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昏倒落水,那金剛鐲便自動脫離了龍雀神刀飛向天際,倏忽消失在人們的眼中,而梁山橫山的兩系人馬卻顧不上觀望那鐲子的去向,隊伍中一片驚呼,自是因為白勝突然的昏倒給大家帶來了恐慌。
主心骨沒了。
早已守在護城河岸邊的過江龍李俊,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以及船火兒張橫、浪裏白條張順六人立即扎入水中,猶如六條鮮活的魚兒游向河心,身後腳掌打水,在河面上留出六道白亮的水線,轉眼就到了白勝的身邊,速度煞是驚人。
這一幕只看得城頭上的諸葛無智瞠目結舌,他自問這輩子也沒見過泳技如此高超的人物,別說是六個,就是一個都沒見過,可問題是白勝帶著這麼厲害的水軍來北方幹什麼?
有這六位水中健將的存在,白勝當然不會有溺水的可能,他的身體尚未沉入水中,便被六個人托浮而起,那把長刀便橫擔在他的身上。
這六位水中健將踩水的功夫也令人不禁叫絕,各個都是小腹以下浸在水中,露出了上身在水面以上,六個人六隻手輕輕拖著白勝的身子,如同在水底踩了木樁一般,穩穩地走到岸上。
方金芝急得不行,也不說什麼感謝的話,直接抱著孩子就撲在了白勝的身上,「夫君,你怎麼了?你可不要有事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或許是被方金芝氣的,白勝竟而醒轉過來,微微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了女兒天真無邪的眼睛,立馬責怪方金芝道:「你怎麼把永樂帶來了?你以為你這是組團參加燕京三日游呢?這是戰場好吧?」
如今燕京這個地方已經成為了人世間矛盾的漩渦中心,不論是哪一方哪一國的什麼人,只要敢來這裡,那必定是有著死於戰亂的思想準備的,誰敢說自己能在兩國對峙的戰場間毫髮不傷的來去自如?
方金芝立馬推卸責任,「是耶律骨欲帶她來的……」
白勝本來就很虛弱,聽她這麼一說,立馬怒道:「就算是耶律骨欲要帶她來,你就不知道勸阻麼?孩子她媽也是,就能讓人把孩子帶出這麼遠來,這得是多大的心?還有……耶律骨欲呢?她在哪?你讓她過來說話……」
說到此處,竟然再一次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給方金芝氣的,還是失血過多引起的,又或者兩種情況兼而有之。
「你們怎麼不知道給他止血?」挨了一頓數落的方金芝沒有獲得解釋的機會,就亂找出氣筒,一邊給白勝點穴止血,一邊數落救白勝回來的梁山的六位水軍首領。等她數落完了才想起來,白勝是沒有穴道的,點穴止血法對白勝來說根本無效。
她更不知道的是,即便白勝有穴道,她也無法通過常用的止血方法止住白勝鮮血的流失。因為那是火尖槍造成的創傷,火尖槍的屬性之一便是如此,在刺中敵人之後,能促使敵人的血液發生病變,如同後世的白血病一般。
此時此刻,她很想說的是「不是我們不勸阻,而是你的女兒非得要來,而且不來不行。」
為何不行?一個剛剛過了百日不久的女孩兒並不能夠左右大人的意志,但是因為銅棍的存在,即便是蕭鳳也不得不讓耶律骨欲帶著女兒一起走。
事實就是,不知什麼原因,永樂就迷上了白勝令方金芝保管的那根銅棍,每天晚上睡覺時必須把它放在床頭枕著,不然就死活不睡,而且若是沒有這根銅棍在身邊,她連奶都不肯吃……
白勝雖然與神刀心意相通,知道龍雀神刀的過往,卻沒有接收到有關他女兒的信息,此前他滴血認主的時候,神刀又怎會與他交流這些瑣碎的事情?
白勝再一次昏厥過去,眾人更是驚慌,卻聽得護城河彼岸號角連天,鼓聲陣陣,連忙抬頭看去,卻發現正有大批的金國步兵扛著一些舢板木板沖向河邊。
即便是方金芝也明白金兵想要幹什麼,她也是攻過城拔過寨的人,一看之下,怎還不知金軍這是想要泅渡過來衝擊城門?
在白勝昏倒在護城河面那一刻,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宗望父子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決定,立即攻城!
立即攻城有兩大好處。
第一是可以弄清楚白勝是死是活,雖然看見了白勝倒向河面,但是因為距離過遠,所以他們不知道白勝是死了還是重傷之下昏迷過去了。
若是死了,就將其五馬分屍,令其永世不得超生;若是還活著,那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殺死他。就連觀音大士身邊的護山大神都被他打跑了,善財童子都被他打死了,除非菩薩立即下凡處死白勝,不然若是等到他恢復過來,就憑他那樣的武功,整個金國誰能抵禦得住?
第二個好處則是此際城門洞開,雖然有白勝的手下把持城門,但是趁著他們還沒有退回城內的時候發動突襲,直接從城門攻入的可能性豈不是更大?
完顏阿骨打父子當然不知道遼國人對白勝的疑忌,還以為白勝是替遼國來打先鋒的,這樣只需與城外護城河邊以及城門洞內外的宋軍打在一處,遼國人就沒有辦法再關城門。
正是在這個指導思想下,金兵過河連雲梯都沒扛。攻打城門用什麼雲梯?
眼見金兵大舉進攻,城頭上的諸葛無智嘆了口氣,說道:「撤吧,按照之前的計劃撤往城南……」
城門都被白勝的手下控制了,再用弓箭阻擊渡河的金軍已經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效果了,因為金軍的手中不僅有木板,還有堅實的盾牌。
他一個眼神遞過去,兀顏光就點中了完顏兀露的穴道,而梁山上連同史進和孫新等人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耶律國珍等遼國將領點了穴道。
城下,梁山將士就都等著方金芝下命令,雖然白勝斥責了方金芝,但同時也證明白勝與她的確是夫妻關係,既然此時白勝再次昏迷,那就讓方金芝來拿這個主意好了,不論對錯,大家都不必擔這個責任。
「嫂夫人,該怎麼辦?你下令吧!」
「我下令?」方金芝掃視了眾人一圈,發現沒有誰明確地表示反對,就點了點頭,說道:「大家跟我一起撤向城西!咱們從哪來的回哪去好了!」
在方金芝想來,遼國人絕非善類,白勝就不該興師動眾地來幫遼國,到頭來落得什麼下場?尤其是耶律骨欲的父親,什麼人啊?人家給你下毒,你抓我幹什麼?
眾人多半也是如同方金芝一樣的想法,大家在城裡已經殺了那麼多遼國將士了,現在回過頭來說幫遼國,人家肯信才怪!
與其拿著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不如直接把冷屁股留給他們,就讓金遼兩國的軍隊狗咬狗不行麼?
所以在方金芝一聲令下之後,梁山橫山的首領立馬招呼著各自的部曲返回城內。出西門,進長城,原路返回橫山才是最好的辦法,最想趟這趟渾水的白勝已經昏迷了,別人可不想趟。
梁山兵馬迅即撤向城內,卻把洞開的城門留給了金國人,他們是故意不關城門的,既然你們遼國人要殺我們,我梁山將士有什麼義務替你遼國關城門?
如此一來,金軍便如同一股濁流一般湧進了燕京,至此,燕京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