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毓呲牙列嘴地調整姿勢,四處看了看,發現帳中一個人都沒有。
戚晏去哪了?
正當她疑惑時,有人走了進來,卻不是戚晏,是昨日伺候飯菜的侍衛。
他的手中端著一盤烤肉,遞到簡毓面前讓她吃。
再一再二不再三,簡毓用爪子把那盤子撥到地上,罕見地發了火。
盤子落到地毯上並未砸碎,但是烤肉卻七零八落。
那侍衛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做,愣了一下,但是也並未做什麼,只是俯身將東西收拾好,走出帳外。
過了一會兒,他帶著一張新的地毯進來換了被弄髒地毯,然後就出去了,卻也沒再回來。
帳內又只剩下簡毓一個人了,她盯著那屏風,思索著昨日聽見的那些話。
北襄軍現在應是在攻打雲國與燕赤交界處的關隘,上一世鎮守在此的秦拓將軍死後,北襄軍便踏破城關,長驅直入,眼看就要直取燕赤腹地,還是宓奚親自上陣,才將北襄軍一路打回了老家。
聽昨日北襄將領的意思,他們似乎是知道一條可以繞過城關的小路,打算派兵從此小路繞到城內,然後從內部偷襲,接應大軍攻克城關。
簡毓突然想到,宓奚上一世也曾利用這條小路設伏,成功阻隔北襄聯軍的隊伍,將其的先頭軍隊引入翁中一舉拿下,打贏了這關鍵的一場戰役,扭轉戰局。
但是這條小路的位置乃是宓奚才知道的機密,北襄軍和戚晏又是如何得知?
要是他們連這個都知道,那會不會還知道更多的東西?
她的心中一沉,這對燕赤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雖然知道以宓奚的能力,或許對此會有應對之策,但是簡毓心中不免還是擔憂。
若是自己能在他身邊提醒一二,或許能使得許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就算身困敵營,也還在關心宓奚和戰事,而宓奚卻在寵愛別的女人,估計連她現在身在何處、是死是活都不關心。
混蛋宓奚!
宓奚遠在燕赤皇宮之中,連著打了四五個噴嚏。
他好不容易有時間歇息片刻,卻睡得十分不安寧,耳邊總有嗡嗡之聲,似乎有人在咒罵他似的。
熬夜熬得太狠,今日他總感覺頭疼,時不時發作起來,嚴重時連奏摺上的字都看不清,傳了太醫來看,卻都診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明鶩大著膽子進言,說陛下疑似患上了失魂之症,也就是缺失了某些情感與記憶,但是卻又無法完全忘記,所以才會時時頭痛難忍。
此說法玄而又玄,宓奚一開始並不相信,只讓太醫開一些安神的藥來喝,卻始終無法緩解,這才思索起了失魂之說的可能性。
他從踏上坐起,習慣性地看了眼床腳,似乎覺得那裡應該有什麼,但卻空無一物。
摸了摸胸口,確有失落之感。
若是失魂是真的,那他到底失去了什麼情感與記憶呢?
玉珏見他起身,便上前為他整理服飾,敏銳地察覺到皇帝似乎有些不適,於是小心翼翼道:「皇上可要傳召秦才人過來侍奉?」
以往這個時候,只要讓秦才人來,皇上便會好受許多,這也是皇上這陣子幾乎從未召見其他嬪妃而獨獨寵愛秦才人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皇上讓御醫檢查過,明確他體內並未有中毒或使用其他藥物的痕跡,玉珏都要忍不住懷疑這秦才人是不是給皇上下了什麼迷魂藥了。
然而宓奚卻搖了搖頭,並未採納他的提議,而是道:「朕好久沒去都梁殿了,陪朕去轉轉吧。」
玉珏趕緊吩咐下去,心中卻詫異,皇上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都梁殿?
自小狐狸失蹤以後,皇上便像是忘記了他曾經有多麼喜愛它似的,派人尋找無果以後,便再也沒有去過都梁殿了,也很少提起小湫兒。
上一次雲笠姑娘冒死進言,說她找到了小湫兒失蹤的線索,皇上派人根據線索查出宮中密道並將其封鎖了以後,此事便算是了結了,皇上也並未另外派人去尋小湫兒。
如今他突然到都梁殿,雲蔚雲笠皆是十分驚異,連忙跪身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宓奚道:「起來吧。」
他站在院中,目光停留在那棵樹上,此時是近冬時節,花樹的葉子都落盡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在紅牆的映襯下顯得極黑極細,像是一道道縫隙似的。
落來的葉子,雲笠皆掃了起來,堆在樹底,等葉子腐敗了,便可化作養分滋養。
若是往常小湫兒還在,皇上勤來的時候,這些葉子都要掃走,只因堆起來任其腐敗太過難看,不能入皇上的眼,但是現在物是人非,雲笠雲蔚被禁足在都梁殿,雖然盡心收拾了院子不讓其顯得髒亂,但有些事情還是不受控地變得腐朽。
比如這樹葉,又比如人的心。
宓奚覺得腦中似乎有一隻小巧的白玉狐狸在跳躍,但是篤地撞成一團雲霧,消散了,他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雲笠見皇上一直盯著那堆落葉看,還以為是皇上覺得髒污,連忙走過去想要將其掃起來。
然而下一刻宓奚卻抬腳拾級而上,走進了殿中。
裡面的陳設未曾改變,還如小湫兒失蹤那日的樣子擺放著。
宓奚環顧四周,腦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都被壓抑了下去。
他舉步走到那張巨大的床榻前,想到他從前會在此歇息,而為了不打擾到他,侍女們會將白玉狐狸帶走關起來……
不,不對,白玉狐狸應該是與他睡在一起。
「咔噠」一聲,腳邊似乎踢到了什麼,宓奚用腳一勾,將那東西帶了出來,是一個小小的木匣子。
宓奚將其撿起來,打開查看。
裡面是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件件都是價值不菲的寶貝。
他以前真的很寵愛這隻小狐狸。
宓奚想。
就在這滿匣的珍寶中,有一樣東西卻是格格不入。
宓奚撥開寶石,將那東西拿了起來。
一隻木雕的小狐狸。
渾身雪白,表情靈動,似乎下一秒就要一躍而起,在他掌心奔跑起來。
這木雕比之周圍精緻貴重的寶石,做工可以說得上是十分粗糙,但是觀其手藝,卻可以看出製作之人定然是認真細緻的。
喜歡小狐狸野又撩,在暴君懷裡撒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