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部辦案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復盤出炸彈威脅案的來龍去脈。
去年8月的珠寶搶劫案,一名惡徒在和警備部的對峙中受傷,考慮到送醫可能會自投羅網,同夥們選擇了毀屍滅跡。
罪犯的弟弟也是罪犯。在確認這夥人和飯店老闆存在不正當交易,利用飯店當du品中轉站後,他採取了和降谷零相同的策略——偽裝潛伏。
在防盜設備上動手腳,修改程序代碼,製造炸彈,打算在惡徒們說出真相後炸死所有人。
被警備部移交至刑事部的惡徒們已經開始狗咬狗,為爭取寬大處理,相互供出其他人犯下的罪行。
審訊室一刻不停地傳來紙筆摩擦的颯颯聲,負責做筆錄的警察寫得手都要斷了,一邊在心裡痛斥對方喪盡天良,一邊小聲咒罵警視廳摳門,連台電腦都不給配。做完筆錄,刑事部還需要逐一調查犯罪事實,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有得忙了。
但身為案件當事人的明日香沒空關心這些,她現在被松田、萩原兩兄弟煩得頭都要炸了。
為擺脫松田陣平的糾纏,明日香已經一整天沒有出現在部長辦公室。她帶著身後靈萩原研二在警備部亂逛,和松田陣平玩起了躲貓貓。
明日香的臉有多臭,跟著她身後的萩原研二就有多開心。他哼著歌,開心到能在身後開出朵朵小花:「明日香~」
「如果又是催我幫你捏身體,我現在就禁言你。」
「行吧,那我們來聊聊電話卡的事。」
「」明日香一言不發地抬手擺出彈響指的姿勢。見狀,萩原研二識趣地閉上了嘴,但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到讓明日香想把他的臉扯變形。
不是明日香不想履行承諾,實在是可以用來捏身材的材料已經所剩無幾。除非重新收集新的材料或者把「神奈遙」的身體分解掉,不然絕對湊不出一具完整的成年男性身體。
而且明日香根本不擅長捏人類的身體。
要是放任明日香發揮,她大概率定會捏出一個能產生恐怖谷效應的怪生物。「神奈遙」能擁有上等容貌,完全是因為明日香活得夠久——只要丑東西製造得足夠多,總會碰巧製作出一兩具能看的。
別人畫一萬幅人類肖像畫,會擁有質的飛躍,直接成神。明日香捏一萬具人類的身體,卻丑得各有姿態,千奇百怪。
系統曾委婉地暗示明日香,她可能不具備創造天賦。但明日香不信邪,越挫越勇,每天都被自己捏出來的臉震撼到吃不下飯。直至捏身體的材料被徹底消耗光,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沒有藝術細胞的事實。
明日香甚少心虛,就算是做了錯事也能挺直腰板理直氣壯。但這一次,她看著萩原研二閃爍著星光的下垂狗狗眼,頭一遭誕生了逃避對視的想法。
該死,昨天不該那麼快答應的,不然現在也不會騎虎難下。
幸好,不等明日香琢磨出一個合理的藉口,萩原研二便先被其他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順著萩原研二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正抱著一籃子小狗往辦公室走。
剛足月的小貓小狗對人類充滿了殺傷力,明日香也不例外。她亮起眼睛,霎時將被松田陣平騷擾的事拋之腦後。
警察犬部隊隸屬於警備部,歸明日香管理。明日香心想,反正我是警備部部長,小狗借我玩兩天應該沒關係吧。
於是她大步追上抱著小狗的警員,攔住他送檢的步伐。
籃子裡的奶糰子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探知欲,和萩原研二形狀相似的下垂狗狗眼裡滿是好奇和懵懂。明日香把手探過去時,它們會像被燈光吸引的魚,湊過來擠作一團,朝著明日香的手指又聞又舔。
「真可愛。」
萩原研二蹲在籃子邊,也試圖伸手逗弄。但在手指穿過狗狗們的身體後,他露出個失落的表情,再次催促:「明日香你快幫我捏身體啦,我也想擼小狗。」
明日香掃了眼掌心裡任她搓揉的白色小狗,又看向面前瞪著下垂狗狗眼試圖對她展開眼神攻擊的男人。相似的眼眸慢慢重合,明日香登時有了新主意。
她低聲問:「研二你喜歡狗嗎?」
萩原研二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答:「當然喜歡。」
「喜歡什麼品種?」
「狼犬?小時候經常在刑偵劇里看到,所以一直覺得狼犬很拉風。」
明日香用指腹揉著小狗的肉墊,思量片刻後道:「可我覺得狼犬更適合松田,研二的話還是金毛更搭一點,或者薩摩耶。」
萩原研二絲毫沒察覺到這番對話背後所隱藏的深層含義,反而瞪著清澈的狗狗眼看向明日香:「為什麼這麼說?」
「屬性很像啊,都是微笑天使啊。」
萩原研二笑著彎起眉眼:「我這算是被誇贊了嗎,稍微有點開心呢~」
「嗯,是夸——」
「部長你在對著空氣說話嗎。」
松田陣平的聲音橫插進來,而後是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明日香皺眉,放下已經在她掌心趴成餅的小狗:「我沒有說話。」
「是嗎,」松田陣平抬手把墨鏡往下扒了一截,露出星辰般深邃的眸子,「雖然沒聽見說話的內容,但我看到你嘴動了。不是嚼口香糖那種機械式的一張一合,是富有變化的說話時的嘴型。」
明日香雙眼半眯,認真端詳起松田陣平。她會一點腹語,刻意控制時,說話的嘴型會被弱化到最小。但即便如此,還是被松田陣平注意到了。
真是個敏銳的傢伙。
上一個被明日香稱讚敏銳的人,是在她舉起手機對準他的那一刻就察覺到攝像頭存在的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曾說過,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是他的同期。
偷拍了無數張基層警察照片,收穫一堆n和r卡資料的明日香想,也許她應該專盯著萩原研二那一屆薅,好像優秀的卡都在他同期。
松田陣平見明日香不答,主動問道:「你剛剛在和誰說話,萩原研二嗎。」
他死死盯著面前女人的臉,生怕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漏洞。
但明日香只是慵懶地抬了抬眼皮:「萩原研二?那個已殉職,你一心想為其復仇的警察?我只是喜歡在思考的時候自言自語,反倒是你,如果出現了癔症,最好趕快去醫院治療。我可以為你簽病假留職許可書。」
松田陣平嘖嘴,先揮手示意房間裡其他人離開,而後摘下墨鏡看向明日香:「別裝傻了部長,炸彈威脅案時你已經說漏了嘴。」
明日香故作無知:「什麼?」
「當時我問誰拆的炸彈,你的回答是,幽,靈,警,察。」
最後四個字被咬下重音,近乎是從松田陣平牙縫裡擠出來。他死死盯著明日香,眼底翻滾著洶湧的情緒。
明日香與松田陣平對視了十來秒,垂眸露出個惘然若失的表情,開始撒謊:「還是被你注意到了。果然,如果是被稱為天才的你,一定會注意到的。」
松田陣平挑眉,安靜地等待著明日香說出真相。
但明日香只是放空視野,似乎陷入了某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她沉默良久,才用似被冷水浸泡過的聲音道:「我爸爸也是警察,他在我很小的時候殉職了。」
話題突變,松田陣平瞳孔微瞪,露出個茫然的表情。
明日香繼續道:「但是在他殉職的第二年,有個撐著傘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她遞給我一封信,告訴我是說這封信是我爸爸寫給我的。」
「把信交給我後,那個女人不見了。但我看過信,那絕對是我爸爸寫給我的,不會有錯。」
松田陣平沉默須臾,煩躁地揉了把捲髮:「不要轉移話題,我問的是你怎麼知道有人」
他稍作停頓,改口道:「——有幽靈警察在幫我們拆彈。」
「我不知道,但我在現場看到了那個女人。」
松田陣平一驚,連忙追問:「你記得那個女人的臉?」
「不記得。」
「那你怎麼知道是她。」
「我也不知道。就算是現在,我也想不起來她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的一瞬間,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她。」
松田陣平臉上的表情已經由最初的茫然轉變為震驚再到狐疑,擠成一團的眉毛好似在說:你別不是在訛我吧。
但明日香訴說這段往事時,看向松田陣平的眼神堅毅到像要入.黨,害他把質疑的話全堵在了喉嚨里。
嘴角用力向兩邊扯動幾下,松田陣平露出無奈的表情:「部長,雖然你警告過我,但我還是想再拜託一次。我可以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嗎。」
明日香皺眉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肩膀不過好吧,下不為例。」說罷,她悄悄勾動手指,把礙眼了一整天的萩原研二強行塞回正義手冊里。
布著薄繭的手指伸向明日香,手掌即將落向女人肩膀時短暫地停頓了一霎。松田陣平滾了滾喉結,眸子晦暗不明,而後才將手緩緩落在明日肩頭。
但萩原研二已經被關回正義手冊里,松田陣平當然不可能看到他。
兩人維持著搭肩的動作,大概過了十秒,又或者二十秒,松田陣平才訕訕收回手:「抱歉,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沒事,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之前通過這樣的方式看到過萩原研二。」
「難怪,看樣子你把我當成送信的女人了。」
松田陣平長嘆一聲,正欲再次開口,他的手機響了。
是萩原千速打來的。
松田陣平皺眉,沖明日香說了句抱歉,接通電話:「千速姐,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在東京?你來東京做什麼?」
「萩寄給你的信?我明白了,我現在過去找你。」
掛斷電話,松田陣平擰眉嚴肅地看向明日香:「下次再看到那個女人,可以請你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明日香點頭:「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覆,松田陣平不再多耽擱,從其他人桌子上抽出紙筆,唰唰填了張請假條就往明日香手心裡拍:「幫我在這簽個字。」
「?」明日香盯著手裡現填的請假條沉默須臾,緩緩抬頭看向面前理直氣壯的松田陣平。
警視廳工作規範里寫得清清楚楚,無特殊情況,不得臨時請假。而且松田陣平這個級別的警察,請假須把請假條交給直系上司簽字,而不是跨好幾級直接塞給她這個部長。
更重要的是你一個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怎麼敢遞交警察犬部隊的請假條。這張請假條上甚至還加粗印著「警察犬部隊」幾個大字,你是怎麼好意思簽下自己名字塞給我的。
墨鏡戴太久會影響你的視力和智力是嗎。
「部長你在發什麼呆,快點簽字。」
「」
服了啊,到底你是部長還是我是部長。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比我還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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