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這門子見葉春秋平靜的表面下,卻是一雙如刀鋒一樣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掠過,他連忙錯開眸子,不敢和葉春秋對視,而後又匆匆入內通報。要看 書 ·1書
過不多時,中門終於開了。
只見劉宇穿著一件圓領的綢衣緩步而出,臉上帶著微笑,道:「原來是鎮國公。深夜來訪,不知有什麼事嗎?鎮國公,這深更半夜的,多有不便啊。」
葉春秋朝他作揖道:「劉大人,敢問令公子劉芳在家嗎?」
劉宇不置可否地道:「你尋他有何事?」
葉春秋皺眉,而後道:「今日令公子在鎮國府那兒犯了一些事,本公想請他來說個清楚。」
「噢,他呀,哪裡知道他去哪裡了,他現在在錦衣衛中做事,鎮國公若要尋他,自去尋就是。何況……」劉宇含笑,捋須繼續道:「何況呢,他作為錦衣衛副千戶,就算是有什麼事,多半也是公幹,既是公幹,依著老夫看,鎮國公若想要講明這些事,怕得去北鎮府司問問才好,又或者是去順天府那兒尋個公道也成,哪裡有來家裡尋人的。」
劉宇的眼中始終帶笑,卻是明顯的嘲諷之意,頓了一下,他接著道「這件事,其實老夫也略聽過一些,不過是有你們鎮國新軍的人衝撞了他,引發了衝突,你看,鎮國新軍衝撞了錦衣衛,還是副千戶,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那幾個鎮國新軍的生員沒死吧?沒死就好,不管怎麼說,也是有功名的人,不過啊,鎮國公往後治軍,卻還是要嚴厲一些的好,如此軍紀敗壞,連天子親軍都不放在眼裡……呵…鎮國公想想看,這像話嗎?」
葉春秋忍住怒意,其實劉宇調侃的口吻里,顯然只有最後一句才重要,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名義上屬於天子的護衛隊,而鎮國新軍雖是生員,卻屬於鎮國府的轄下,他顯然是想故意將這件事上綱上線到鎮國府無視天子親軍上頭,葉春秋若是不忍氣吞聲,接下來只怕還會有動作。壹看 書 w w看w·
葉春秋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道:「劉大人,令公子當真不在、」
劉宇便冷麵道:「呵……怎麼?你還想到我府邸里來拿人不成?真是可笑,明日老夫要入宮廷議,不想和你多費口舌,退一萬步,芳兒就算真在這府邸里,就在這宅里的後廳,你待如何?」
劉宇說罷,便拂袖轉身,吩咐門子道:「閉門謝客。 一 百~萬\小!說 ·」
那門子連忙咚的一聲,將這中門合上,直接給葉春秋吃了個閉門羹。
葉春秋呼了口氣,順了一下一肚子的憋屈,卻是抿抿嘴,什麼都沒有說,重新坐上了馬車,而後對車夫道:「去順天府看看吧。」
車夫應了,策馬繼續前行。
……………………
劉宇則是氣沖沖地回到了後宅的花廳,可是到了這裡,他的臉色就鬆弛下來了。
方才暴怒的時候,他心裡還想笑呢,看著那葉春秋不能奈何的樣子,劉宇感覺很舒服。
很久,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了。
劉宇剛剛坐下,便有人進來了,道:「爹……如何了?」
來人正是他那次子劉芳,劉芳的身段有些肥胖,他急匆匆地進來,很討好地湊上去給劉芳捶腿。
劉宇的目光從陰冷漸漸變得多了一分慈愛,道:「還能如何?現在就算餵了蒼蠅給那小子,他也得生受下去,這個時候,他除了忍氣吞聲,難道還能拿你怎麼樣?」
劉芳舒出了一口氣,道:「方才兒子還有些忐忑呢,不管怎麼說,這傢伙可是出了名的……」
「你不懂。」劉宇很是篤定地道:「若是其他時候,此人性子衝動,還真說不準會鬧出什麼事來,可是而今,他不敢,他是個極聰明的人,知道自己大難要臨頭了,為父讓你去招惹點是非,就是這個意思,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其實……他真正觸霉頭的還在後頭呢,到了明日……你看著吧……」
他怡然自得地呷了口茶,身邊的劉芳便小心地給他揉腿,劉宇享受著天倫之樂,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道:「你呀,平時少招惹一些是非,沾花惹草更是大可不必,好好的在衛中辦差,你不是讀書的料子,可現在劉老公已經掌了內行廠,又都督著東西廠和錦衣衛,還怕你將來不能飛黃騰達嗎?好生為劉老公效力吧。」
劉芳忙是應了,卻忍不住打趣道:「那幾個鎮國新軍的生員倒是很硬氣,被打得頭破血流,依然執拗得很,據說有一個還是姓葉的親戚,我故意下了重手,現在怕是死活不知了。」
劉宇對此不甚關心,那些人死與不死,都和他沒多少關係,他鬆了松肩膀,道:「這是下馬威,就是要讓那些鎮國新軍對姓葉的寒心,還是不跟你說這些了,這裡頭的事,怕你也聽不明白……」
他搖搖頭,帶著幾分溺愛地看著劉芳,便不再多說煩他們父子二人心情的人和事。
在另一邊,葉春秋的馬車剛剛抵達順天府,王守仁恰好從順天府中出來,他看到了葉春秋的車架,便快步上前。
葉春秋招呼他上車,二人同坐一車,王守仁道:「那劉都御史怎麼說?」
葉春秋沒有回答,卻是一臉的冷色。
王守仁便明白什麼意思了,他徐徐道:「順天府這兒將事情推諉給錦衣衛,讓我去北鎮府司,鎮國公,我就說句實在話吧,無論是劉府還是順天府,顯然都在踢皮球,似乎早就通了氣的,多半我們現在去北鎮府司,估計又被踢回來的,噢,倒是想起了一個人了,錢謙現在不是在錦衣衛做指揮使僉事還是同知的嗎?不知他那兒得到什麼消息。不過一概而論,這事……可能是對方早就算計好了的。絕不只是偶發,也不可能是一個錦衣衛副千戶尋仇這樣簡單。」
葉春秋躺在馬車的沙發上,幽幽嘆口氣,才道:「是啊,我在想的就是這個,他們的時間選得太好了,動用的人又是最棘手的錦衣衛,錦衣衛畢竟是天子親軍,真要打起官司,也不過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場誤會而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