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骷髏會笑
「我會在臨海城等你三年。等到你,真正追上我的那一天!」
熟悉的聲音,如根根倒刺,狠狠的扎入凌天的心臟中。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半晌之後,他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睜開雙眼。抽出枕在腦袋下的雙手,坐起身來。
他年紀大約十五六歲,身上衣服雖然打著補丁,但很乾淨,身材有些瘦弱,可一雙眼睛卻閃閃發亮,身後更是背著一個足有一人高的竹簍。
「還有三年嗎?玉瑤,等著我。」他眼望重重山巒,輕吐出一口氣,眼中亮光一閃。
站起身來,凌天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是走向了眼前茂密的山林。重複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工作——採藥。
順著崎嶇的山路,踏過冰涼刺骨的小溪。他熟練的從各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採集到可以為他帶來微薄收入的草藥。
「這是妹妹最愛吃的山裡紅。」凌天一伸手,便從一株帶刺的山樹上摘下一顆鮮紅的果子,眼中閃過一抹喜悅的光芒。
不想,刺痛傳來,他的手指竟被倒刺扎中。把滲出血珠的手指放在嘴裡吮吸,他的心裡暗暗盤算這次進山採藥,可以賣多少錢,能給家裡買些什麼東西?
「星星草,苦樹花,夢星藍……唉,不夠啊……」盤算了半天,他閃亮的眼神卻是一黯,背簍里的草藥都不大值錢,頂多只能賣上數錢銀子,這點錢根本不夠給生病的母親抓藥的。
家裡有重病的母親,有年幼的小妹,需要他去撫養。雖然他可以採集到數倍於旁人的藥量。可是一天下來,區區的這點錢,也只夠家裡正常的開銷而已。
他想要錢,想要更多的錢。
那樣,他才能治好母親的病,為小妹添件新衣服。
可是,他能做的只有採藥。
「恐怕……只能去那個地方碰碰運氣了!」他抬起頭,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嶺,那地方叫鬼見愁,是連最資深的採藥人,也要畏懼的地方。那裡,每年都要摔死上百人。可是,想起母親治病的花銷,妹妹新年要增添的花衣服,他眼中的黯然,便煙消雲散。
獨自扛起一個家庭的無力,誰也不會有他清楚。
如果僅僅只有這樣,也還能接受。可是,誰會想到與自己青梅竹馬,私定終身的曲玉瑤。卻擁有傳說中至強的天鳳血脈。在這個千般血脈縱橫的世界裡,天鳳血脈所代表的,就是能夠沒有任何瓶頸與苦難的成為戰王。
對於這等超級天才,沒有任何一個超級勢力會輕易放過。因此,早在二年前,便有傳說中的超級宗門找上門來將她帶走。雖然過去了三年,可凌天依舊清晰的記得,她被帶走的前一夜,與自己的最後一句對白。
「我會在臨海城等你三年。等到你,真正追上我的那一天!」
臨海城,便是那超級宗門所在的地方。距離青石鎮,何止萬里?
別說區區三年,就是三十年,也沒有誰會相信,資質平庸的他,能夠追上諸多光彩加身的她。
所有的打擊,都沒有這一次的嚴重。可即便如此,凌天也沒有自甘墮落。相反,他更加發憤圖強。為的,就是扛起家庭的重擔。為的就是實現這近乎於不可能的三年之約!
「就算難如登天,我也要追上你!」
凌天的眼中,閃過一抹勁芒。狠狠的咬緊牙齒,任血絲不斷流淌,也不鬆口。緊攥的拳頭裡,堅硬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他早已不知疼痛。
對比這個似乎遙不可及的夢想,更為殘酷的現實,卻已悄無聲息而來。
年關要到了,再過一個月,大雪封山。到時候,青石鎮所有的家庭,都將閉鎖家門,在溫暖的家中,度過一個冰寒的年關。
而凌天一家,卻根本沒有這個條件。唯一的希望,就是凌天能多采些草藥,多賣些錢,填補家用。
鬼見愁雖然可怕,但凌天早已在一個月前,便摸清了通往那裡的道路。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穿過冰寒刺骨的峽谷,凌天終於看到了鬼見愁里茂密的叢林。甚至,抬起頭依稀可以看到,裡面隨處可見的草藥。
「摘到這些草藥,換來的錢,便夠母親與妹妹的花銷了!」
可就在凌天躊躇滿志的時候,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奇怪的吼聲。
聽到聲音,凌天先是一愣,旋即臉色卻突然大變:「這是..鋼牙狼?糟糕!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裡竟然會出現妖獸!」
鬼見愁,連綿數里。谷中不僅荊棘叢生,密林遍布。生長諸多藥效奇佳的藥草,還居住著無數兇狠的妖獸,這些兇狠的妖獸,實力都非常恐怖,即便是村鎮裡那些所謂的高階強者,單獨遇到也是凶多吉少。
「為了來到這裡,我準備了一個月。如今藥草就在眼前,我怎能甘心?」
聽到鋼牙狼的叫聲,凌天迅速冷靜下來。望著眼前,風中搖擺的名貴藥草,他狠狠的咬了咬牙齒,瞬息之間,下定決心。
「不瘋魔,不成活。這些藥草,我要定了!」
一拳打在土坡上,凌天迅速貓起腰來。找准機會,他的身子,便如離弦的飛箭一般,猛地掠出數尺,十分嫻熟地手起鏟落,十幾株藥草,便是被他塞入第二個藥籠里。
看到這些藥草終於放入籠中。他苦澀的臉龐上,終於閃過了一抹笑意。
砰!
幾乎是同時,一陣腥風撲面而來。饒是凌天躲閃及時,衣角也是被擦中,出現了一道狹長的口子。緊接著,一頭兇惡的銀狼,便如隕石一般,重重的落在了凌天的面前一丈處。
聲勢浩大,饒是凌天都愣了一瞬。
它血紅色的眼瞳,閃過一抹凶光。如刀目光直直落在了凌天的臉上。
「吼!」
鋼牙狼揚天怒喝了一聲,那從它長嘴中噴薄而出的腥臭味,讓凌天瞬間清醒了過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凌天仔細的思索著對策。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凌天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採藥,竟然會遇到妖獸襲擊。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轉身就跑。以他現在的修為,遇到三級妖獸鋼牙狼,絕對會死的很慘。看到凌天的表現,鋼牙狼憤怒地將爪子砸在地面上,陣陣如地震般的巨響,將這一片土坡,夷為平地。
凌天知道,在平地上他絕對要被鋼牙狼撕成碎片。因此,積累了許多經驗的他,專挑崎嶇的地形逃。
鋼牙狼也不示弱,伴隨著一陣又一陣如山崩,如地裂般的巨響而來。凌天的腦子都要炸掉了,同等級別之下,人類自然不可能是妖獸的對手。
這個世界上,修為共劃分為:戰士、戰師、大戰師、戰君、戰王、戰宗、戰皇、戰尊、戰帝九等。每一等境界,又被劃分為九星。
而妖獸,也被分為:妖獸、妖師、大妖師、妖君、妖王、妖宗、妖皇、妖尊、妖帝九等。每一等境界,被劃分為九級。
鋼牙狼,屬於三級妖獸,對應戰士級別。相當於三星戰士。凌天正面遇到鋼牙狼,一個回合就會被踩成肉餅。畢竟,同等級之下,妖獸要比人類強者更加恐怖。更不用說,高出一個層次。
而且凌天沒有武技,雖然擁有三星戰士的修為,卻沒有三星戰士該有的戰力。
順著崎嶇、布滿荊棘的山路,凌天一直都在繞圈子。
半個時辰之後,凌天終於精疲力盡。可是即便如此,藥籠卻依舊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這是他們一家人的命根,什麼都可以丟,這個絕對不能丟。
轟!
沒等他休息一瞬,背後的小山牆,便被緊追而來的鋼牙狼撞的粉碎。飛濺而起的碎石,紛紛落在了凌天的身邊。
凌天緊張的往前望去,驀然發現,前方已經沒有路了。自己竟然被鋼牙狼逼到了一處絕壁。不過幸好,絕壁上竟然有一個漆黑的大洞。望著漆黑的洞穴,凌天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苦笑了起來,仰起頭看著那朗朗的青天。
「老天爺都在給我希望!」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毫不猶豫,直接闖入了漆黑的山洞。想要逃命,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洞口太小,那之前無所不能的鋼牙狼,狠狠的撞擊了幾下,卻沒有將洞口撞開。怏怏的它,只能不斷在洞口繞圈。不管如何,就是不放過他。
凌天那之前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緩緩的鬆弛了下來。
沒有想到,天無絕人之路。
不過,凌天明白,這裡絕對不是真正的安全之地。短時間內鋼牙狼無法奈何他,不代表長時間內,自己還能保持安全的姿態。搖了搖頭,凌天看向了那山洞的更深處。
那裡,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沒有盡頭一般的深邃。
不知為何,就在他目光落在遠處黑洞最深處時,一種莫名的感覺,瞬間在他全身蔓延開來。那是一種期待,吸引力。似乎洞口的深處,有一樣東西,在召喚著他一樣。
那種情緒的變化,讓凌天感到了一陣的恐怖。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本能反應,不過在回頭看了一眼,徘徊在山東之外的鋼牙狼後,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齒,心中似已有了想法。
「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凌天轉身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深處,一步一步的走去。一隻手仔細敲打著石壁,一隻手攥緊手中的藥籠,他小心翼翼的往裡面走。
大約走了數十丈之後,前面的通道越來越窄。到最後,凌天不得不承認,手中的藥籠已經成為了他最大的累贅。他思索了片刻,便果斷的將二個藥籠全部放在了地上。側著身子,跨過藥籠,繼續往前走。
放在這裡,肯定沒人拿。可是,如果放過這次機會,該有多遺憾?
數息之後,石壁終於開始寬廣起來。本有些潮濕的石壁,也變得乾燥了起來。又過了數息,凌天驚訝的感覺到,周遭的空間在驀然變大的同時,天地靈力也越發的濃郁。再次走出七八步之後,凌天的全身便是一震。
「這裡的天地靈力竟然如此充沛?」凌天有些驚訝的看向遠處,卻看到不遠處黑暗中,一扇大門偷著絲絲光明徐徐打開。在大門打開的同時,一陣清風便是吹在了凌天的臉上,「難道,到出口了?這是哪裡?!」
走過最後的路程,凌天一隻腳跨入了大門。而緊接著,眼前的一切,卻是讓他震驚了起來。
首先入目的是三頭如山般龐大的妖獸屍體。感受著妖獸身體上傳來的陣陣靈波,凌天才反應過來,那濃郁的天地靈力,竟然全部都是來自這三頭大妖的屍體。
目光越過大妖屍體往上,凌天的眼瞳猛地縮成針孔大小。隨即他臉色大變,差一點愣在那裡。卻見三頭大妖屍體上,竟然扛著一方散發著濃鬱血氣的祭壇。那血氣的濃郁程度,讓凌天差點被震暈。
再往上看,卻見那散發著濃鬱血氣的祭壇上,竟盤膝坐著一尊身影。
凌天強忍內心之中的震撼,一步一步走上祭壇。直到他站在那尊身影的面前,他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尊潔白色,散發著絲絲神韻的骷髏。直到看到這尊骷髏,他才明白,那之前一直在召喚著自己的,竟然便是它?
猶豫再三,他才小心翼翼的觸了一下這尊骷髏。
沒想到,凌天的手剛觸碰到這尊骷髏。整片天地就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天崩地陷,無數的山石滾落,三具散發著濃郁妖力的妖獸屍體,也在片刻之間,化為了枯骨。
他呆立原地,不敢相信的望著四周。咬了咬牙,他終於想起什麼。毫不猶豫,一把將盤膝而坐的枯骨,背在身上。轉身,朝著來時的大門衝去。
不知為何,那剛才還洞開的大門,竟然也開始緩慢的關閉。凌天全身汗毛根根豎起,拼盡全力,索性終於在最後一刻,沖入大門之中。隨著他一腳踏入大門,背後的巨響,也在大門關閉後,徹底消失。
劫後餘生的他,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這才定了定神,朝著遠處繼續走去。而他不知道的是,那被負在背上的骷髏,無聲的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