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彈劾,不出蘇祁安預料,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麼迫不及待,不等蘇祁安入座,就開始朝堂議罪。
蘇祁安臉色平靜,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帶頭的,並非蘇祁安的幾位老熟人,而是一位二品公,對這人蘇祁安沒有太多印象,他連幾位一品公都得罪透了,還在乎多得罪幾位二品公?
這幾位二品公,一看就知道是替鄭源、趙成他們打前站,試探一下蘇玄庸的反應。
內閣重組,按理說這幾位二品公,和鄭源應該不大對付,但這時候他們卻站在同一陣線,只能說鄭源這幾日,是下了一些功夫。
坐在龍椅上的蘇玄庸,對忽然響起的彈劾,同樣不感意外,默默看著二品公們的彈劾。
等到聲音漸漸平息,方才輕聲道,「東山侯,看來你這人緣不好啊,剛一回京,就這麼多人彈劾你,你看看,寡人手裡,全都是有關你的彈劾,你不打算說點什麼?」
「微臣的人緣不好,陛下應該知道,如果真能和他們和平相處,那才真怪了,彈劾微臣也在情理之中,微臣如何解釋也沒什麼用,這次的大殿問罪,不就是向微臣準備的嘛。」
「大膽,東山侯,在如此場合,陛下問你,你就該老老實實回答,在陛下面前顧左言它,這是欺瞞陛下的大罪,按照大涼律法,理應處一百仗刑。」
就在蘇祁安聲音剛落,一位二品公立刻把蘇祁安話接了過去,又給按上了一個欺瞞之罪。
蘇祁安目光看去,眼中帶著些許不屑,冷笑著。
「呵呵,劉國公不愧是入了閣的閣老,這見縫插針,上綱上線,給人治罪的話,真是手到擒來。」
「這以後,朝堂上的大臣,見到劉閣老你,怕都不敢和你說話了,免得幾句話下來,自己的小命就丟了。」
「哈哈哈,就是,東山侯這話說得對,劉老頭,你在這裡裝什麼,要定罪,也輪不到你來定奪,論大涼律法的熟知,你們哪一位比得上老夫。」
「老夫都沒說話,老劉頭你倒是在這裝上了。」
「就是,論大涼律法,你們這些國公,難道比我們翰林院的大儒還熟?老劉頭,不是老夫看不起你,如果老夫沒記錯,當年的你,貌似連我翰林院的門,都沒進去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大涼律法是你老劉頭編撰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吹牛皮的功夫見長啊,老夫甘拜下風。」
大殿內,坐在文宣身旁的幾位大儒,對著劉閣老嘲笑開口。
這一下,頓時引得殿內響起陣陣鬨笑聲,劉閣老的那張老臉,頓時通紅。
這種朝堂議罪,短時間很難分出結果的,基本上要做好長久準備。
因此,在議罪前,劉閣老想收取一些利息,方才對蘇祁安那般咄咄逼人。
但他卻疏忽了一點,這次參與朝堂議罪的,除了文宣,還有翰林院的四五位資深大儒。
這幾位大儒,論才氣、智慧,並不比文宣要差,而且在年紀上,就連文宣都得喊一聲老師。
這幾位,可是翰林院的真正瑰寶,那叫一個德高望重。
文宣能把這幾位請出來,足以看出對蘇祁安的重視,當然這幾位能夠現身,同樣也是帶著對蘇祁安的幾分欣賞。
如果不是欣賞蘇祁安,哪怕文宣費多大勁,幾位資深大儒,絕對不搭理半分。
這也是文宣替蘇祁安做的準備,有幾位資深大儒在場,至少想定蘇祁安的罪,沒那麼容易。
資深大儒就是不凡,一開口,幾句話的事,直接把劉閣老說的滿臉通紅,一語不發。
這老幾位,可都是參與修訂編撰大涼律的,真要是和他們糾結大涼律,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劉閣老的吃癟,並未影響其他國公信心,這次開口的是司馬越。
「陛下,劉閣老也是好心,為了維護律法的尊嚴,說話急了些,但這次的議罪本就是審問東山侯,老臣覺得,這已經偏題了。」
司馬越能夠升任一品公,確實有兩把刷子,簡單的將吃癟一筆帶過後,話鋒一轉,直接將話題帶了回來。
蘇玄庸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轉動,看著下方的蘇祁安。
意思很明顯,這事和蘇祁安有關,自然需要他這個當事人去解釋。
蘇祁安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隨即道,「既然司馬國公都這麼說了,本侯要是在顧左言他,確實沒有道理。」
「說吧,各位國公想如何彈劾本侯,對本侯又想治什麼罪?本侯洗耳恭聽。」
蘇祁安的這話,恰恰就是他們想聽的,這次開口的,是趙成。
他起身,先對蘇玄庸示意,目光看著蘇祁安,表情嚴肅,在整理了一下思緒後,侃侃而談著。
「東山侯其罪有三,其一,離開京都,去往南境三州,非但不老實安穩,在交州竟然帶兵殺害一州州牧,不僅如此,更是帶兵北上,反攻西州,又殺害無辜的西州牧,導致兩州大亂,百姓民不聊生,接連殺害兩位州牧,其罪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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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殺害兩位州牧,東山侯非但不向陛下請罪,將兩州收入囊中,意圖掌權兩州,這是赤裸裸的割據,如若不嚴懲,我大涼西南必定大亂,東山侯這麼做,和那些亂臣賊子有什麼兩樣。」
「其三,兩州官員的調動,東山侯一介三等侯,論品級,不過區區四五品之間,等同一方郡守,但在殺害兩州州牧,竟然不請示陛下,擅自任免兩州官員,就連新任西州牧,都是東山侯任命。」
「這和意圖分裂大涼,有什麼區別,東山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會勾起其他各州州牧的野心,到那時,大涼危矣啊,」
「而且據老臣所知,新任西州牧竟然是羅清遠,要知道羅清遠早在二十年前,就歸隱不出,期間沒有半點蹤跡,甚至都懷疑他早已死去。」
「羅清遠的實力,我們都清楚,擔任一州州牧沒有問題,但他好巧不巧,偏偏在這時候出現,本身和東山侯沒有太多交集,又是唐州牧的老師。」
「不是老臣多想,老臣嚴重懷疑,東山侯敢殺唐州牧,這背後一定和羅清遠有關係,說不定就是二人的圖謀。」
「陛下,三年前的錯放,如今導致東山侯如此野心,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過東山侯,老臣知曉東山侯的功績,陛下惜才,但為了大涼日後的江山社稷,還請陛下能忍痛嚴懲,老臣在這裡拜託了。」
說完,趙成直接跪了下來,腦袋觸地,配合他情緒的激動,那樣子,完全就是一副忠臣風範。
在趙成話落不久,在他身後,除了鄭源未起身,其餘國公紛紛起身,有模有樣跟在趙成身後,跪倒一片。
「還請陛下為了大涼江山社稷,忍痛割愛,嚴懲東山侯,老臣求陛下了。」
大殿內,此起彼伏迴蕩著一眾國公的懇求,那架勢,大有一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蘇祁安,都是嘖嘖稱奇,難怪這些朝中國公,能手握重權多年而不倒,就這一幕,看的蘇祁安都動容了。
眾多國公的懇求,蘇玄庸並未著急回答,示意國公起身,有話好好說。
但這些傢伙,那叫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繼續擺著一副,如果蘇玄庸不答應他們的請求,就一直死磕的架勢。
對著,蘇玄庸顯然經歷多了,這些老臣拒不起身,他也沒過多關注,看著下方嘖嘖稱奇的蘇祁安道。
「東山侯,你這罪名真是不小啊,看看,都把老臣氣的夠嗆,如果你沒什麼好說的,說不定寡人就得順從他們的要求哦。」
被蘇玄庸這麼一點,蘇祁安直接道,「趙國公這罪名,來頭真大,無論哪一件,本侯怕是死上百次,千次都百死莫贖啊。」
「不過本侯真的想問問趙國公,你說我禍亂兩州,兩州百姓民不聊生,你可派人調查?可曾實地去看?」
「如果真如趙國公所言,兩州混亂,本侯這一路上,還能順利的抵達京都?你們在朝堂如此彈劾本侯,從某方面講,本侯能回到京都,怎麼感覺還是託了國公你的福啊。」
跪在地上的趙國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對著蘇祁安反駁道。
「哼哼,實地去看?東山侯,虧你說的出來,西、交兩州被你混亂,老夫要是去了,老夫還有命嗎?」
「你別以為你在西州做的事,就能瞞過陛下,在你抵達京都前,不但抄家了,一位大善世家,更將其父子處以凌遲這等酷刑。」
「東山侯,老夫問你,你有什麼資格,對地方世家動用這等酷刑,我大涼這麼多年,都很少動用如此酷刑,而你對大善世家做出這種殘暴的事,你就不怕遭報應,天人共怒嗎!」
趙成的唾沫星子橫飛,那叫一個咄咄逼人,不等蘇祁安反擊,趙成轉頭,對著文宣為首的幾名資深大儒怒斥。
「文夫子,你們翰林院就是如此識人的?將這等惡徒收入翰林院,更將他視作自己的衣缽,你們的先賢聖人,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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