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往川北岸有座村莊,村中住戶不多,卻以釀造梅子酒遠近聞名。這日午後的斜陽里,一名看似未及弱冠之年的陌生面孔正在村口駐足,微微皺眉自語道:「這村子不知道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說話間,腹中作響,那少年又喃喃說道:「先解決肚子的問題吧。」
村子裡雖然人口不多,卻頗顯繁忙,多是在搗鼓梅子製作酒水。少年邊走邊環顧著村子,終於找到一處像是酒館的房子,忙在門口的桌子旁坐下。
「請問這裡可有餐食?」少年問道。
不多時,從裡面迎出一夥計打扮的人,笑著回道:「呦,小哥是旅人吧?」
少年說道:「算是吧,不知道咱們這可有吃的?」說著將錢袋放在桌上。
夥計一笑道:「您說笑了,咱們這呀不是您以為的那種酒家,咱家是賣酒的,所以不提供餐食。要擱平常,倒可以給您來壺咱們這的梅子酒解解渴,不過今天也是不湊巧,這兩天的酒都讓城裡的大戶買走了。」
少年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你知道哪裡可以填飽肚子嗎?」
「咱這村子平時沒啥外人,偶爾來的也都是慕名來買酒的,所以住的都是村子裡的人,一日三餐都在各自家中解決,您要是趕上飯點,隨便找個人家對付一下,給不給錢都是小事,可這會早過了正午,再開灶就要等傍晚了。」
「小四哥~」
少年正要繼續打聽的時候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
「是小丁姑娘啊,又來打酒?」
「那還用說,老規矩,還要最好的精釀。」
少年打量了一眼後來的這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清秀的臉上透露出一股天真無邪,沒想到卻是來買酒的常客。
夥計接著小姑娘的話說道:「小丁姑娘,實在不好意思,別說精釀了,這兩天的梅子酒都被人預定完了。」
「賣光了!什麼人這麼能喝,全買走了?」
夥計笑道:「你也知道咱們這梅子酒愛喝的人本就不少,平日裡經常給附近城鎮的商家送,本來是會有些留存,這不昨天趕上望江城那邊來了個大戶,說是府上要擺宴,把咱這的存酒一併都買下了不說,還預定了不少。」
小姑娘柳眉微蹙,氣呼呼地說道:「望江城裡那麼多酒樓,幹嘛偏偏大老遠來綠柳村買酒啊,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這咱也沒敢多問,人家要買酒咱賣給他便是,小丁姑娘就別為這個生氣了。」
夥計看來也對這小姑娘的脾氣很了解,稍稍安撫了一句。
可小姑娘卻不肯罷休,有些著急地說道:「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師父要是想喝梅子酒的時候喝不到肯定又要折騰我,你把酒都賣了不要緊,我卻要倒霉了。」
夥計看著小姑娘的樣子覺得好笑又不敢表露,想了想便說道:「你要必須買酒的話,不妨去望江城裡的酒樓買好了,他們那裡或許還有些,只是比咱賣的貴罷了。」
「什麼?要去望江城?那可不是今天能趕回來的」說到一半小姑娘叼起手指沉思了片刻,又說道:「不行,回去讓大師父知道沒打到酒,還指不定怎麼折磨我呢,要不我還是去趟望江城吧,好歹買到酒了,大師父一高興沒準就放過我了。」
夥計看著小姑娘自己嘀咕著便扭頭又對少年說道:「這位小哥不如也去望江城,我看您不止要找地方吃飯,還要找地方落腳,望江城那裡客棧酒樓多,離這也還算近,腳程快的話傍晚興許能到。」
少年聞言抱拳道:「也只能如此了,多謝小哥。」
隨即按照夥計指的方向離開了。
出了綠柳村,沿途兩旁的柳樹拱成半弧遮住了路上的陽光,柳枝垂下隨風擺動,好不愜意,少年一邊趕路一邊欣賞沿路風景,剛剛的飢餓感不知是過勁了還是被這景色衝散了,已經淡了不少。
腹中不作難,少年便沒有急著趕路,走走停停,在路旁的一處石亭中坐下。這石亭說起來有些奇怪,說是個亭子形狀又很古怪,造型非常不規整,就像是打造它的匠人不負責任隨意鑿出來的樣子。但內側卻又打磨的十分平整,不僅如此,這亭子的一根石柱上還刻有名字,叫做念兮亭。
這念兮亭處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眺望遠處已經能夠看到湍急的無往川了,雖然只是遠觀,依然能感受到無往川的洶湧滂沱的氣勢,難怪被稱為天塹,不僅將這數千里地域一分為二,更是劃開了江湖的分界。
「哎,你不是剛剛在小四哥家門口的那人嗎?」
少年正若有所思間,有些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回頭看去,正是剛剛的小姑娘趕上了自己。
「哦,是你啊,我要去望江城投店,你是去那裡買酒嗎?」少年問道。
小姑娘大大咧咧的進到亭子中往那石頭似的凳上一坐頗有些氣鬱地回道:「是啊,明明山下就是出產梅子酒的村子,現在倒好,害得我要跑那麼老遠去買。你呢,怎麼會來綠柳村,也是去買酒的?」
「我只是路過,本來想找個客棧投店,可惜剛剛那村子裡也沒有。」
「當然沒有了,綠柳村那么小的村子,也沒什麼好玩的,也就他們的梅子酒出名而已,雖然我並不覺得那東西有什麼好哎,對了,你本來是要去哪啊?哎還有,你背著的是什麼呀?」
少年回道:「我叫陳墨白,筆墨的墨,白晝的白,不叫哎。你要是記不住名字,叫我陳大哥也行。」
「你知道本小姐多大嗎?就叫你大哥,也不害臊~行了,我記住了,不就是陳黑白嘛~」小姑娘一副不屑的樣子。
「陳墨白。」
「墨墨墨行,看你年歲也不大,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陳墨白對這小姑娘有些無語,但本就萍水相逢也懶得與她爭辯,便隨便說道:「你在此休息吧,我休息夠了,先走了。」
說罷起身便走,小姑娘見狀也跟了上去,在後面說道:「哎不是,那個什麼墨白,你等等我一起呀!」
陳墨白走在前面充耳不聞,絲毫沒有放慢腳步。
「真小氣,不就是沒一下記住你的名字嘛!你等等我~」
小姑娘也不在乎陳墨白對自己是否愛答不理,反而不停的說著話。
「我記住了!陳墨白,對不對,筆墨的墨,白天的白!哈哈,就是嘛,本小姐明明就聰明的很,想要記住你的名字還不容易。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呢,我叫丁點點,丁,丁就是一橫一豎鉤,點就是小不點的點。你可以稱呼本小姐為丁小姐。哎,你走慢點慢一點呀」
這次陳墨白終於開口回話道:「誰給你起的名字?不過你這麼個小丫頭,稱你丁小姐奇怪的很,叫小不點還差不多。」
「什么小不點,你是不是因為我一開始記不住你名字現在就來報復我,小氣鬼。」
「呵呵,你想多了小不點。」
「就是就是!小氣鬼!」
兩人莫名其妙的絆著嘴,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了,而且很快也熟絡了起來。尤其是丁點點得知陳墨白對江湖軼事知之甚少後,更是把自己當成了江湖嚮導,自己從各處聽來的江湖軼聞加上自己的理解和加工,一路上給對方講東講西,不亦樂乎。
途中有伴,一路閒談,時間也就變短了。太陽還未落山,兩人便到瞭望江城。
望江城正如其名,是觀賞無往川和雙落瀑布的絕佳地點,無往川在望江城段有一處飛流直下的瀑布奇觀,這條瀑布上端由兩支瀑布交匯而成,下落的過程中又被山間凸石分成了兩條瀑布,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大大的「乂」字,因此又被稱為乂水屏。
而望江城位於無往川以北,也就是被武林歸為邪門歪道的地域範圍,城中魚龍混雜。又因為處在南北交界附近,因此城中不僅有川北的門派,不時也會有川南各派的江湖中人往來。
陳墨白自小在山谷中長大,這是他第一次出谷,也是頭一次來到城鎮,熙攘的街道和沿街的攤販叫賣都顯得無比熱鬧。
「小氣鬼,幹嘛呢?沒進過城啊?」丁點點見他面色興奮便問道。
「確實是第一次。」
「真是頭一回啊,難怪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想不到這望江城這麼大,這麼多人。」
丁點點故意露出一臉嫌棄地說道:「也是,你看看你灰頭土臉,衣服也舊舊的,好像剛從野山溝里出來一樣。不過呢,幸好有本小姐在,不嫌棄你土,有什麼不懂得就問我,可別到處丟人。」
「哦。」
陳墨白顧不上鬥嘴,東張西望好不新鮮。
二人邊走邊看,陳墨白止不住好奇,來回到路邊的攤販處看著玲琅滿目的商品,丁點點卻不耐煩的催著找酒館,生拉硬拽著陳墨白趕路。
「你們血手門竟然也敢找我們天狐幫晦氣!」
「若是放在從前,那位大人還是異神宗的長老,我們還真不敢怎麼樣,現在自立門戶了,還有什麼不敢的?就算異神宗的人在這恐怕也不會說什麼吧,哈哈哈哈。」
眼看前面就是酒樓,卻有兩路人馬在路中間爭吵,雙方幾言不和,便亮出了傢伙,眼看就要打起來。
「他們為何爭吵?」陳墨白問道。
「哎呀,這些三教九流的經常摩擦,大點的門派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望江城地處邊界,沒有被大宗派占據,自然就成了其它幫派爭奪的目標。」
「那咱們繞路走少摻合這些」
陳墨白話還沒說完,丁點點已經走到兩撥人旁,插著腰說道:「我說你們這些幫派打鬧歸打鬧,但是別占著道。」
「請問閣下是?」
天狐幫看到突然竄出一個小姑娘,通常遇到這種事還橫插一腳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便客氣的問了句。
陳墨白便也跟上前回道:「我們只是路過。」
血手門的一人又說道:「這位朋友若是沒事,還是少摻合為好。」
「你們的事確實與我無關,只是若當街動起手,難免傷及無辜,有什麼事不如坐下來談話解決豈不更好。」
兩方人馬對視了一眼,心說這是哪裡來的缺心眼兒小丫頭,好管閒事,若真是有什麼身份背景自是不敢得罪,但雙方積怨已久,怎能憑他三言兩語便就此作罷。
這時血手門之中站出一人,說道:「姑娘既然要多管閒事,那我就先領教領教。」
眼看對方動手,陳墨白並未急於出手,而是看著丁點點如何應對。
沒想到丁點點不慌不忙,步伐輕盈地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接著說道:「你們知道本姑娘是誰嗎,還敢和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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