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徽只提了一下夏侯玄的名字,就取得了鄧艾的信任。
他將自己的任務如實說來。司馬懿只是讓他來見曹苗,並沒有提及其他。他之所以如臨大敵,是以為夏侯徽成了孫魯班的俘虜,被送到遼東做什麼交易。
按照魏國的官方消息,夏侯徽應該和曹纂一直逃亡,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夏侯徽沒說太多,只告訴鄧艾。曹苗不在遼東,在帶方。
鄧艾更懵了。曹苗怎麼會脫離孫魯班的視線,獨自去了帶方?
夏侯徽不解釋。你想知道答案的話,就去帶方當面問曹苗。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裡,事屬機密,不能告訴你。將來有機會,你自然會明白。
夏侯徽說得神秘,鄧艾自然不敢多問。他只是隨司馬懿出行的尚書郎,級別有限,不該問的不能問。
夏侯徽回報孫魯班,建議孫魯班安排人送鄧艾去帶方見曹苗。這是曹苗的私事,旁人不方便插手。
孫魯班雖然心裡彆扭,卻還是接受了夏侯徽的建議。
她也不想讓曹苗有其他想法,生了芥蒂。
但她還是好奇,司馬懿到幽州去幹什麼?
夏侯徽贊了一聲,公主問到了重點。
司馬懿是三代老臣,又有統兵經驗,因為和世家走得太近,又養寇自重,縱敵傷友,被天子免去了兵權。按理說,這樣的人是不太合適重新起用的,天子卻將他安排到幽州來,自然是不得已。
這個不得已應該與毌丘儉有關。
幽州刺史毌丘儉是魏帝的東宮舊臣,仕途如此順利,自然和天子信任有關。但他資歷太淺,經驗不足,守邊或許還能勉強應付,辦大事難免力不從心。
天子調司馬懿來協助他,大概率是要大事要辦。
當前能想得到的大事,當然是遼東,以及袁氏血脈。
也就是公主你承擔的任務。
很顯然,鄧艾到這裡來,除了司馬果與曹苗聯姻的事,還可能有刺探遼東形勢的任務。他有兩個部下逃脫了,公主想抓到他們,不太可能,只有儘可能拖延時間。
讓鄧艾去見曹苗,就是辦法之一。
短時間內,那兩個人不會走得太遠,他們一定會在附近查看情況。如果鄧艾死了,他們就沒其他指望了,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報司馬懿。如果鄧艾沒有死,依然在執行任務,他們反倒有可能返回,與鄧艾會合。
就算是他們依然要回去向司馬懿匯報,也不會那麼急迫。
孫魯班和魯弘反覆商量,覺得夏侯徽這個辦法可行。錯誤是她們犯的,眼下只能想辦法彌補,夏侯徽願意幫她們,她們總不能再懷疑夏侯徽。
何況這件事也懷疑不到夏侯徽身上,夏侯徽完全可以不理會這些。
經過夏侯徽斡旋,孫魯班放了鄧艾和他的隨從,派人送他們去帶方。正好她和公孫淵剛剛達成一筆交易,買了一千多匹戰馬,正要送回江東。
兩艘樓船,除去不可或缺的水手,各載五百匹戰馬,已經是極限了。
這些戰馬也不能直接運回江東,以免水土不服,最好能在帶方放牧一段時間,適應一下氣候,再轉運回江東。
這是孫魯班剛剛得到的經驗。在江東時,她是不知道這些的。
三天後,鄧艾跟著運馬的樓船起程。
鄧艾好兵,又做過屯田吏,為人務實,不放過任何一個學習的機會。上船不久,他就和押運的吳國將領套上了關係,不厭其煩的問東問西,甚至幫著餵馬,藉以了解戰馬的習性。
吳國人都覺得這個小結巴有意思,漸漸放鬆了對他的看管,只要他不跑就行。
大海之上,鄧艾想跑也跑不掉。
——
一個月後,鄧艾到達帶方,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曹苗。
曹苗盯著鄧艾看了很久,還是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說話還有點結巴的年輕人就是後來滅蜀的名將鄧艾?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簡單聊了幾句後,曹苗的疑惑煙消雲散。
鄧艾是個有心人,而且極其聰明。跟著吳國的樓船航行了一個月,他不僅學會了養馬,還對駕船有不俗的見解,什麼風向、水文,說得頭頭是道,就連真正的吳人都不一定比他精細。
這樣的人就是金子啊,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一定會發光。
既然來了,你就別想跑了。
曹苗一邊偷笑,一邊打開了夏侯徽的親筆信。
夏侯徽倒沒有意識到鄧艾的價值,她只是建議曹苗留下鄧艾,以免走漏風聲。
字裡行間可以看出夏侯徽的不安,曹苗也很自責。這件事他有責任。如果不是夏侯徽反應及時,動用孫魯班的力量圍捕,真讓鄧艾回去向司馬懿匯報,至少德陽公主一家是解釋不清了。
偏偏夏侯玄的位置又是那麼重要。將來如果要發動政變,需要掌握洛陽屯田兵來維持洛陽的穩定。
曹苗迅速做出了決定。「士載,做尚書郎多久了?」
「半年有餘。」
「你既是尚書郎,為何會隨太尉出巡?據我所知,這似乎不是尚書郎的責任啊。」
鄧艾的神情有些窘迫,說話也越發不連貫,形象的演繹了期期艾艾這個詞。
曹苗看在眼裡,卻不說破。鄧艾出身不好,能做尚書郎純屬運氣。宮裡的尚書郎大多是高珣那樣的世家子弟,做事的能力未必很強,形象、口才卻必須要好,一個個自以為才高八斗,目中無人,自然是看不上鄧艾這樣的庶民子弟的。
鄧艾跟著司馬懿出巡,很可能是主動請求,就是想立功。
「任尚書郎時,都與誰交好?」
鄧艾更加窘迫。「艾……艾沒什麼朋友。」
曹苗點點頭。「我明白了,是那些人徒有其表,士載不願與之來往,虛耗青春。我當初在洛陽時,也看不上那些人,還和他們有過衝突。士載應該聽說過吧?」
鄧艾尷尬地點點頭。他的確聽說過曹苗的名字,中指王子,瘋王子,經常有人提及,只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可是曹苗這麼說,倒是挺合他的胃口,他也覺得那些人徒有其表,名不副實,和他們交往都是浪費時間。
至於是誰不願意搭理誰,被他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那些細節,不重要。
「不瞞士載,我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急需人才。不知士載有沒有興趣,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