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是一個讓飛谷山人永遠銘記在心的日子,也是一個常常被人提起的日子。像一道小小的印痕,落在了中國鋼鐵發展史那張巨幅的畫卷上。更像是被軋機硬生生的切開的一個斷面,從此,改變了飛谷山鋼鐵集團有限公司的歷史。
清晨,晴朗的天空中,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陽光舒緩地播撒在鬱郁匆匆的葉片上。那些掛滿露珠的葉子,泛起綠瑩瑩的光芒,在微風中,搖曳著柔弱的身軀,傾吐著一個夜晚的夢境。
熙熙攘攘的上班族,匆匆忙忙地涌動在城市的每一條街道上。一張張捲簾門拉開了街市的繁華,迎接著南來北往的賓客。一句句文明用語,在一張張笑臉間傳遞著一個時代的聲音。
這樣的畫面,就應該是新時代的一幅清明上河圖,一個和諧社會湧現出來的生動景象。
可這樣的畫面,剛剛走到八點鐘的時候,突然間,被飛谷山鋼鐵集團門前,正對著的那條街道上,一隊浩浩蕩蕩的人流,輕輕的撕開了一條口子。
看到這樣的一股不斷湧現在眼底的人流,撕開的一條難以癒合的口子,匆匆上班的人們,也停下了腳步。
有人小聲的說:「怎麼,又開始鬧事了?」
有人小聲的回道:「這可不像鬧事,這是要出事了。」
是啊!近三年來,在這條人流如梭的街道上,那個莊嚴肅穆的大門前,曾經有多少次聚集的人群,向集團公司討要著各種說法。大家已經習慣了那樣的場面,也習慣了那樣的詞彙:鬧事。
在這裡鬧過的事,有大鬧,也有小鬧。大鬧的時候,有幾十人到上百人,小鬧的時候,可能是幾個人到十幾個人。集團公司在這幾年裡,也習慣了這樣的鬧事。領導們遇到有人鬧事的時候,已經達到了處變不驚,並有專業的隊伍來進行處理。
可今天,這看不到盡頭的人流,還能叫鬧事嗎?這要也是鬧事的話,那該要鬧多大的事啊?
其實,站在周圍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的清楚,今天,這樣的一群人,不是為了個人的利益,也不是為自己討要一個說法。他們就是想用這樣的一個手段,表明一個非常堅決的態度,來阻止政府剛剛確定的一項決定。
並排走在前面的是幾位老年人,年紀都在六十到七十歲之間。雖然,都是老人,可那健碩的步伐,卻充滿了一種力量,一種一往無前的力量,一種不可阻擋的力量。
特別是走在中間的那位老人,滿頭白髮,卻是一臉的剛毅。如果要是往前再推三十年,那就不僅僅是剛毅,還有果斷和勇敢。那時,他多少次頂著上千度的高溫,去修補轉爐,確保了爐齡。多少次及時的發現隱患,挺身而出,確保了安全。多少次在煤氣泄漏的管道井裡,救出中毒的同事和工友。那是一個像鋼鐵一樣的鐵人,也是一名像「鐵人」一樣的鐵人。
於是,他成了公司的勞模,市裡的勞模,省里的勞模,最後,獲得了全國勞模。於是,於忠新這樣一個普通的名字,一次次的出現在公司的光榮榜上,出現在報紙上。
在於忠新幾位老人的身後,是一條高高舉起的橫幅,上面寫著:「把戰北方趕出去」。在後面的隊伍中,還有一條條的橫幅:「不許侵吞國有資產」「還我飛谷山」。再後面的就看不清了。
隊伍在行進的過程中,那些本來站在路邊看熱鬧的人們,不斷的有人擠到了行進的隊伍中,讓本來浩蕩的隊伍在不斷的壯大。挺進的隊伍中,人群里不停的有人喊著口號,聲勢越來越大。
隊伍很快就向集團辦公大樓的門前靠近, 像一股巨大的洪流,勢不可擋。平時,訓練有素的保衛處的警員們,早已集結的公司辦公大樓的門前,分成四排,阻擋在公司的大門前。
雖然,隊伍站立的非常整齊,像一面黑牆一樣,擺放在集團公司的大門前;遠遠的看過去,有一種肅穆,有一種威嚴。可近了再看,就會發現,每一個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抹不去的憂慮,還有那忐忑不安的目光。
從前,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們有一種自信,一種不可侵犯自信。無論是十幾人,還是上百人,都沒能突破這道堅固的防線,也沒有影響到公司機關的正常辦公。
可今天,他們不相信,用自己的身軀,能擋住這樣的一股洪流。因為,他們清楚,這一股洪流中,有一種力量,一種強大的群眾力量。當這種力量匯集到一起的時候,就會像奔涌的鋼水,穿牆破壁,無可阻擋。
保衛處大隊長,看到這樣的一股洪流後,第一時間,向處長進行了匯報。處長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會發生一些事情。可他也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宏大的場面。
在這樣的時候,平時遇事穩如磐石的處長,第一次,亂了方寸。他只好在電話里對保衛大隊長焦急的說:「一定要守住大門,千萬不能讓他們衝進大樓。」
處長知道,要是這麼多人衝進了大樓,局面就會不可控制。接下來的後果,就不堪設想。如果應急處理不當,就是他的失職。他這個處長的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保衛大隊長驚恐的說:「處長,這麼多人,恐怕我們要擋不住啊!」
處長說:「擋不住也要擋,平時你們怎麼訓練的?不是說練兵千日,用兵一時嗎?所有警員要牢牢焊死在大門口上;不用擔心,區刑警隊的人馬上就能到。」
保衛大隊長聽說刑警隊的人馬上就到,心裡多少安定了一些。放下電話後,他對所有的警員說:「處長要求大家,要牢牢的焊死在大門口,不許放進去一個人。」
然後,他還是帶著兩名警員,迎向了那支龐大的隊伍。看到於忠新那穩健的步伐,銳利的目光,還有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他沒有直接迎上去。
他知道,那就是滾滾而來的車輪,波濤洶湧的洪流。如果自己迎上去,不說是粉身碎骨,也會被碾壓成餅。但,作為大隊長,職責所在,他又不能無動於衷。
在這樣的一個特殊時期,保衛大隊長,要是沒有擔當,沒有作為,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於是,他帶著一名警員,準備去搶那高高舉起的橫幅。
舉著橫幅的依然是兩位退休的老工人,瘦小的身體,和那舉起的竹杆,倒是十分的相襯。大隊長本以為很容易就可以奪下來的橫幅,就在他們去搶奪的時候,上來一群人,把兩人打倒在地。兩人急忙爬起來,奪路而走。
遊行的隊伍,沒有因為兩個不合適宜的人的出現,受到任何的影響,繼續向前挺進。同時,也沒有人去理會那兩個逃走的警員。在大家的眼中,那不過就是兩個小丑。大隊長撫摸著被亂拳打腫的臉頰,驚恐的望著那幾個老人。
這時,大門口那幾排警察,同樣,表現出了內心的緊張與驚恐,大家自然的把胳膊挎在了一起,準備迎接這一股來勢洶洶的洪流。作為一名警員,他們無法後退。
集團辦公樓里,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員工,全部站到了窗前,注視著這一壯觀的景象;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種緊張,一種說不清的緊張。因為,他們還不知道,這樣的一群人,會幹些什麼?更不知道,這樣的一群人會改變什麼?
就在警員們緊張的心,都要蹦出來的時候,遊行的隊伍,並沒有靠近他們。而是,拐了個彎之後,向廠區的方向走去。所有的警員,都輕輕的鬆了口氣,放鬆了緊張的神經。
可他們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去了廠區。每每鬧事的時候,都是來圍堵集團公司的辦公大樓。因為,這裡是集團的首腦所在,也是權力的中心。為什麼遊行的隊伍繞過了中心,改變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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