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李東陽的心裡,他依舊認為自己是無罪的。壹百~萬\小!說 ·1kanshu·
為了一個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目的,他認為任何手段,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他還是知道,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誰能想到,葉春秋居然大破韃靼呢?他的認知里,這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
誠如很多人無法理解一樣,巴圖蒙克無法理解,李東陽無法理解,劉瑾也無法理解,其實很多人都無法理解。
他們對於舊有世界的認知過於深刻,卻對這新的體系全然無知,他們看到的只是商賈生利聚財,卻看不到這其中所蘊含的巨大力量,這是潛伏在錙銖必較之下,人性的貪婪瞬間放出,如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使得在這個體制之下,幾乎人人都有了富國強兵的需求,因此不惜重金地堆砌起一支百戰強兵。
李東陽不會懂,可終究他是輸了,他叩首,匍匐在朱厚照的腳下,一言不發。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的痛心悄悄而去,他厭惡地看了李東陽一眼,最後擺擺手道:「拿下吧。」
幾個禁衛已經沖了進來,去了李東陽頭上的烏紗,將李東陽拖了下去。
暖閣里的人,依舊還在震撼之中。
橫掃大漠啊。
這意味著什麼?
太祖皇帝在時,永遠無法忘記的就是北方的威脅,文皇帝時,亦是深知大漠深處,便是滅亡大明的隱患,土木堡之變,更是驚醒了所有人,整個大明的體系,歷來都是圍繞著針對大漠進行的,所以朝廷這一百多年來,瘋狂的修築關牆,即便是賑災時少撥發一些錢糧,也不惜重金,修築無數個堡壘,這一戰,卻是徹徹底底的把韃靼人打趴下了。 一 百~萬\小!說 ·1kanshu·
呼……
朱載看著朱厚照,再看看葉春秋,亞父的噩耗傳來,他心裡曾有過懷疑,他有些不信,亞父就這樣輕易地死了,而現在,他心裡突然豁然開朗起來,接著大喜過望,眼裡還含著淚花,又拜下道:「恭喜父皇,平定大漠。」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抱怨,這本是過秦論中的一句話,可是這一句話,卻正合了此時此刻這一場大捷的意義。
王華等人也終於是回過神來,同樣的歡天喜地,卻沒有人在乎李東陽,雖然有人心裡唏噓,可終究是被這天大的喜悅所掩蓋,於是眾人紛紛拜倒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那劉瑾更是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忍不住抬眼看了葉春秋一眼,滿是感激。
若是沒有葉春秋為他開脫,自己怕是非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很清楚,現在李東陽的下場,本該也是自己的下場,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此時只剩下了後怕,卻也有感激,真正的救命之恩啊,這輩子當牛做馬,也難報答萬一,再說,面對葉春秋這種神人,他往後不帶著感激,難不成還敢跟葉春秋作對?
劉瑾的心裡心花怒放起來,也跟著喊了一句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可是眼睛,卻是滴溜溜地看向葉春秋。
從此往後,自己對這葉春秋,非要死心塌地不可了。
葉春秋對於劉瑾投來的感激,依舊是不露聲色。他救劉瑾,倒並不是因為劉瑾與自己有什麼私情。只不過是因為他很清楚,劉瑾的出現,不在於劉瑾本身,而在於陛下的性格,就算死了一個劉瑾,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的劉瑾取而代之,現在這個劉瑾雖然有很多壞處,可至少他是可控的,畢竟他對陛下還有感情,而自己已經摸清了這個劉瑾的路數,所以,現在的劉瑾已經被馴服了,他的危害反而不大。
假若又一個新的劉瑾出現,就如歷史上,朱厚照曾經寵幸過的錢寧和江彬這樣的人,危害可就不小了。
既然如此,那麼不妨留著他,還能收穫他的感激,葉春秋已經十分了解劉瑾了,知道此人不過是因為貪生怕死,這才犯下這個大錯而已,太監怕死,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葉春秋倒不求劉瑾死心塌地,或者為這個朝廷能做出什麼貢獻,可至少,即便是害人,那也可以保證能將危害降到最低。
葉春秋看得很清,歷來的所謂權奸,本質在天子,而不是在劉瑾這樣的人身上。
朱厚照是個爽直的人,雖是李東陽的確讓他傷心了一下,可畢竟這大捷的分量更重一些。
此時,朱厚照受著大家的恭維,卻還是眉飛色舞地道:「此次,居功者乃是春秋,你們恭賀朕做什麼?朕是慚愧得很啊,雖是出了關,卻也沒有盡什麼力,等下一次,等朕真正立了大功……」
這下子,眾人的臉色又變了。
你還想有下次?這一次就已經夠大家嚇個半死了呢!
不過現在,天王老子最大,至少暫時大家是放下心來了,大家是真正怕了朱厚照了,這位是真正的大爺啊,誰也招惹不起,索性就當沒有聽見。
朱厚照像是沒看出大家剛才的臉色似的,欣喜地繼續道:「哈,等朕真正立了大功,你們再恭喜不遲,朕現在倒要恭喜春秋!」
說到這裡,朱厚照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看著葉春秋,隨即道:「春秋,今兒大家都在,朕是個爽快人,你一舉解決了大明百年的頑疾,朕有功便賞,有過便罰,賞罰分明,你自己來說,你想要什麼賞賜?」
眾人都是看著葉春秋,倒是王華警惕起來了。
陛下居然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葉春秋?這似乎不是好徵兆啊,畢竟葉春秋已是位極人臣了,可謂是賞無可賞,雖然陛下這個人,與其他天子不同,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葉春秋沉吟了一下,卻是道:「臣弟不敢要賞賜,臣弟已與天子和宗室休戚與共,衛國即是保家,這是應有之義。」
這話令王華放心了。
這傢伙雖然立了天大的功勞,到這時候,居然還曉得如此謙虛謹慎,不容易,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