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沒有給葉春秋辯解的機會,這令葉春秋如鯁在喉。一百~萬\小!說 ·
話說,思想超前於時代也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明明是好東西,偏偏在人家眼裡卻是笑話。
葉春秋從暖閣里出來,心裡不斷的在嘆息,不過比起被燒死哥白尼,其實自己還算是幸運的,若是此時此刻,自己活在歐羅巴,怕是已經成為異端了吧。
好吧,凡事就怕去比,這樣一想,似乎自己心裡好受了許多,站在巨人肩膀的人,不是被人當做是瘋子,就是被人當做是怪物。
葉春秋倒是發起狠來,從午門出來,直接回了營地。
校場裡,諸生們依舊在操練。
煉體的操練已經結束,刺殺的操練已然開始。
王守仁陰沉著臉,在此帶操,百來個新兵手持齊眉棍,發出喊殺聲。
「刺!」
百根齊眉棍毒蛇出洞一般整齊劃一刺出,棍風凌厲。
一個多月的晨跑和煉體術的操練,已使他們不再是孱弱的讀書人,這些日子,他們的氣力已經瘋漲,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再到一個個孔武有力的武士,這個過程雖然只是一個多月,卻是耗費了葉春秋太多的心血。一 百~萬\小!說 要·1要
不限量的補給,為了補充營養,葉春秋甚至跑去和廚子研究各種營養的美食,舅父孫琦為了供應這裡的三餐,更是在市集裡精心挑選供應商。
用這個世界最滋補的膳食,保證了高強度的操練。
現在眼前的,或許在別人眼裡,這最簡單的突刺動作,可對葉春秋來說,意義全然不同。
「收!」
長棍紛紛收回,向上斜沖。
「再刺!」
只是短暫的停歇,聲音又響。
棍風呼呼響起,一根根長棍又是刺出。
葉春秋只在旁看著,雖是天寒地凍的冬日,可是所有人的身上已是熱汗騰騰。
葉春秋看著一張張和自己一樣稚嫩的臉,似乎也感受他們心中的憋屈和鬱悶,日復一日的操練,得到的卻是欽差們的冷眼相對,乃至於最開明的謝公,也無法超脫時代的局限,認為他們的操練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兒戲而已。
他們的辛苦,是別人的十倍、百倍,相比於兩日一操,一操一個時辰的勇士營,他們每次操練完畢,幾乎都是渾身筋骨哆嗦打顫,整個人幾乎要虛脫,可是他們和葉春秋一樣,都隨著葉春秋超脫了這個時代,不為人所看重。一 百~萬\小!說 ·
「再刺!」
「再刺!」
王守仁的聲音洪亮。
冷暖自知,當那長棍一次次的刺出,葉春秋能感受到這些人身上的殺氣,別人不知道,可是葉春秋和他們自己都清楚,他們早已非吳下阿蒙了。
葉春秋這時也撿了一根長棍,到了隊伍前頭:「都聽我號令,收!」
「刺!」葉春秋大吼一聲,手中長棍刺破了虛空。
渾身上下,肌肉緊繃,練就的銅皮鐵骨,在這一刻將所有力道迸發出來。
「再刺!」葉春秋咬緊牙關,一次又一次。
直到天色暗淡,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葉春秋將長棍一收,回眸看了諸生一眼。
所有人也都將目光聚焦過來。
封閉的環境裡,是最容易產生認同感的,在這個小小的洞天,葉春秋就形同於他們的大家長,每一個人默默看著葉春秋,不發一言。
寒風凜冽,葉春秋不覺得冷,晚霞照在他俊秀又帶著幾分男子氣概的臉上,他目光幽深,再過不了幾日,他就十六歲了,可就這麼個少年,此時的目光里有著說不出的凌厲。
「陛下召我去……」
所有人都被葉春秋的聲音吸引,殷殷期盼地看著葉春秋。
葉春秋臉色有些陰沉,道:「陛下對鎮國新軍尤為失望。」
失望二字出來,許多人的目光不由黯然下去。
葉春秋此時卻是笑了,聲音變得高昂起來:「可是我對你們卻是信心滿滿,你們都是讀書人出生,讀書人都有羞恥之心,所謂知恥而後勇,我是如此,你們也該如此。」
大家看著葉春秋,發現葉春秋的臉上竟是沒有一丁點頹喪的神情,他的眼裡突然掠過一絲希望:「所以,從明日開始加操,我與王副參事和你們一起操練,若是有人想退出,大可以離開,誰有異議?」
暗淡的校場裡,無人發出聲音。
葉春秋微微一笑,心裡反而舒服了許多,知恥而後勇,這句話是他說給別人聽的,卻也是對自己說的。
「開飯!」
葉春秋餓了。
飯堂是搭起來的一個大帳篷,此時大帳篷里已是油燈冉冉,葉春秋盤膝坐在上首,在這跳躍的火光之下,他的臉色淡定,已經不再受白日所影響。
美味佳肴已上來,百來個新兵都盤膝而坐,一個個看著葉春秋。
葉春秋象徵性地拿起了筷子,所有人才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葉春秋招了個書吏來,問道:「許傑那兒如何了?」
這裡的書吏和廚子,乃至於軍醫,葉春秋很清楚,他們之中必然有張永的人。
不過他反而並不在意了,張永不是想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嗎?那就讓他來盯著吧。
這書吏小心翼翼地道:「已是好了一些,不過傷筋動骨,卻需小心調養。」
葉春秋頜首:「告訴劉大夫,有什麼藥能儘快康復,都不需吝嗇,去告訴許傑,讓他安心養傷。」
「是。」
葉春秋方才垂頭吃飯,一旁的王守仁吃得差不多了,道:「春秋,今夜誰來開講?」
葉春秋想了想道:「我來開講吧,王兄歇一歇。」
王守仁則捋須看著葉春秋,禁不住搖頭道:「真奇怪。」
葉春秋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道:「奇怪什麼?」
王守仁哂然笑道:「老夫年近四十,這輩子吃了些虧,也經歷過一些磨礪,世事也看得多了,凡事也想得開,春秋年紀輕輕,竟也能如此,難道不奇怪嗎?」
呃……
葉春秋覺得王守仁似乎看透了在自己不相符的年齡下,已經被打磨了兩世的心,葉春秋笑了笑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是鄉下來的,和王兄不同,自然看得開一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