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吉日,社稷壇已是裝束一新,因是天子主祭,而這社稷壇又是至關重要的地方,是在天an門西側,所謂的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五穀神,這土地與五穀,乃是這時代最重要的根基,土地能滋養萬物,而五穀活人無數,因此所代表和寓意的,便是天子的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概念,這是大明的根基,許多隆重的場合都在此進行。 要百~萬\小!說 ww要w·1ka書
此次失了遼東,令天下震動,在這裡祭祀忠臣,亦是代表了天子要恢復遼東的決心。
一大清早,百官便已到了戟門之外齊聚,各穿著朝服,浩浩蕩蕩的,無數的烏紗帽匯聚成了海洋,這些平時個個在外鮮衣怒馬的朝廷重臣,而今在這恢弘的社稷壇面前,卻顯得格外的不起眼。
葉春秋就在這其中,他表面正刻意地掩飾心中的悲戚,可心裡卻是傷痛到了極點,眾人見了他,也只是眼神勸慰幾句罷了。
朱厚照來到這裡時候,諸人三唿萬歲,朱厚照換了朝服,神色鬱郁的,只匆匆地和葉春秋對視一眼,接著走到了主位。
在朱厚照的帶領下,眾臣魚貫進入戟門,繞過神庫、神廚、宰牲亭,來到社稷壇的核心『江山石』。壹百~萬\小!說 w ww·1ka看nshu看·cc
社稷壇中,江山石乃是最核心的地方,壇中有五色土,這五色土,即中黃、東青、南紅、西白、北黑,象徵金、木、水、火、土五行,也象徵東、南、西、北、中五方。壇中央便有一方形石柱,便是江山石,象徵江山永固。石柱半埋土中,露出一截。
早有禮官在此候命已久,見君臣浩浩蕩蕩地各司其位,便朗聲道:「起祭。」
冗長的儀式便開始了,朱厚照親自念了祭文,悼念葉景,說到動情之處,朱厚照也不禁淚眼汪汪,陛下如此悲痛,其餘諸臣其敢閒著?於是個個顯得沉痛無比,葉春秋反而作不出這悲慟萬分的樣子來,只有在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掠過無數個父子相依為命的場景。
待念完了祭文,朱厚照便一本正經地朗聲道:「神明、列祖列宗在上,臣祗承丕緒、愈十年余矣,雖無開疆闢土之功,卻有守成江山之勞,而今遼東皆反,逆賊楊玉者,不孝不義,暴虐yin,鬼物憑附,狂易成疾,有血氣者豈忍為之?臣實恨之。一看 書 ·今又殺巡撫葉景,此其二恨也,皇天后土,臣即為上天之子,護境安民,誓報此恨。而巡撫葉景,盡忠職守,善莫大焉,臣今告列祖列宗,追授其為青龍郡王……」
聽到這裡,群臣都不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先斬後奏?
上一次,因為鄧健反對,這追授郡王的事,便就此作罷了。大家還當陛下已經絕了這個念想,誰料到,陛下居然在這個時候將葉景追封為郡王,這不是先斬後奏,是什麼?
只是在這社稷壇前,既告了神明和祖宗,便算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啊。
難道皇帝當著神明和祖宗的面,還能說胡話不成?一口吐沫一根釘,陛下在此開了金口,又是當著上天和祖宗的面,這便是任誰也無法更改了。
於是這百官的表情可就精彩了,有人做出一副錯愕吃驚的樣子,有人瞠目結舌,有人一臉古怪,偏偏在這時候,即便是鄧健差點氣得吐血,卻也作聲不得了。
在社稷壇前,誰敢胡言?何況木已成舟,再鬧就沒意思了,因為這已造成了既成事實,在這個時代,你可以忽悠別人,甚至可以忽悠臣民,可以忽悠任何人,唯獨不能忽悠的,就是上天和祖宗。
朱厚照說罷,便慎重其事地朝江山石三拜,這才長身而起,眼角依舊還有淚痕。
他的舉動已是震撼了所有人,這時連那禮官也有一些慌了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著朱厚照站了起來,才終於醒悟過來,便連忙匆匆地道:「禮成。」
聽他一扯嗓子,大家也才反應過來,紛紛轟然拜倒。
朱厚照回眸,看著身後無數人匍匐於地,雖然他的主意算是得逞了,可是心情卻一丁點也不輕鬆,這隻怕是他第一次做這並不太好笑的惡作劇了。
緊接著,朱厚照便移步神庫小憩,李東陽諸人自然是尾隨其後。
在這裡,自然有人給備好了茶水,朱厚照幽幽地喝了口茶,方見內閣學士,幾個在京的國公,還有幾個在京的宗,以及六部尚書俱在,只是現在卻無人再敢提及方才朱厚照告祭祖宗的事。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就算有任何的意見也沒有任何的用處了,也就沒有討論的必要了,禮部自然會記下朱厚照的話,接著準備好追授的儀式。
想讓陛下收回成命?這是笑話,若是收回成命,這就是欺矇祖宗了,國朝以孝治天下,教唆天子去蒙列祖列宗,誰敢?
朱厚照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才看向葉春秋,本是想說些安慰的話,可當看著葉春秋那張毫無表情,只是顯得疲累而憔悴的臉時,朱厚照像是能感覺到葉春秋心裡那心頭裡最深的悲痛,一時間也說不出那些原本要想好的錦繡的寬慰話,最後只是道:「春秋,你要節哀。」
葉春秋抬眸看了朱厚照,頜首道:「多謝陛下。」
這一句話顯然是一語雙關的,朱厚照當然聽明白了,卻只是搖頭。
其實他很清楚,當日在廷議上,葉春秋認同鄧健反駁追封葉景為郡王,就可看出,葉春秋未必在乎這個追封,追授畢竟只是安慰死者的,人都死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朱厚照還是今日如此做,其實只是想稍稍給葉春秋一丁點安慰罷了,哪怕一丁點也好。
只是這對葉春秋來說,他又怎麼不懂朱厚照對他的心意,陛下這樣做,顯然也不容易啊,在如此正式的場面上,出其不意地玩了這麼一出,這玩笑開得有些大了。
葉春秋的心裡自然對朱厚照感激起來,只是現在心亂如麻,卻也難以有太多的喜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