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這話,聞棠倒是相信的。
許知秋在被打發去了下人的院中後,便再沒有出現在韓府上的其他地方,想來是已經被嚴加看管了起來,就怕她一個不老實,就將整個府上鬧得雞犬不寧。
如今的韓府突然多了個人,可一切都一如原先那般平靜,許知秋的到來絲毫都沒有盪起一絲波瀾。
直至一個月後,府內的平靜突然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四處的燈火都已熄滅,只餘下廊下的燈籠里還閃著微微燭光。
韓老夫人與洛氏首先被驚動,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只披著一件外衫便走了出來。
沒過多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待那馬車直接停在了正堂的門口之時,她們這才瞧清楚,來人竟是已經月余都不著家的韓老爺與韓仲圩二人。
韓老夫人絲毫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趕忙扶著洛氏的手從台階上走了下來,正欲開口詢問,卻發現一邊趕車的車夫竟是韓九兮喬裝打扮的。
「你這是......?」
韓老夫人簡直一頭霧水,瞧著這陣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而此刻本應該在京郊督工的韓九兮身著著夜行服,直接從車轅上跳了下來,還伸手為那車廂裡頭的人掀開了帘子。
待那人露出真面目之時,被蒙在鼓裡的韓老夫人與洛氏簡直驚得腿都要軟了。
「江、江東王殿下?!」
不是,這人不是不能隨便回京的嘛?!怎的就突
然出現在了韓府上,還是韓九兮親自趕著車送來的?!
韓老夫人與洛氏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可轉頭看向一邊的韓老爺與韓仲圩,二人卻連半點表情都沒有,顯然是一早就知道了此事。
江東王一身便服從馬車中下來後,簡直像是把韓府當自己家了一般,竟走在前頭領著韓老爺等人進了中堂。
韓九兮正想要跟上,又四下看了看,招手喚來了墨北。
「她人呢?」
今夜府上這麼大的動靜,那小丫頭竟不來湊熱鬧?
更何況,自己還有事情要同她說呢!
墨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大人,方才小的去那院子之時,聞姑娘還在睡著呢,這會兒不知道醒了沒,已經又讓人去喚了.....」
「罷了罷了,讓她睡吧。」
韓九兮一臉無奈,又氣又好笑。
自己在外頭這一個多月,做戲給朝廷看做得可謂是辛苦。這幾日他喬裝出城去接應江東王與他的部下,整整熬了兩日都沒睡覺,眼底的烏青都煞是分明。
今夜還要陪著江東王去宮內唱一出重頭戲,只等著明日早朝,他們謀劃的一切便可以塵埃落定。
這會兒在府上暫且落腳,本來還想著能趕著來見一見這丫頭,沒想到她倒是個沒心沒肺的,到了這時候竟都能睡得死死的。
外頭調兵的聲響,就連自家母親都驚醒了,她倒是好眠得很!
韓九兮心中雖這般想著,卻還是阻止了墨北再去
喚聞棠前來的打算,轉身就打算跟著江東王走進正堂。
洛氏心知他們今夜必定有要事相談,可見到韓九兮之時,卻突然想起了那被張家送回來的許知秋。
洛氏思考了片刻,還是在韓九兮進門之前,上前幾步對著他耳語了幾句。
韓九兮在京郊已經月余,期間一次都沒有回過家,到了這會兒才知道原先的麻煩竟又找上了門來。
他低頭想了想,對著洛氏道:「張家此舉,應當並非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故意派她來打探。張喧平日裡就那性子,凡事都喜歡壓人一頭,更何況如今我們兩家勢如水火。有了個好機會能踩我一腳,他必不會放過,嫂嫂不必放在心上。」
韓九兮說著,又朝著屋內看了一眼,心中突生一計,想到了個好法子處置府上這礙眼之人。
........
這夜的密談,江東王並沒有刻意避著韓老夫人與洛氏,反倒大方地讓二人也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全程旁聽了他與韓家父子三人的密謀。
唯一缺席的人,便是在這計劃之中起到了牽線搭橋這四兩撥千斤作用的聞棠本人了。
韓老夫人與洛氏在這夜之前,還當聞棠不過是鶴鄴一個普通的小商女,許是日久生情,這才入了韓九兮的眼。
可她們卻萬萬沒想到,聞棠這瞧著普普通通,一點都不出挑的小丫頭,竟還能憑藉著一己之力,來這皇城腳下充當江東王的先頭兵,不過談了一
樁生意,就將這聯絡舊部的事兒給不聲不響就辦妥了。
要知道,此事若一個不慎東窗事發,那可是得上斷頭台的啊!
思及此,韓老夫人與洛氏心中不由得開始重新審視起了這與她們同住一個屋檐之下月余的姑娘來,心中是既驚訝又驚喜。
可還不待她們想明白往後要用何種態度對待聞棠之時,卻見已經被她們遺忘了一個月的許知秋突然端著茶水被墨北領了進來。
「二弟!你這是......」
要幹什麼?!
洛氏嚇了一跳,小聲地喚了韓九兮一句,卻被他投來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生生將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韓九兮不讓墨北去將聞棠叫來,反倒將一個外人這般大喇喇地待到了堂屋,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二弟了。
韓九兮早就察覺到了眾人的異常,面上平穩得很,只作不見。
眼見著今夜該談的事情已經談妥,眼下京郊城門大開,江東王的部下也悉數就位,就等著三更的梆子聲響,他們便可以行動了。
可是在此之前,他卻依舊不忘故技重施一番。
韓九兮朝著許知秋指了指坐在上首位置的人,煞有介事地給對著她道:「還不快給王爺斟茶。」
江東王看著越皺越近的陌生女子,眼睛都眯了起來,不知韓九兮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下一瞬,他便聽得韓九兮幽幽道:「這是張喧張大人家的侍妾,送還府上當下人了,王爺若看
上了,自可帶走。」
江東王聽了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看著此處是韓府,他真恨不得上去對著韓九兮就是一頓痛揍。
這廝!借刀殺人竟借到自己的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韓九兮與許家張家那些事兒,當年可是鬧得沸沸揚揚,成了滿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了,自己如何會不知?!
如今這廝還故意將這水性楊花的女人送到自己面前,張口就點明是張家送來的人,又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是算準了他定然為了今夜起事的萬無一失,毫不猶豫地殺人滅口啊!
江東王努力深呼吸,總算是將這口氣壓了回去。
——罷了罷了,大局為重。
而此時,外頭的梆子聲恰巧就響了起來。
江東王將手裡的茶盞放了下來,起身走到門口,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許知秋後,便忍著怒氣一甩袖離開了正堂。
而這一整夜都在呼呼大睡的聞棠,在江東王前腳剛走之時,總算是睡眼朦朧地出現在了主院門口。
而吵醒她的,竟是方才從此處傳來的一陣悽厲哭喊之聲。
當聞棠趕來之時,就只看見了許知秋被拖走的身影,心中還納悶著,下一瞬就看見正堂裡頭的人一涌而出,一個個朝著早已被江東王的兵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了的大門走去。
韓九兮見到聞棠連頭髮都來不及梳,就這麼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發循聲而來,這幾日來的疲憊突然就一掃而空。
他快步從台
階上走了下來,伸手就捏了捏她的鼻子,調侃道:「方才倒是睡得熟,只怕一會兒外頭動靜就得大了,你也睡不好了。」
聞棠聽了這話,頓時就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
「大人,便是今夜?!」
不是,怎麼都沒人提前告訴她一聲的?!虧得這麼些時日她還在府里吃喝玩樂逍遙自在,竟不知外頭都已經要變天了!
韓九兮笑著點了點頭,卻不打算叫聞棠操心朝堂的事。
他餘光瞥見身後韓老夫人與洛氏帶著些八卦的眼神,突然就湊近聞棠的面前,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外面的事有我,你就安心在府上等著就好。」
聞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浪蕩做派嚇了一跳,愣了好半晌任是沒回過神來,只訥訥地順著他的話問道:「等、等什麼?」
韓九兮突然勾唇一笑,旋即轉身離去,只留給聞棠一個背影,還有風中傳來的一句話。
「等著我娶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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