二月初九,宜嫁娶,諸事大吉。
姜穗寧的房間裡擠滿了她的好姐妹們,全都是昨晚連夜下帖子通知的,此時正挨挨簇簇地擁著她站在巨大的等身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個穿著大紅嫁衣的明艷女子。
她忐忑地摸了摸臉頰,「好看嗎?」
「新娘子就是最漂亮的。」
何沅湘和蕭頌宜一左一右捧著鳳冠給她戴上,又仔細整理上面垂墜的珠串,琳琅生輝。
姜穗寧的視線掃過一屋子的女眷,對上一張張喜氣盈盈的面龐。重生一世,她最大的收穫不僅是護住了家人,還有這些真心相交的朋友。
有她們陪著,嘰嘰喳喳地聊著天,待嫁的那份緊張和忐忑也消散了許多。
鞭炮聲越來越近,吉時已到。
繡著交頸鴛鴦的大紅蓋頭一遮,姜穗寧手持紅綢,一步步走向前廳,拜別父母,準備走向全新的人生。
大門外
,新郎官被連番刁難,文試過了還有武試,直到內院的喜婆催了又催,姜逸終於大發慈悲地放行了。
他抓著商渡手腕,低聲警告:「對寧寧好一點,你敢讓她傷心,我們全家都不會罷休。」
商渡唇邊噙著淺笑,好脾氣地一一應下。
「來日方長,我用餘生向允之證明,必不負她。」
進中門,拜父母,迎新娘。
儀式冗長繁複,商渡和姜穗寧卻無比虔誠,每一環都盡心盡力。
折騰了大半日,她終於來到定國公府,坐在了雕花拔步大床邊上。
彩秀道:「姑爺還在外面喝酒,小姐要不要先換了衣裳梳洗?」
姜穗寧的鳳冠是足金打造,鑲嵌了各色寶石珍珠,流光溢彩。
漂亮是真漂亮,沉也是真沉。
彩秀小心翼翼地取下鳳冠,又替她卸了釵環,散了頭髮。
隔間就是浴房,府里的丫鬟已經提
前備好熱水,姜穗寧泡進去洗了個花瓣澡,舒服得差點睡過去,還是彩秀把人硬撈起來的。
不過等她挪回床上,還來不及吃點東西,就又睡著了。
太累了。
在晉北時就沒怎麼休息好,為了趕婚期又是日夜兼程,今天天沒亮就起來梳妝打扮
等商渡打發了前院賓客,回到房裡,看到的就是她抱著枕頭睡得昏天黑地的模樣。
合卺酒還沒喝呢,彩秀正要叫她起來,被商渡攔下。
「讓她睡吧。」
他看著她眼下淡淡烏青,語氣憐惜。
又讓彩秀下去休息,補了一句:「今晚不用你伺候,歇著去吧。」
彩秀反應過來,紅著臉跑了。
等姜穗寧被餓醒,房裡已經點起龍鳳紅燭,燭光搖曳,映得一室通明。
她揉著眼睛爬下床,整個人還有點懵,光著腳走到桌邊,剛啃了兩口點心,就被人從身後
攔腰抱起。
姜穗寧一驚,下意識地摟住商渡脖子,回過頭眼神迷茫地看他:「你怎麼在這裡?」
「真是睡糊塗了。」
商渡抵著她的鼻尖,哭笑不得,好心提醒:「今天是什麼日子?」
姜穗寧眨眨眼,低頭看到身上大紅寢衣,才反應過來。
今天是她和商渡成親的日子。
「昨天是誰在岳父岳母面前,哭著喊著要嫁給我,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商渡又壞心眼地補了一句,如願以償地看到她紅了臉。
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甚至還有繼續往衣領下方的趨勢。
商渡盯著她,眼眸越發幽暗,嗓音低啞,「穗穗,餓了嗎?」
姜穗寧摸著肚子點頭。
商渡靠著她脖頸低低笑,半是商量半是誘哄。
「可是我也很餓。」
「讓我先吃,好不好?」
姜穗寧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他吞
了下去。
夜色撩人。
海棠花在盈盈燭火中顫顫巍巍地綻放。
花瓣嬌嫩,需得賞花人精心侍弄,動作不能太重,小心撥開層層花瓣,才能露出一絲嬌嫩蕊芯,汲出香甜花蜜。
房間內漸漸升溫,上好的銀霜炭烘得暖意融融,床帳內泛起潮熱霧氣。
間或透出女子嬌滴滴的埋怨。
「好餓好了沒有?」
「還沒吃飽?看來是我不夠努力」
長夜未明,龍鳳紅燭流了一地的紅淚,滴滴答答,綿延不絕。
海棠花開了一夜,終於迎著第一縷朝陽盈盈綻放,蕊含新露,搖曳生姿。
商渡哄著半睡半醒的姜穗寧吃點心,她一副倦極的模樣,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被子堪堪遮住胸口下方,肩頭隱約幾點紅痕。
他愛憐地親親她的額角,「睡吧,想睡多久都可以。」
在這定國公府,她就是最大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