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無語凝噎,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惡狠狠的瞪著朱雄英。
朱雄英看老頭可愛的模樣。不由偷笑,然後板著臉道:「早就給您老也做了一個,在東宮,回去就拿給您。」
朱元璋瞬間變臉,喜笑顏開的道:「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有心。」
朱雄英笑笑,又對湯和道:「老國公,回鳳陽府少吃點酒,每天喝一些就成,這玩意喝多了傷身子。」
「清晨起來,可以鍛煉鍛煉,繞著家裡走上一圈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感受到朱雄英的濃濃關心,湯和心裡暖暖的,道:「你小子,說話一套一套的,中,咱聽你的。」
朱元璋也跟著道,「咱從宮裡遇出來一名小御醫,讓他跟著你,一起去鳳陽府。」
湯和一陣感動、「謝皇恩浩蕩!」
朱元璋揮手:「不要瞎客套,咱大孫說的對,那邊住的不習慣,就回應天來。」
湯和點頭,「好!」
離別總是傷感的。
湯和是朱元璋的領路人,老爺子因為湯和的一封信,才徹底開啟了自己絢麗多彩的人生。
對湯和,朱元璋有諸多感情,如今明顯感覺到湯和生命在慢慢流失,老爺子心裡也不是滋味,宛如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從湯和那裡回來之後,天空再次開始洋洋灑灑飄起小雨。
到東宮後,朱元璋讓朱允熥先回清禧宮。
朱允熥乘巧點頭離去。
朱雄英則跟著朱元璋,背手從東宮抵達皇宮謹身殿。
朱雄英知道,老爺子有事要吩咐,默默的跟著老人,緩緩的走在皇宮的雨道上。
朱元璋心情不太好,看了一眼朱雄英,嘆息道:「大孫,你看湯和,還有多久能活了。」
這些年來,
身旁親近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從老人身旁離開。
朱雄英忽然感覺,朱元璋好獨孤。
即便他是王,他也有向命運低頭的時候。
朱雄英努力擠出笑容:「皇爺爺,我看老國公,還能活很久的,您老不必憂心啦。」
朱元璋背著手,淡淡的道,「別糊弄咱了,說實話。」
朱雄英微微停頓了腳步,看了一眼朱元璋。這才低聲道:「恐怕….未必能活過今年年關。」
朱元璋無力的嘆口氣,眼眸中湧上幾分落莫。
「這也是咱,為啥想早點讓你監國的原因,你父親不在,咱也怕突然就和湯和一樣。」
朱雄英沒辦法回答,只能默默的陪著老爺子朝道身殿走去。
人老了,尤其湯和年近七十的年紀,生死真不過只是一陣子的時光。
他默默看了一眼朱元璋的側臉,他也知道,這個老人頂多,也只有一些時間可活。
幾年,十幾年。
看著時間還很長,但朱雄英此時,卻覺得那麼短暫。
能陪伴老人的時間不多了,朱雄英很珍措這來之不易的時間,也希望一直陪著這個倔強的老人,快樂的走下去。
抵達謹身殿後,朱元璋走到龍椅坐下,然後沒好氣的對左右道:「眼瞎了,去給咱大孫搬個椅子。」
左右太監忙是應聲,然後搬椅子放在太殿上。
朱元璋愣了愣是然後默默起身走到太監身旁,一腳將太監踹翻,似乎不解氣,拿著案牘上的茶盞,朝太監頭上就砸了過去!
剎時間,鮮血汨汨!
太監甚至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只能匍匐在地不斷磕頭求饒。
朱雄英也不知道老人,這無名之火哪裡來的,最後想想,或許是因為湯和的緣故,老人今天心情低落,只能以此放建發泄!
朱元璋是暴虐的,這一點不容置疑,老爺子也不喜歡太監,動不動就會對太監打盟處殺。
雖然在朱雄英面前,他是慈樣的老人,但這皇宮之內的天下,沒有人不畏懼朱元璋。
因為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皇帝遷怒。
朱元璋破口大罵:「現在長記性了嗎?」
他一指朱雄英,厲聲道:「狗東西,你踏馬的,老二來的時候。你知道把椅子搬到咱旁邊。」
「咱親大孫子來了,你放在客位,你是將咱大孫子當成臣了,對不?」
朱雄英一愣。
這才赫然發現,老人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原來老爺子,是認為這些太監在欺辱自己,在無視自己。
所以他發怒了!
老人越想越氣,於是就有了剛才這一幕。
朱雄英想明白後,開始勸慰道:「皇爺爺算啦,我也沒感覺什麼不適。」
朱元璋哼道:「你心寬,咱不行!咱打這群沒卵子的狗東西,平常打聽宮裡的事一個比一個精明,咱大孫子重回皇宮,他們就裝聾裝瞎了。」
朱雄英有些哭笑不得,老爺子嫉惡如仇,雖然這些都是小事。但老人還是感覺他們不重視朱雄英。
兩名太監,忙不迭點頭。
趕忙起身,將椅子搬到龍位旁邊。
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謹身殿上的汨汨鮮血。
朱雄英心裡微微感慨,在明初的皇上旁邊做太監,真是一項危險工作,哪裡能想後世皇宮那樣,太監權柄大的滔天。
經過這麼個小插曲,朱元璋重新在龍位坐定。
朱雄英也坐在了老人身旁。
朱元璋看了朱雄英一眼,道:「這些日子,咱都讓你妊好的適應新的環境,新的生活,可是時間不等人,尤其咱今天看到湯和那樣子。」
「大孫,你還是要儘快的扛起來。咱老了,指不定哪天….」
「好了,不說晦氣話。」
朱元璋擺擺手,道:「這幾封奏疏,都是從湖廣、河南以及直隸徽州府發來的,准河西岸的水災,越來越嚴重,黃河的水位也上漲。」
「這就導致山東、河南、陝西三省的災情也在急劇蒙升,這幾分奏疏是從山東、陝西發來的。」
「你看看,該怎麼批!」
朱雄英看了一下,心中有了打算。
不過儘管以前,朱雄英批了很多奏疏,但都是定點批回,如今要統籌大明十幾個布政司的籠統情況,要通盤考慮這個國家的政事,這對朱雄英來說是個新的考驗。
怎麼調配物資,在有限的財政下,讓大明受災的布政司都得以緩解,這很難。
朱雄英有些躊躇,說實話,猛地面對這麼多地方的災難,朱雄英真的有些無力感。
直接愣在那裡,不知從何說起。
朱元璋笑了一下:「不著急,咱第一次看到大明這樣的情況,也手足無措,沒有經驗。」
「沒關係,都慢慢學。」
朱雄英點頭,有些認真的聆昕著屬於朱元璋的帝王智慧!
朱元璋見朱雄英一臉認真的樣子,心裡有些欣慰,他不怕教後輩帝王的執政本領,他怕就怕他的後輩不抗事。
無論如何,????面對如此災難的情況,這小子沒有一絲慌亂,這就足夠朱元璋欣慰了。
「遇到啥問題,都不能急,治理國朝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咱自己要是亂了。各地會更加混亂。」
朱元璋道:「黃河流域下的山東,可以調山東布政司權力供給物資,在下半年加倍給。」
「同時山東都指揮使司,需要派兵防,從寧夏肅州等地調沙包到山東、山西。先將西北地方穩住。」
「不能一味的讓牛幹活,還要給牛吃草,朝廷需要下令,凡防災有功的官、吏、兵都會受到獎賞。」
「單單有恩,是不成的,一恩一威,向來都是上位者的權衡手段,同時說明,凡有剋扣物資、愚弄百姓,賑災不力之官、吏、兵二經核查、直接處決。」
「咱要給百姓樹立,忠君愛國觀念,要讓他們從根本的意識到,咱漢人是一家親,要調動全民防災。」
朱雄英語速急促,但邏輯清晰有條不紊,面對如此大的危難面前,老人經過無數次考驗,如今處理起來更得心應手。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似笑非笑的道:「你覺得,還有啥需要補充的麼?」
朱雄英一愣。
看著老爺子的眼神,忽然覺得老爺子,這是在考驗自己。
他微微垂下頭。
目光凝視,忽的腦海一閃,道:「有!」
朱元璋好奇道,「哦?說來聽聽。」
朱雄英道,「西北水災嚴重,和內陸不同,其地與北疆接壤,還得考慮到九塞邊境,防止北疆胡人趁此機會偷襲大明邊塞,於邊塞製造動盪。」
老爺子眼神一亮,頻頻點頭:「說的很對。」
「內憂外患,從來都不是單獨存在,咱大明底子薄,中原地大物博,窺探著大明內陸繁華的人很多。」
「咱之所以,先提西北不提中原內陸,就是要賑災的同時,嚴防邊塞胡人,此事才是咱要鄭重注意的,」
「大明的百姓好治理,但北疆的胡夷卻不會那麼聽話,這麼好的機會,他們不可能不趁此打秋風。」
朱元璋點點頭:「大孫,不錯,真不錯!說到咱心坎里了。」
老爺子放聲大笑。
朱雄英暗暗鬆口氣。
看來剛才的考驗,通過了。
朱元璋背著手,起身。
臉上帶著幾分決絕。
「我們這個民族,一代一代都是在苦痛中走過。」
「千百年來,我漢家兒郎面對的危機,一次接著一次,瓦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
「快馬彎刀的胡兒,嘲笑咱漢人只知種地的泥腿子,咱起覺得他們,是只知道彎馬射鵰的蠢貨!」
「咱們漢家人的智慧,豈是他們能理解的?」
「這個中原內陸,只有咱們自己的同袍,才能治理起來。」
「除了咱們,誰都不行!」
朱雄英肅穆,給予朱元璋最崇高的敬意!
老爺子對漢家人的愛護士是出自骨子裡的高。
老爺子回首看了一眼朱雄英,又道,「大孫,還有個事,咱需要你去做。」
朱雄英點頭,「老爺子,你說。」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道:「去一趟刑部,嘉興、海鹽知縣的那裡,還需要攤更多的東西出來!」
「另外」
等叢皇宮走出來,陰沉的天空雨滴漸漸落太。
「大孫,傘拿著。」
不知何時,朱元璋已經拿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朱雄英笑了笑,對老爺子道:「您老也注意身子,奏疏慢慢批,治大國如烹小鮮,攪則魚碎。」
朱元璋愣了愣洒然一笑,道,「劉三吾批的這份道德經疏,咱開始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說出來,還他娘真有道理!咱有空要多學學。」
朱雄英衝著朱元璋笑道:「那皇爺爺,我去刑部了。」
朱元璋點頭,「嗯,去吧,嘉興、海鹽知縣都是老狐狸,刑部那邊做了很多工作,都沒撬開嘴,你也不必費心。一朝一夕撬不出來,就慢慢撬。」
朱雄英點點頭,隨後撐傘走在皇高空曠的道路上。
快進入夏七月,涼意嗖嗖。
原來快要入秋了,時間真不經過啊!
難怪老爺子會如此感慨。
朱雄英深吸口氣。
沒有過多的感慨,徑直出洪武門,來到皇城。
皇城很是空曠,六部衙門的大門都在太開,朱雄英每越過一處衙署的大門前,都能看到衙門內,這些都代表大明這個國家機器,正在高速運轉。
沒多時,朱雄英抵達刑部。
刑部守衛士兵,見到朱雄英,有些狐疑,道:「您是。」
朱雄英道,「去將楊靖叫來。」
他也沒和守衛過多廢話,甚至介紹自己。
沒必要。
沒多時,刑部尚書楊靖急促走來,見到朱雄英,忙彎腰行禮道:「臣,刑部尚書楊靖,參見皇孫殿下!」
衙署內的守衛,這才赫然失色,原來這年輕人居然是大明皇孫殿下。
難怪方才周身,無不透露著幾分身居高位的淡然和貴氣。
一趟衙門拜訪。
自然會讓衙門內的人,皆都認識朱雄英的身份。
只要有任何一人知道朱雄英的身份,傳言就會紛紛流傳開來。
底層官吏的話語流通性很高,因為整日無所事事,自會將且光放在獵奇上,一傳十,十傳百。
如此之下,自然整個衙門都會認識朱雄英。
就如宮內的那幾名太監樣,經過朱元璋那麼一頓抽打,下一次朱雄英再入皇宮,恐怕整個前朝的太監,都會知曉朱雄英是誰!
刑部這裡的道理,也是一樣。
所以身居高位的人,不必見到誰都嚷嚷著表明自己身份的尊貴,這是屬於暴發戶該有的嘴臉。
而不應該體現在朱雄英,這樣的皇室頂級權貴身上。
朱雄英看著楊靖,笑了笑,道:「楊大人,又見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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