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餐廳里衝出來的時候,時雨真宵滿心都是絕望。
她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的同伴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那些殘酷的事實。
她已經跟不上騰蛇小隊了。
半年的時間遠比時雨真宵想像的要久,也遠比時雨真宵想像的要短。
短到,原本以為不會發生多少變化的世界,變得陌生起來。
原本以為在離開醫院之後會回歸的日常,也變得異常遙遠起來,原本以為會一直跟騰蛇小隊的同伴們一起戰鬥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
時雨真宵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與天真。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為了等待誰而一成不變,所有的東西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對自己的憤怒與失望,對隊友的憤怒與失望,讓她產生了極度複雜的感情,忍不住從餐廳里逃了出來。
但在出逃之後,她又迅速陷入了迷茫,沒有任何思考的看到哪走到哪,最終來到一個兒童公園裡,爬到高處休息,思考。
思考過去的艱難和美好,也思考未來的出路。
其實從見面起時雨真宵就察覺到了,騰蛇小隊的諸位已經變強到連她都感覺不出深淺的地步。
這份差距不是短時間用努力就能擬補的,哪怕是劍走偏鋒也沒門可走。
如果想要重新追上他們的腳步,所花費的時間就連時雨真宵都難以計算,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也許是一輩子。
因為不只她一個在進步,其他人也會進步,騰蛇小隊也會進步,而且是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
她還能像過去那樣,用實力讓所有質疑者折服,重新加入騰蛇小隊嗎?
這完全是個未知數。
時雨真宵對這份未知的未來感到恐懼和不安,用發呆的方式來逃避這種感覺。
然而,背後的追兵似乎比時雨真宵預料中的還要有能。
明明是毫無規律的四處亂跑,甚至來到了自己過去很討厭,覺得幼稚的兒童公園,還是沒躲過去。
時雨真宵探知到了那股以太,是一個熟悉也陌生的人。
她記得,那個人叫『林素』,跟自己的偶像天宮心是朋友的樣子,和木村涼音也有點關係,不過看在時雨真宵眼裡更像是來蹭飯的。
沒想到比起騰蛇小隊的隊友們,竟然是他最先找到自己,讓時雨真宵十分意外。
她等著林素叫住自己的聲音,腦子裡還在猶豫要怎樣拒絕他。
誰曾想,時雨真宵等了半晌,後面那人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時雨真宵只聽到他在吃著什麼東西,一邊翻書的聲音。
聞著章魚燒的香味,時間越久,時雨真宵就越坐不住。
她開始感覺到尷尬了。
「餵......」
時雨真宵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用奶凶奶凶的表情瞪著林素,「你在那幹什麼?」
「嗯?嗯......」
林素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失去興趣的低下頭來,那副毫不掩飾的敷衍模樣看得時雨真宵有點牙痒痒。
等了一會兒,看林素完全不說話,時雨真宵撇撇嘴,跳下來走到他面前。
「喂,你是來找我回去的吧。」
在公園待了這麼久,時雨真宵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太任性了,竟然拋下明日花綺羅隊長他們就這麼走了,現在大家一定在著急上火的找自己。
時雨真宵自認也不是小孩子了,給別人添麻煩實在不好。
她心存了灰溜溜被帶回去的覺悟,看著林素。
沒想到後者脫口而出便是一句:「嗯?不是啊,我是來這偷懶的。」
「偷......懶?」
時雨真宵一時有些沒明白。
林素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將手裡的章魚燒往前一遞:「要吃嗎?」
「.......要。」
時雨真宵坐在林素身邊,不客氣的用內帶的竹籤叉起一塊送進嘴裡,面無表情的嚼著。
「味道很一般,還不如我在便利店買的。」
「是吧......」
林素髮出感同身受的嘆息。
話雖這麼說,時雨真宵還是搶過林素手裡的章魚燒,就像發泄一樣不斷的將章魚燒堆滿自己的嘴巴,兩邊臉頰鼓鼓的,像倉鼠一樣嚼動,如果忽略了她臉上青紫色的可怖傷痕和縫合痕跡,稱得上一句可愛。
「這個,是燒傷的痕跡吧。」
林素指著自己的臉,毫不顧及的揭開時雨真宵的傷疤。
時雨真宵楞了一下,默默嚼著章魚燒,點點頭。
等吞下去只會,她才開口說道:「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吧,那時我還在上初中,是個喜歡逞英雄的年紀。
當時我已經加入了陰陽寮,雖然因為年紀不夠無法出任務,但也視自己是陰陽寮的一員。
那一天,我意外發現了一個恐怖分子,沒有通知任何人,就偷偷自己追了上去,想自己打倒後跟陰陽寮邀功。
沒想到尾隨的事情早就被目標發現,他用了大量汽油將他的家點燃作為陷阱。
雖然成功逃了出來,但我的臉也被砸下來的木板燒傷,治療不及時,在植皮之後還是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更可笑的是,目標也沒有抓到。」
時雨真宵露出了林素印象中的她不會露出的表情,失意的表情。
她低下頭,眼神充斥著後悔與對過去不成熟的自己的失望,甚至聯想到了現在,臉上多了一些恨鐵不成鋼。
明明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卻還是在一些事情上盲目樂觀。
從初中開始,她一點都沒有成長。
時雨真宵的表情愈發低落。
看著她的情緒漸漸消沉,咬著糰子串的林素意識到這時身為男人和大人理應給予安慰。
因此他咽下糰子之後,思考了一會兒,對時雨真宵說:「別想太多了,你還小不是嗎。」
「我不小了!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時雨真宵猛地抬頭,大聲反駁。
「那不還是未成年嘛。」
林素慢悠悠的說道。
時雨真宵頓時像是吃了一拳一樣,委屈的垂下頭。
啪。
感受到頭頂傳來溫熱手掌的壓力,時雨真宵猛地瞪大眼睛。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權利,要好好利用,知道嗎。」
林素溫聲道。
「小孩子的.....權利?」
「你的權利,就是年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