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一個教一個學,中間不時吃喝休息一下,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英鈺教的認真,於嘉澤學的也認真。於嘉澤學了有十幾個字,這對一個三歲多的孩子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
於嘉澤一點兒也不像做神童,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很清楚,現在還可以仗著芯子裡的靈魂占便宜,以後學的深了精了可就慘了。到時候就又是一個活生生「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了。於嘉澤在現代是中文系畢業,古文學的也不怎麼樣。於嘉澤更喜歡現代文學,最喜歡散文和小說,自己也寫了不少。這輩子要從頭學文言文,著實提不起多大興致來。自己可做不到上輩子網上穿越文里主角的本事,可以出口成章,揮毫成詩,文采飛揚,輕輕鬆鬆的就是進士及第,考個狀元探花什麼的。一想到上輩子在學校待了二十多年,這輩子還要從頭再來,於嘉澤就一陣兒一陣兒的頭疼。恨不能憑空再多二十歲,那就不必再折騰自己了。
於嘉澤把自己的學習能力保持在一個平常孩子的水準,既不出眾也不會太差。本就是普通人的人,也不必覺得自己多活現代三十年就想著比別人厲害,能在古代做出一番驚人大業來。古人的聰明心思可一點不必現代人差。
於嘉澤乖乖待在屋子裡學寫字,教的人不煩,他也能堅持。不過三歲多的小身板,坐了這麽久,實在是有些累了,旁邊的小正太英鈺臉上也露出疲態。旁邊的侍從自是訓練有素,臨近午時,就請倆人停下來休息,在桌上擺出點心和蜂蜜水。於嘉澤也不客氣,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水。英鈺看於嘉澤吃的開心,也伸手拿了一塊,慢慢吃著。
於嘉澤覺得很正常,可不知旁邊的侍從有多驚訝,小公子什麼都學王爺的做派,平時都不吃零嘴點心,一板一眼的讓人著急。看來讓秦家小少爺來作伴,還真是不錯,別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早被自家公子的冷淡嚇到,吵鬧著要離開了,哪裡能陪著小公子看書認字這麽久?
侍從有句話沒錯,於嘉澤想回去了。不是害怕,而是擔心自家雙親著急。已經一上午了,於嘉澤扭頭朝英鈺小正太道,「哥哥,我想回去了。阿爸要擔心了。」
英鈺看看外頭,雨已經停了,時間確實很久了。英鈺五歲了,大家貴族的孩子,這個年紀已經很懂事了。英鈺點點頭,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哥哥,很近的,我可以自己走。」於嘉澤覺得自己可沒這麼大面子,讓英鈺送自己回去。
「好,我讓侍從送你回去。」英鈺也不強求,吩咐侍從送於嘉澤回去。
就這樣於嘉澤,抱著一盒精緻的點心離開,結束了這次「做客」之行。
回到自家的房間,於嘉澤也不禁長出了口氣,低人一等的感覺可真不好。
於文禮夫夫擔心了一上午,如今兒子好好兒的回來了,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可以放回去了。林子君把兒子攬在懷裡,仔細的問上午都幹了些什麼。
於嘉澤一一回答之後,整個人已經昏昏入睡了。小孩子的身體可真是禁不住費神,不知道別的孩子為什麼玩的時候那麼有精神。
林子君把兒子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讓孩子休息。才起身與於文禮一起叫驛卒送午飯來吃。
下午雨已經停了,空氣清新的讓人呼吸都舒服不少。驛站里被困的行人都紛紛收拾東西,繼續上路。沈柏讓人來通知,明日再行出發。昨夜大雨,路上濕滑泥濘,下午就走,晚上恐怕找不到合適的宿頭,不如再等路好走些,明日出發。於文禮夫夫,覺得這樣也好,晚上露宿荒野,大人還好,孩子可受不了。
於文禮一行人,又流蘇了一晚。定陽王君一行,也沒著急離開。
次日清早,於嘉澤他們出發的時候,於嘉澤才看到定陽王君的車架。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朱輪華蓋,寶馬雕車,這是古人常用來形容貴族車架的詞。定陽王君的馬車,倒是沒有裝飾的過分華麗。可這朱輪確實真的,整個車廂外壁也是塗著朱漆,這是古代皇族車架才能用的顏色。整個車子端重大氣,馬也是神采奕奕,雙馬並騎,看起來確實十分有氣勢。整個車廂也比於嘉澤這邊的黑漆漆車廂大了將近一半,果然貴族可不是白叫的。
於嘉澤看到朱輪車也有些驚訝,心中想到竟然是皇族。而且一般的皇族也不能乘朱輪車,得是王爺皇子和其家眷那一類人才能用的。不過這與自己也沒什麼相干,昨日不過是做了一回小正太的玩伴。現在分開,今後也不一定會再有交集。
於嘉澤真是放心太早了,打臉來的太快,讓於嘉澤無語至極。定陽王君的車架剛過中午就趕上了於嘉澤一行的隊伍,然後於嘉澤就再一次被邀請去「做客」了。
於文禮夫夫也只能無奈從命了,料到自己兒子應該不會受什麼苦才是。沈柏倒是笑呵呵的,樂意如此,畢竟定陽王就是自家將軍的頂頭上司,這邊能與定陽王君交好,那是再好不過了。再者說,於文禮一家三口入了定陽城,就代表著秦家和秦將軍。將軍不在,沒有人領著於文禮與定陽上層人士接觸,現在能讓於嘉澤早些見識到定陽頂層的人物,對他而言是好事。
事實上,沈柏不愧是官僚人士,想的真是太深太多。於嘉澤在定陽王君的馬車裡,不過是跟著英鈺小正太讀書認字,偶爾被定陽王君逗逗,然後蹭吃蹭喝罷了。定陽王君的馬車裡頭,比馬車的外表更舒適。馬車內空間充足,容下七八個人不成問題。車裡有固定在底座上的小茶几,可以放置茶水點心,側面擺著書本供人消遣,雖然於嘉澤不一定全都認得。馬車裡鋪的是動物皮毛做成的墊子,於嘉澤這個兩輩子農村出身的人眼拙,還真是不認得是什麼動物的皮毛。
於嘉澤知道定陽王君的名號的時候,就知道大概這一路上都要給英鈺小朋友作伴了。定陽,原來是定陽王的王君,怪不得如此氣派。不過撇開不能跟在雙親身邊不談,與英鈺小正太作伴真不是什麼難事,英鈺身上一點也沒有貴族子弟的難纏勁和壞毛病。英鈺安靜認真,耐心有定力,這麼大的孩子身上有這些品質真是難得。英鈺也不瞧不起人,對於嘉澤這個平民之子也一樣十分尊重,不呼來喝去頤指氣使。反倒認真教於嘉澤識字,還會讀書給於嘉澤聽。真的一點也不難相處,於嘉澤很喜歡這個有些冷清可愛的小正太。
相處了兩天之後,於嘉澤終於明白,定陽王君望著英鈺無奈的目光是為什麼了?英鈺小包子是真的天生性情冷淡,一言一行都很……額,端正。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乖巧聽話,但是哪個做父母的也希望,孩子偶爾可以朝自己撒嬌耍懶,打滾賣萌。而不是像英鈺小正太一樣這麼「老成持重」!也許古代的家長大多會很欣慰,孩子像英鈺一樣認真努力,好早早的支應門庭。
但是定陽王君顯然不這麼想,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簡單快樂一些,可以沖他撒撒嬌賣賣萌。可惜,上天賜予英鈺小包子這麼一副性情,註定讓定陽王君失望了。不過定陽王君擔憂無奈的不僅僅是這個,他更擔憂自己的孩子這樣活的太辛苦,尤其英鈺還是個哥兒,這么小為什麼不瘋玩去呢?也許生在王室,長大後會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可現在定陽王不缺金錢,不缺權勢,有足夠的底氣讓自己的孩子小時候快樂長大。而不是這麼努力上進,比一般要支撐家族的爺們兒還要辛苦。
於嘉澤有些能體會定陽王君的無奈,一個美好快樂的童年是多麼珍貴,也許只有等到長大的時候,才會遺憾可惜。於嘉澤小時候沒有去過動物園,沒有去過遊樂場,沒有划過船,沒有吃過這樣那樣的零食……很多同伴體會過的東西,於嘉澤都沒有。事實上,除了在野地里瘋跑之外,於嘉澤的童年可回憶的事情實在不多。等到長大以後,自己有能力去做這些心心念念的事情的時候,卻早已沒了那種心境和那種簡單無暇的快樂。
不過英鈺小包子這種性格,卻讓於嘉澤與他相處起來很舒服。待在一起做各自想做的事情,偶爾有小小的交流,有人作伴卻不互相干涉。真是可以做朋友的好人選。最重要的於嘉澤可以不用時刻裝小孩,就這互相作伴就行。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兩家的隊伍一起走了六天,第七天隊伍終於到了定陽城外。於嘉澤終於要同英鈺分開了,心中有點不舍。這是於嘉澤重生成蘿蔔頭以來,第一個可以做朋友的人,哪怕他們年齡地位都有不小的差距。
不過也有值得於嘉澤開心的事情。於嘉澤的老舅秦將軍的來信了,信上說他知道於文禮歸宗的事情十分開心,他已經痛飲美酒,開懷慶祝過了。還讓於文禮放心在秦府住下,秦府就是自己的家,也托人安排好了於文禮的進學的書院。
另外,就不給於文禮改名字了,只改姓氏就好。但孫輩的於秋野必須改名字,就叫——嘉澤。嘉,美也,善也;澤,光潤也。「人心上感,天降嘉澤」。意思是美好的恩惠,也有一層及時雨的意思。秦靖燁的毫不隱晦的表達了對於文禮和於嘉澤的喜愛,這讓於文禮內心也鬆了口氣,對入住秦府也多了幾分底氣。
於嘉澤更開心的是自己終於可以叫自己的名字了,雖然以後就是秦嘉澤了。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於嘉澤認真的告訴英鈺小包子,說「英鈺哥哥,嘉澤,我叫嘉澤。『人心上感,天降嘉澤』。」這也是於嘉澤第一次叫英鈺的名字。以後倆人也許真的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英鈺認真的回道,「我記住了。嘉澤弟弟。」
於嘉澤被侍從抱下馬車,朝英鈺揮揮手告別,朝自家的馬車去了。
英鈺再見!定陽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