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對於尋常的百姓來說,妖兵襲了天津衛,就等於是妖兵已經深入了關內的腹部,可以隨時襲擾京師,這京師變得不太安全,可是對於這些官吏們來說,真正可怕的顯然還不是這個。 要百~萬\小!說 w ww·
畢竟京師有十幾萬禁軍,有高大的城牆,有許許多多自保的手段,真正可怕的……乃是漕運。
漕運關係著國家的動脈啊,京師里有數十萬人,加上京郊的人口,足足有上百萬,除此之外,靠著京師以北,就是大明的邊鎮,九邊的軍馬,亦有數十萬之多,這麼多的人口,靠著什麼供養?自然是從江南解來的錢糧,一旦這個被中斷,就意味著江南和江北將被一分為二,朝廷失去對江南的控制,邊鎮沒了糧餉,隨時有可能滋生兵變,而京師亦有可能發生饑荒。
到了那時,可就真正的是天下要分崩離析了。
所有人都聚攏而來,七嘴八舌地問:「天津衛呢,天津衛難道不可以拒敵於外嗎?」
這一口天津口音的人道:「我是奉衛指揮大人之命來的,大人已存著以身許國之心,特命我來報信,說是天津衛即將不保,還請京師早作打算。一百~萬\小!說 w ww·龍蝦妖兵太可怕了,他們的船上發出火炮,手持著火銃,所向披靡,這一次,登岸的足足兩三千人,數千弟兄,頃刻之間……頃刻之間……」他一邊說,一邊滔滔大哭:「頃刻之間土崩瓦解。」
所有人愣住了,漸漸的,冷色變得蒼白起來。
數千天津衛,居然不堪一擊,這意味著什麼?
不少的翰林不由露出義憤之心,而此時,通政司的堂官已經疾步出來,他的臉色鐵青,顯然他很清楚,這件事極為嚴重,這個奏報的傢伙,還真是口沒遮攔啊,他只得陰沉著臉道:「進去說話。」
………………
京師震動。
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太平,許多人早就忘了什麼是亂世,什麼是外敵入侵了,現在卻得知天津衛已經駐紮滿了妖兵,一時之間,恐慌開始蔓延開來。
天津衛不濟事,其他諸衛難道就濟事嗎?他們習慣地聽到倭寇和韃靼、瓦剌,所以對這些人耳熟能詳,可是佛朗機人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正是因為這種突然,誰也不曉得對方的路數,才更加讓人心裡沒底。 要百~萬\小!說 w書ww ·1 k an
整個京師,頓時變得百業蕭條,到處都有人在打探消息,天津可是只離京師一步之遙啊,這中間沒有任何關隘,也沒有任何屏障,誰知道下一刻,這些妖兵是不是就殺奔京師而來。
這其中,焦急煩躁的人里,孫琦就裡頭一個,今日許多人不肯來上工了,因為鎮國府就在城外,連城牆都沒有,許多匠人擔心,那妖兵殺到,第一個遭殃的是不是就是鎮國府了。
這當然極有可能的,畢竟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性命還是要緊的。
鎮國府那麼多的商鋪,現在大多大門緊閉,不少商賈憂心忡忡地來登門,為的就是打探確切的消息。
而孫琦,心頭最為擔憂卻是葉春秋的消息,他也在四處打聽,只是可惜,再沒有從天津衛來的人了。
於是他便入城到了葉家,或許葉宅里有葉春秋傳來隻言片語的書信。
而在葉家,闔府都是人人面上帶著異色,葉老太公已經急瘋了,一見了孫琦,劈頭蓋臉的便問:「不是聽說春秋去了天津衛嗎?啊……到底怎麼了?天,這可怎麼辦才好?」
孫琦本是想來問消息的,現在反而只好去勸慰葉老太公,苦笑著道:「太公且寬心,雖然春秋是去送那佛朗機的使節,可鎮國新軍也去了,想必……有鎮國新軍在,應該……」
「胡說。」葉老太公痛心疾首都打斷了孫琦要說下去的話,眼淚模糊地道:「那……那些龍蝦妖兵,可不是尋常的兵馬,外間都在說,他們是深海中的妖怪,無人可擋,鎮國新軍……鎮國新軍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難以克敵制勝,你莫要勸慰老夫……哎……老夫擔心啊,假若當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說到這裡,葉老太公幾乎要以頭搶地,卻被孫琦一把攙住,孫琦心裡也在打鼓,不錯,外間都說妖兵是妖怪,所向披靡,個個都是紅毛碧眼,一個個有一丈多高,他們咆哮一聲,猶如雷電一般的發出悶響,他們的手臂有千斤之力,外間的流言,或許並不可信,可是妖兵登陸,不過一盞茶功夫,就擊潰了天津衛,這倒是真的,天津衛在諸衛中還算好的了,畢竟是拱衛京師,是文皇帝時期的一支精兵,朝廷對天津衛,歷來有所偏愛,現在連他們都不如,其他人……
越想,孫琦越是著急上火,偏偏還要安慰憂心的葉老太公:「且先別急,葉春秋文武雙全,即便遇到了危險,也會有辦法脫身的。」他想了想,卻是擔心地道:「王家小姐知道這件事了嗎?」
葉老太公幽幽地道:「還在瞞,不過想必是瞞不住的,老夫剛剛讓人禁口,可是……」
孫琦嘆了口氣,王小姐還有身孕呢,若是得知了這件事,有了什麼閃失,卻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哪,要出事。」孫琦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鬧個不好,就要引出一個國變來,別的不說,單單說京中諸衛,對著妖兵都是避如蛇蠍,不少人心裡也害怕,你說,接下來朝廷進剿,當真有把握嗎?哎,怎麼會成這個樣子?以往還好好的,無論是南倭還是北虜,雖然也令人頭痛,可朝中的諸公,畢竟都不是等閒之輩,總有應對之策,我看著,這一次連朝廷都慌了。」
葉老太公咬著牙,過了半響才道:「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管不著,老夫現在只擔心春秋,他活著才好,他若是出了什麼岔子……」
一想到葉春秋有可能置身於危難之中,甚至有可能會身死,葉老太公的心裡就沉重起來,難過地捂著心口,在廳中坐著,不由得老淚縱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