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濤的加入給原本波瀾不驚的戰局澆了一盆熱油。
黃嵩和許裴是凝重擔心,姜芃姬則是長舒一口氣。
「有了楊濤的助陣,拿下浙郡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姜芃姬一早就命令程遠去牽制浙郡的兵馬,兩方人馬對峙半月了。
楊思笑眯眯地道,「話雖如此,但楊濤若是臨時變卦,那就不好說了。」
姜芃姬道,「旁人興許會,楊濤可能性不大。」
楊思說,「若是許裴為保全己身,主動將趙紹獻了出去,平息楊濤的怨氣,那又如何?」
半個漳州已經拿回來了,殺了趙紹,楊濤便算報了殺父之仇。
只要許裴再忍痛割點兒肉安撫楊濤,說不定就能將楊濤打發走。
「許裴這傢伙有個很致命的優點,他很要臉。」姜芃姬冷嗤,「趙紹是主動投靠他的士族,哪怕他謀害了楊蹇,但並未損傷許裴的利益。許裴要是為了利益就將他推出去當替死鬼……別的不提,許裴經營二三十年的好名聲就毀於一旦了。經此之後,哪個士族還敢投靠他?」
許裴本就是士族出身,祖上名望很高,這些都是他的政、、治資本,同時也是他的包袱。
有種負擔叫做打腫臉充胖子,許裴明知趙紹是個燙手山芋,他也不會讓趙紹當替死鬼。
楊思笑道,「主公對信昭公相當了解。」
「人心複雜,偏偏他是個單純的人。」姜芃姬說,「公遼那邊也該有好消息了。」
姜芃姬對程遠寄予厚望,後者也沒辜負她的期許。
程遠這傢伙也是皮,這半個月他都是中規中矩,沒有犯錯但也沒有亮點,沒有給敵人造成巨大壓力,甚至給他們營造一種我方兵力不強的假象,示敵以弱,藉機削弱敵人的警惕性。
要是擱在尋常主公身上,程遠溫吞布局半個月無進展,早就不滿了,姜芃姬卻放手讓他去做。為了支持程遠的計劃,姜芃姬還讓浙郡出身的秦恭帶領兵馬去程遠那邊支援。
果不其然,浙郡守將日漸驕傲,平日走個路都能原地飄起來。
正在這當口,外頭又傳來漳州失利的消息。
浙郡守將見帳下士卒氣勢低迷,他感覺現在急需一場大勝重振士氣。
若能大勝,擒了敵軍頭目,他必能獲得主公賞識,地位權利更進一步。
程遠眯著眼道,「火候差不多了。」
秦恭是浙郡本土人士,他對附近地勢十分了解,為程遠提供了不少便利。
又一次出兵叫陣,兩方人馬打得昏天暗地,程遠這邊照舊不敵,打了一陣就顯露頹勢。
有句話叫做「窮寇莫追」,但程遠這些日子連連小敗,助長了守軍將領的氣焰。
當有人勸阻他窮寇莫追的時候,守將生氣地道,「窮寇窮寇,每次來來去去都是這句話。紙上談兵,不過如此。我們已經將柳賊兵力試探得差不多了,哪兒有外界傳得那麼可怖?他們兵力又少,這會兒不追上去趕盡殺絕,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逃出生天?大軍,隨本將出發!」
「可……可柳賊兵力撤退的地方灌木草叢極高,樹高林密,那是個設伏的好地方,萬萬不能追啊。寧可錯放一個,不可……」人家話還未說完,守將已經拍著馬跑了老遠。
不怪他這話沒人聽,怪只怪程遠以前演了好幾波,早就磨掉了守將的戒備心。
守將帶兵衝殺,抓著殘兵猛揍,竟有幾分勢如破竹的味道,他們利連連得勝,氣勢高亢。
不過,他沒有高興太久,臉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斂,無數的箭矢從兩旁密林射出。
代表敵人的旗幟豎了起來,一個一個敵人冒出了頭,殺喊震天。
&bsp;「有埋伏?」
守將心中一悸,抓著韁繩的手猛地用力,弄得胯下戰馬煩躁不安地嘶吼。
正欲撤退,但程遠早就將來路封鎖,給他們來了一個瓮中捉鱉。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程遠長舒一口氣,最近壓力太大,哪怕是故意示敵以弱,但也影響了己方的氣勢。作為謀劃人,他承擔的壓力可不小。眼瞧著敵人中計入坑,他覺得這大半月的憋屈全部煙消雲散了。
箭矢滾木熱油全部朝敵人招呼過去。
那守將可不是楊思,他手底下的兵也不是姜芃姬精心訓練數年的精銳,碰見埋伏就已經失了分寸,軍陣混亂成一團,怎麼可能維持秩序禦敵撤退?他們越是混亂,死傷越是嚴重。
不過半個時辰,此處已是血流成河,斷肢殘骸遍地,宛若修羅烈獄。
火焰升騰,空氣中飄著古怪的味道。
隨著時間推移,殺喊聲漸漸低沉下來。
早在他們陷入埋伏的時候,程遠又分兵去攻打浙郡邊境的城門。
破了這道城,浙郡便算沒了天險庇護,程遠可以藉助浙郡境內水利之便,揮兵直入。沿路雖有軍事重鎮,但大部分兵力都被許裴抽調去滬郡,程遠只要不是腦子抽風,他絕對不會輸。
眼瞧著浙郡防線即將崩潰,許裴等人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他試圖增兵援助,奈何路上還堵著一尊殺神——姜芃姬。
許裴乾脆棄了韓彧的戰略方針,直接動用兵力和姜芃姬在半道上發生了開戰以來最大規模的惡戰。結果自然是越急越不利,失去了地形掣肘,姜芃姬的騎兵可不撒歡兒蹂躪敵人?
北疆的騎兵那麼強,最後還不是被姜芃姬想辦法掀翻了?
區區一個許裴,她會怕?
若非中途黃嵩增兵,幫助許裴穩住形式,他的損失更大。
與此同時,許裴派出的使者也見到了楊濤,從他口中「套出」他與姜芃姬結盟的理由。
講真,楊濤原先是不想摻和東慶局勢的,他只想安靜發育,讓那群神仙內訌去吧。
誰讓許裴接納了趙紹的投靠呢?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豈能容忍仇人逍遙法外?」楊濤沉著聲音,成熟的面龐多了上位者的威嚴,「使者無需多言,濤定會親自手刃趙紹小人,以慰老父在天之靈。」
使者噎住了。
楊濤說得這麼果決,他又不能替許裴做主捨棄趙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