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茅元儀大人的安排,黃勝帶著家丁住進了官署附近的一個大院子,那些被解救的漢民也讓人安置了。本來寧遠就在移民來此屯守,這些人也就成為了這裡的屯戶。
黃勝把還是遍體鱗傷的魯承祖留下做了家丁,這小子因禍得福,感激涕零,卻什麼感謝的話都沒有說,這倒是對了黃勝的脾氣,黃勝最不喜歡口號喊得震天響的人。
黃勝得了一個免費的類似於兩進四合院的建築做臨時官邸,自己終於在大明朝有了立錐之地了。
這裡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原來也是一個文官帶十幾家丁、奴婢居住在這裡,後來這位大人有路子,調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黃勝正在欣賞自己的福利房,被幾聲啼哭擾了興致。原來那些被解救的漢民都跟著茅元儀大人的家丁走了,有兩個婦女不願意和他們同去,跪在黃勝的前院裡哭泣。
這兩個年輕的女人這幾天一直是那些漢民嘲笑的對象,特別是另外兩個婦女說話更加傷人,她們甚至還有顯擺的意思,無非就是建奴要來睡她們時,她們是如何貞烈,如何拼死反抗,建奴沒有得逞。
黃勝的判斷是天知道她們有沒有反抗成功,這種事情被人看見就有,沒有被人看見就沒有。這些小人物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黃勝才不耐煩管閒事。
他知道另外兩個女人被建奴侮辱時被幾個漢民看到了,她們就從此抬不起頭,受到了冷言冷語後想自殺。
黃勝這才把那些說閒話的漢民罵了一通,讓他們以後不許再互相傷害,應該找機會殺建奴討個說法。黃勝對兩個被建奴糟蹋的婦女一點歧視的意思都沒有,對她們很照顧、很尊重。
這可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心裡就認為,女人被敵人侮辱,應該是所有男人的恥辱。
堂堂男子漢不能夠保護自己的女人,讓她們成為受害者,自己不覺得恥辱,還好意思羞辱她們,真是奇哉怪哉。
黃勝一出現,兩個女人就跪爬著來到黃勝面前,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名字叫做巧珍的女人哭訴道:「大人,奴婢請求大人收留,如果大人不願意收留奴婢只有死路一條了。」
另外一個年輕幾歲的女人名字叫來鳳,她道:「奴婢洗衣做飯,縫補都是一把好手,大人身邊都是男人,也沒有一個服侍的婢女,大人您行行好留下奴婢吧。」
原來這兩個女人見要離開這個對她們很好的大人,以後就和那些一起被建奴俘獲過的漢民在這裡屯田,她們對未來的生活感到絕望了,可以想像單單以後的吐沫星子就能夠把她們淹死。
黃東山見不得別人哭泣,況且這兩個女人心靈手巧,這幾天還幫他們縫縫補補忙裡忙外。他替她們倆求情道:「大人,您就留下她們吧,她們也怪可憐的,大人的這個家裡也確實缺了幾個伺候的女人。」
程全功這個粗魯的軍漢也動了惻隱之心,他道:「大人,您留下她們兩個吧,不要擔心人口太多養不活,只要我們省一口就餓不著她們。」可惜這小子太不會說話,他一開口就被其他人鄙視了。
大家都是熱心腸,都在你一言我一語表達對兩個女人的同情,可是最實質的問題沒有觸及。
黃勝道:「是否留下她們取決於你們而不在我,你們如果真的能夠做到有愛心、同情心,她們就會永遠留在黃家。」
眾人紛紛表態,他們肯定有愛心,是真的同情她們。
黃勝道:「她們兩人被建奴侮辱,誰之罪也?你、我、以及所有的大明男子漢。我們不能保護她們這些柔弱的女人,是我們的恥辱。」
這時候,大家都沉默了,特別幾個遼東軍人出身的家丁,他們都感到羞愧。黃勝又道:「她們已經受到了傷害,以後在黃家生活,說不定你們還會揭開她們的傷疤,她們又如何能夠獲得新的生活?」
這時候大家都懂了黃勝的意思,兩個女人更加明白了黃勝的用意,她們拼命咬著牙,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目前黃勝身邊最貼心的還是兩個家生子黃明理、黃明道。
他們兩人心領神會帶頭大聲道:「大人,我們發誓永遠不會提起她們的舊事,以後大家都是黃家人,都是親人。」
其他人當然積極響應,黃勝扶起了激動得渾身戰慄的兩個女人。對大家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買酒肉,做飯燒菜,今晚好好喝一杯慶賀一下,以後有人幫著做飯,補衣服了。」
可惜家裡熱熱鬧鬧置辦的歡迎宴黃勝無法享受,他晚上要應茅元儀大人之邀赴宴。
文官清高,茅元儀大人一個武官都沒有請,除了幾個文官同僚就是黃勝。所有人都比他品級高了不止六級,在這裡無論年齡和官職黃勝都是一個螻蟻。
還好黃勝在前世就經常接待領導,對於迎來送往那是得心應手,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黃勝在這些人里又發現了一個明末有名的科學家,孫元化,他現在是六品兵部職方主事,在寧遠負責安裝火炮。
這可是個充滿悲劇色彩的牛人,是不可多得的火炮專家。黃勝就有意跟他攀談起來,雖然這個松江府人有很重的口音,但是黃勝聽來一點障礙都沒有。黃勝天南海北呆過的地方多了,上0海就曾經被單位派駐了整整兩年。
黃勝投其所好,把這個不善交際的科學家逗得妙語連珠,當然都是談他關於火藥、火炮、射擊精度的體會。其他人除了茅元儀外都不以為然,認為是本末倒置丟了文人士大夫的顏面。
黃勝卻大有體會,此時的大明朝的熱兵器水平貌似不落後於歐洲啊!這位大明兵部的主事對兵器的理解絕對是這個時代的先知,他竟然斷定以後冷兵器會被火槍、火炮取代。
黃勝和孫元化、茅元儀兩位大人談得越來越投機,他們對黃勝也開始另眼相看了。其實他們在大明朝廷就是另類,太多大人們看不起他們,認為他們是奇淫技巧,難登大雅之堂,所以他們曲高和寡。
他們是上官當然手下也會有許多人來拍馬屁,只是在專業水平比較高的火炮領域,說些阿諛奉承的馬屁之言,這兩個科學家馬上就能夠聽出來。
其實拍馬屁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要拍得不漏痕跡才是高手。黃勝也是拍馬屁,但是他拍的是高智商的學術馬屁。
利用他其實遠遠高於這兩個大明科學家的知識和見識。給他們指點了一兩個技術上的迷津,還謙虛的告訴他們自己完全是想當然。
兩人是技術流,只要他們認為是有道理的,可不管是不是想當然,他們會親自去考證,他們聽了黃勝的言論,有一種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感覺,跟黃勝交流受益匪淺,馬上視他為忘年交了。
黃勝知道孫元化在寧遠城這裡現場製作許多火炮緊固件和配件,有煉鋼的倒焰爐,黃勝請求孫元化允許他自己親自煉幾百斤好鋼,用來做火銃的槍管。
兩位科學家馬上就答應了,他們是行家,知道槍管的質量太重要,還誇獎黃勝有見識,一針見血一下子就能夠找到了火銃的弊端,還表情痛苦地告訴黃勝,如今大明朝火銃的質量,一年不如一年,兵丁都不敢使用。
他們倆大有悲天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悟。
晚上黃勝帶著酒意離開酒樓就發現黃明理、黃明道、黃東山在門口等自己。他們見了自己家老爺馬上迎了上來伸手攙扶,大明朝的咄咄怪事,以文弱要被人扶著為時尚。
黃勝可受不了這些陋習,對他們道:「我雖然是文人,但也是敢出生入死的好漢,被你們扶著成何體統,人家看了還因為我生病了。」
黃明理笑道:「大人,還不是韓廣那小子扯淡,他說老爺都要有人扶著才有體面,我們也不懂,這裡有許多人看著,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爺沒有面子不是。」
黃勝有些暈菜,甩開他們的手,對他們道:「以後我們黃家不來這一套,黃家人越彪悍越好。你們怎麼都出來了?大家都安頓好了沒有?」
黃明理道:「回大人話,大家都安頓好了,他們都要來這裡等大人呢,是我不讓,一下子來許多人亂鬨鬨的不成體統。我們是看著剛才幾個大人都有人扶著走,才跟著學的,大人不喜歡,以後我們就偷懶了。」
黃勝跟他們說說笑笑,回到了大明朝第一個名義上的家裡,當然這個家不是自己永久產權,不在遼東任職就要還給官府。
家丁們跟兩個剛剛收留的婢女都站在院子門口等自己呢,看來大明朝的人權狀況堪憂啊!尊卑意識已經深入到了每一個大明小民的骨子裡了。
黃勝來到內院裡家丁、婢女給自己收拾的臥房,有了兩個女人的收拾裡面果然看起來比較舒服。
剛剛進門兩個婢女就開始忙碌起來,她們替黃勝洗臉鋪床還不夠,兩人還蹲著給黃勝洗腳,作為現代人小封建主義情調黃勝還有些不適應。
黃勝連忙客氣的讓她們不要這個樣子,大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誰知兩個女人都把臉嚇白了,巧珍悲悲戚戚問道:「老爺,奴婢哪裡讓老爺感到不舒服了,奴婢以後會改,老爺千萬不能不要咱們伺候。」
黃勝有些暈,自己這個身體才十七歲,頂多是個小爺,現在卻是老爺了。看來以後腐朽的封建官僚生活自己是難以推脫,也只能選擇墮落隨波逐流了。
黃勝乾脆不矯情,不如當做在泡腳房休閒。對她們道:「你們拿兩個枕頭讓老爺我靠著,然後好好幫老爺把腳板按摩,揉捏一下吧。」
兩個女人立刻高興了,來風忙道:「原來老爺喜歡按腳底,奴婢會,以前給爹、娘做過呢。」
黃勝看著兩個女人聽到自己讓她們伺候臉上那歡喜的神情毫不作偽,才明白了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巨大差異,她們已經是自己的奴婢,以能夠讓主人開心為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