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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很嚴重！」

    楊子軒嘆了口氣，四處張望了一下這個小棚子，帶著小院，柴房，雜物，牲口房，灶房，廁所都擠在了一個小棚子裡面，天氣寒冷，下點小雨就全濕了。

    「這幾年我們市府的主管部門是怎麼幹活的？民政局一點都沒發現經開區還有這麼大一個棚戶區嗎？對了，農業局的局長都沒下過田，我怎麼能夠指望民政局局長能夠下來視察這種棚戶區呢？」

    楊子軒搖了搖頭，廣陵市的官僚作風已經到了非要扭轉不可的嚴重地步，想到這裡，他心裡更加沉重了……

    「奶奶，奶奶，爸爸和警察打架了……」

    一個背著書包的中學女生，氣喘吁吁的過來，見到這麼多生人，就躲在了奶奶背後……

    老奶奶驚恐的站起來，急忙問孫女怎麼回事，孫女說父親在經開區門口和一些維護秩序的警察，發生了衝突，現場一片混亂……

    楊子軒一行人聽了心裡一慌，也顧不得和周立昌鬥氣了，楊子軒急忙上車，讓小女孩帶路到了經開區現場。

    果然是一片混亂，人聲一片吵雜，宋昌平等一干經開區領導躲在管委會大樓裡面不敢出來。

    「市長，你不能進去啊，太危險了……」

    見到楊子軒要跑進去人群中，李義東急忙阻止，楊子軒皺了皺眉頭，「天氣這麼冷，就讓這些村民這樣坐在地下？也沒有一個人出面和這些群眾談判，這些村民怎麼可能會散去？」

    處理這件突發事件，是市委辦方面牽頭的，但是市委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方式，讓楊子軒實在有點不敢恭維！

    「能不能聯繫到現場指揮責任人？這到底是誰負責現場指揮，怎麼搞的一團糟！什麼水平啊！」

    楊子軒朝身邊的李義東看了一眼，李義東說可以，打了個電話到市委辦，得知現場已經有一位市委常委親自坐鎮，就是市委秘書長費統……

    楊子軒暗自嘆了口氣，這個費統還真是廢銅，沒有一點腦子，讓一群幹警圍著這群上訪群眾，不出面談判，不牽頭談判，圍著人，就能夠把事情解決了？

    扯淡！

    李義東給費統秘書打了個電話，費統就像是見到救星一樣，火急火燎的小跑過來，似乎從來沒和楊子軒鬧過矛盾一樣，雙手握著楊子軒的手，熱情道，「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市長您來了，我這下就可以向交代了……」

    「費統同志，你這話就不對了，這裡現場是你負責坐鎮指揮，你要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依賴我和市府啊，你的態度要糾正！」

    楊子軒毫不留情面的給費統來了個下馬威，如果不是想起他還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楊子軒當場掄他兩巴掌的心都有，現在可是倒春寒啊，讓一群村民這樣赤著腳，露天的坐在冰冷的地上，要是凍出個好歹，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費統被楊子軒當場批評，鬧了大紅臉，雙手定格在空氣中，便握不下去了，臉上表情凝固，尷尬的乾咳幾聲，心裡卻懊惱楊子軒如此不給面子，官場講究個花花轎子人抬人，內部怎麼批評，隨便你，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就算要批評，也委婉點，這樣眾目睽睽批評我，算是什麼事啊？

    「市長批評得是！」

    費統軟綿綿的說道，誰都聽得出來，他是面服心不服，楊子軒也不想和他計較這些，如果一個市委秘書長都能夠跳到自己頭上撒野，那自己這個市長，也做得恁窩囊的……

    「義東，你打電話到民政局，讓他們立刻組織部門取暖的衣物或者帳篷過來，給這些露天的村民取暖，不要凍出個好歹！」

    楊子軒吩咐身邊的秘書，費統急忙阻止，「市長，萬萬不可……」

    楊子軒冷哼一聲，扭頭瞪了他一眼，「為何不可？」

    「要是開了這個先例，恐怕以後更加會助長村民這種聚眾的行為……」

    楊子軒氣得有點發抖了，「我說費統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費統被楊市長嚇退了幾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茫然的看著四周，不知道自己思想哪裡危險了……

    「首先，這是村民通過正常渠道反映問題，怎麼被你定性成為了聚眾行為了？按照你這種思維，就不要想著徹底解決問題。其次，民政局作為救助部門，就應該擔負起這種救助責任……」

    費統被楊子軒訓斥得啞口無言，梵清麗一行媒體記者見到這一幕，都對這位市長肅然起敬，在體制內這種把民眾放在第一位的幹部，敢於面對問題，而不是一味想著捂蓋子的幹部，鳳毛麟角啊。

    民政局收到市長秘書的通知，立刻組織了不少帳篷過來，讓現場的幹警讓開一條路，給這些村民送進去，立刻被搶一空……

    李義東讓工作人員給楊子軒搬過來一長凳子，楊市長坐了下來，抽了根煙，緩了一下勁兒，才道，「說說你的解決辦法吧，就這樣耗著？警民對峙超過二十四小時，說出去你不嫌難聽，我們市委市府也掛不住臉啊，告訴你一個消息，或許你已經知道了，省府已經掌握了情況，隨時可以派遣專員下來督查，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費統確實不知道「省府已經掌握了情況」這個消息，市委辦也不是鐵板一塊的，想要往周立昌面前擠的人很多，想要把費統擠出去的人還是有的，有人故意隱瞞這個消息，想看他費統笑話，也是很正常的事……

    市委秘書長這種位置，一般來說就是市委的寵信，寵幸你是很簡單的事，但是不寵幸你，也是很容易的事。

    寵信你的時候，幫你提級別，拉你進常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是失寵的時候，隨便找個部部長的空缺，或者政協副主席，副主任，把你往裡面一塞，換別人在秘書長這個位置上面，照樣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的……

    要說市府辦，市委辦這種出幹部最多的地方，最貼近領導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沒點頭腦機靈的人，在這種核心辦公室基本玩不轉的，這種地方，最缺的就是領導的信任，領導一不信任你，就基本宣告了你仕途的死刑。

    當然，坐幾年冷板凳，突然一朝寵幸，一飛沖天，這種十分勵志的例子也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為勵志故事的主角……

    當然費統屬於這種勵志故事的主角，他當年可是在市委辦坐了好幾年的冷板凳，所以他比誰都清楚，領導信任的重要性，所以他比誰都害怕失去領導的信任，怕給周立昌留下壞印象，一些人失去領導信任，往往就是一瞬間的壞印象，這種壞印象，就像是種子一樣，很容易生根發芽……

    費統緊張了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是想他們總要回家洗澡吃飯的，這樣對峙一段時間，他們也就散了……」

    楊子軒心裡搖了搖頭，這個費統也太懶了吧，這種人，除了玩心眼，玩點手段之外，處理這種實際問題，沒多少經驗和方法，思維呆板，很難想明白，周立昌怎麼會用他做秘書長……

    「他們散去哪裡啊？家裡的房子被拆了，賴以生存的土地被征了，口袋也沒錢，也沒有工作單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聚集在一起，還沒得到基本的滿足，就想他們散了？在沒得到政府的承諾之前，他們都不會散的，他們也不知道散了怎麼生活，而且他們也害怕事後會有人對他們秋後算賬……」

    楊子軒沒好氣道，差點連「做你的春秋大夢」這句話也蹦出來了。

    梵清麗在一旁聽得清，有些嘆服了，這位楊市長真算是個明白人……

    「那現在該怎麼辦？」費統有點手足無措了，得知省府在上面虎視眈眈，他心裡的那點自尊就徹底灰飛煙滅了，就差沒說「求楊市長給我指條明路吧，我腦袋現在一團糊漿啊……」

    舒立國在旁邊搖了搖頭，這個費統能夠爬到秘書長這個位置上面，多半是靠他一手好文筆，其他一無可取，連他沒處理這種群體性事件經驗的人都知道，首先就是要給這些村民一個承諾，承諾就是希望，他們正是因為看不到多少希望，才聚集到這裡的，要是有別的活路，這種民風淳樸的地方的村民，誰願意這樣大張旗鼓的跑到管委會門前聚集呢，你沒給人家承諾，就想要攆人家走，怎麼可能？

    「怎麼辦，我也說不準，不過你可以去試一試……」

    費統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市長做的重要批示，我可不敢不聽……」

    楊子軒皺了皺眉頭，這個費統還真是會蹭鼻子上臉，他的話一變成「指示」，出了問題，責任就到了他身上了，這個費統滿腦子的撂擔子的思想，恨不得有個領導立刻做個指示，他老老實實執行領導指示，什麼都不用思考，什麼責任都不用擔最好……

    楊子軒狠狠瞪了費統一眼，費統也知道自己這點心眼，瞞不過這個年輕人，害怕楊子軒不說下去，尷尬笑道，「瞧我這烏鴉嘴不會說話，不是指示，是建議，是市長您對我工作的建議……」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