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鄧健這事,葉春秋真正需要關注的事實在太多了。一看 書 ·1kanshu·
除了鐵路外,眼前最讓葉春秋關注的,卻是李東陽。
李東陽的種種古怪舉動,都一直令葉春秋的心頭仿佛有了一根刺,總是難以拔除。
之前一直身在京師,很多疑團沒辦法一一深究,可這一次回來,除了處理好鄧健在青龍的問題外,他首要的,就是要拔掉自己身上的這根刺。
落敗的李東陽,固然已經不可怕了,可是葉春秋卻深知,在李東陽的心裡,一定藏著許多的秘密,甚至有些秘密,足以可能改天換地。
不過他人也是才到,也不好太急於去見他。
因為在他心裡,他一直都不認為李東陽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很清楚,自己是絕不能顯得急躁的,越是急躁了,李東陽就越可能看破自己。
在葉春秋看來,這顯然是一種心理戰,只有讓李東陽知道在葉春秋的心裡,他並不重要,方才能使李東陽為了自保,而將某些東西,統統抖落出來。
李東陽現在就圈禁在青龍里,除了被人隨時盯梢,其他的時候都可以自由活動。
這是葉春秋的意思,他想要的效果是,讓李東陽嘗一嘗這種能重獲自由的機會,有了勞動營的磨礪,想必李東陽會更珍惜眼前的一切,只有如此,才能讓這樣的人開口。
葉春秋將一些公務處理得差不多了,才在公房裡見了他。壹看 書 w w看w·1kanshu·
在這個足以容納數十人的公房,除了壁爐、茶几、沙發,便是一排排的書架子,長達兩丈的書桌上擺滿了公文。
葉春秋坐定,接著李東陽便被人『請』了進來。
此時葉春秋見李東陽,感覺李東陽又顯得蒼老了許多,有些巍巍顫顫的,不過李東陽的表情卻是很平靜,進來之後,朝葉春秋一禮:「鎮國公,又見面了。」
他依舊還是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盡力地使自己顯得不那麼像階下囚。
其實……這倒是很好理解,李東陽再落寞,有一點卻是不會變,那便是他的城府。
葉春秋只是輕輕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依舊坐在沙發上,卻還是翹著腿。
他臉上一副值得玩味的樣子,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道:「李公,現在該叫魯王殿下了。」
李東陽的表情不經意地變了變,卻還是頜首一笑:「那麼,見過魯王殿下。」
葉春秋從京師回來,其實李東陽知道葉春秋已成了魯王。
這是一個信號,已證明了葉春秋越發的水漲船高,現在葉春秋等於提醒李東陽,你所謂的那些反對者,並不能動我葉春秋分毫,不但如此,他們反對得越厲害,我葉春秋越好。
此時,李東陽便道:「魯王……這很有趣,若是老朽猜測得沒錯,陛下這是想要讓殿下走周公旦吧?陛下對殿下,一向厚愛啊,實在是羨煞旁人,頗有幾分先帝的氣象。」
他提到了先帝,卻也是一種暗示,當初的先皇,也曾對人信任有加過,只是當今天子信任的乃是你葉春秋,可是先皇所信任的,卻是劉健,是謝遷,是李東陽。
李東陽笑了笑,又接著道:「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哈哈……哎……」
先是笑,接著一聲嘆息。
可是這話外之音,卻又是另一層意思了。
你葉春秋確實很厲害,我很佩服,可又怎麼樣呢?你葉春秋看不到當初的月亮啊,那時候的月亮,我李東陽也曾和你一樣,風光地得意過,當初的我,又何嘗不是今日的你呢?
誠如……今日的你,在不久的將來,未必就不會成為今日之我。
這是充滿了玄關的話,卻也充滿了哲理!老夫經過了多少事,你的這點風光,我也曾經過,可是如何呢,老夫現在淪為階下囚了,可你葉春秋,難道能保證永遠風光得意下去嗎?
你葉春秋,還是不要在老夫面前得意忘形了,老夫……見得多了。
葉春秋是何等聰明之人,又怎麼聽不出這裡頭的深意,他只是一笑,道:「看來李公這些日子,頗有感慨。」
「談不上。」李東陽搖搖頭,道:「感觸是有一些,卻是不多,只是今日見了魯王殿下,才忍不住想起當初的老夫而已。」
葉春秋道:「李公既然還記得先帝,那麼不覺得愧對先帝嗎?」
這一句話,自然是責問的意思了。
你李東陽少來這裡裝逼了,你還好意思提起先帝,現在你是謀反大罪,先帝若是泉下有知,還不知怎麼想呢?
李東陽自然也明白葉春秋這裡頭的意味了,卻依舊面色不改,道:「老夫效忠的是先帝,不是今上,誠如總有一天,魯王殿下效忠的今上會駕崩,也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完全不符合殿下心意的天子克繼大統,更有一天,當魯王殿下看到廟堂里各種不合心意的肆意胡為,會有新人取代舊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那時候,魯王殿下就能明白老夫的感受了。」
聽到這裡,葉春秋竟沒有立馬反駁,而是沉默了。
葉春秋並不是一個喜好自欺欺人之人,怎麼想不明白李東陽說的是有道理的呢?
或許真有一天,自己也會和李東陽遭遇一樣的處境,新君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不再重要,新天子早已遺忘了自己曾經的功績,取而代之的,是覺得你多管閒事的怨恨,他所信任的人走上了台前幕後,可是奪取你的權利,若是你稍有不滿,接下來便有各種明槍暗箭而來。
只是……到了那時,你會怎麼做?
李東陽做出了選擇,他不甘,不服氣,他無法接受,所以他想爭,想要搶,可是他的企圖失敗了,他的失敗,某種程度來說,並非來源於他個人,而在於皇權。
天子已經變了,這便叫天數無常,天道不再站在李東陽這邊,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葉春秋站在了不敗之地,而李東陽則站在了必敗之地,無論他心計和城府有多深,他都無法勝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