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申慌了。 一 百~萬\小!說 ·
他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可是這樣的情況卻是第一次見。
他看到身邊越來越多人被人刺死,有的竟只是力不從心。
身邊越來越多人倒下,而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竟連分毫都沒有傷到對方。
而這一切,顯然有違兵家的嘗試,譬如窮寇莫追,譬如圍三留一,在這裡,對方蠻橫到了極點,根本就沒有來這一套,他們將人驅趕到瓮城的城牆角落,不留一丁點縫隙,也完全不給大同前衛任何的可趁之機,沒有套路,全然不理會所謂兵家那一套。
於是被逼到了牆角的人心生出絕望,大吼一聲拼了,衝上去,可是很快便成了冰冷的屍首,那些反覆絕望的人,又反覆地想要垂死掙扎。可是這都沒有用,一丁點用都沒有,猶如一堵鋼鐵的長城,包圍的圈子越來越緊,無數人被收割著生命,從一開始,葉春秋所說的格殺勿論,竟是不折不扣地執行,鎮國新軍諸生的板甲上已滿是鮮血,他們如一個個屠夫,卻是沉默而機械地一次次刺出鋼矛。
所有兵法和戰鬥的規則在這裡都成了狗屁,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絕望,也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狗急跳牆。 一百~萬\小!說 ·1k
此時此刻,劉申有一種自己不過是螻蟻的感覺,他絕望地看著一切,看到無數人被扎倒,猶如釘在地上的螞蚱一般的身體扭曲,有人哀嚎著想要求饒,可是那鋼矛沒有任何遲滯地紮下,絕望在瀰漫,接著又變成了憤怒的怒吼,可是這些都沒有用,人數已經越來越少,屍首比活人要多得多,剩餘的殘兵,只剩下一隅之地,可他們無路可逃。
若說一開始一面倒的勝利,還只是震撼到了那些站在葉春秋身邊的指揮,可是現在……這種無情的殺戮,卻徹底地讓他們的心裡生出了恐懼和絕望。
他們自認自己不會比劉申硬氣多少,也不認為自己的部眾會比大同前衛更強健,可是現在,兔死狐悲,這樣的殺戮,卻是見所未見。
葉春秋眯著眼,他口裡慢悠悠地道:「本欽差已經有過命令,此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本欽差到了大同,若是誰敢縱兵奸淫擄掠,誰敢不聽本欽差號令,便統統格殺勿論……」
他的每一個字都印在了眾指揮的腦海里,他們看著眼前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還有誰敢不把葉春秋的話當一回事?
那角落裡的殺戮依然還在進行,而現在,葉春秋的聲音已經掩蓋住了哀嚎,只聽他繼續道:「本欽差奉旨不是來殺人,而是救人的,要救的,是這十數萬大同軍民,可是若有人膽敢阻擾本欽差救人,試問諸位,十幾萬軍民和這兩三千亂兵相比,孰輕孰重?大同前衛不聽號令,那麼對朝廷,對本欽差,就成了絆腳石,是絆腳石,本欽差就要踢開,若是踢不動,那就統統殺個乾淨,若是再有人敢違抗欽命,這些人就是他們的下場,誰擋了我的路,我會讓他們後悔活在這個世上。一 百~萬\小!說 ·」
錢謙和那錦衣衛百戶乖乖地站在葉春秋的身邊,雖然也是武官出身,可是此刻的錢謙,心裡也是一陣陣的發寒,這些日子沒有和葉老弟交流,萬萬想不到他成了這樣的人。
葉春秋卻是眯著眼道:「錢大哥。」
錢謙道:「卑下在。」
這時候他不敢倚老賣老,自稱自己老哥了,底氣不足啊。
葉春秋側目看了他一眼,朝他笑道:「大同前衛指揮劉申造反,造反是誅族的大罪,是不是?殺死了劉申,接下來的事,就是你們錦衣衛的事了,他的族親,理應是在鄉中,我聽人說,他老家是在河南布政使司吧。」
錢謙接口道:「是,是,這是理所應當的,廠衛那兒……肯定……」
葉春秋的目光又看向不遠處的瓮城牆腳,就在這個時候,那劉申絕望地發出怒吼,提著長刀,帶著兩個親兵殺入鋼鐵陣中,接著無數的長矛刺出,幾根鋼矛貫穿了他的小腹、肩骨和心臟,他呃呃呃地咳著血,整個人萎靡起來,猶如一灘肉泥,待鋼矛抽出,劉申便無力地倒在血泊之中。
指揮們亦是看著倒在那瀰漫著鮮血的地上的劉申,都不由自主地冒著寒意,一個個垂頭不語。
葉春秋含笑著側目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葉春秋淡淡道:「現在,這些反賊已經盡都誅殺了,敢問諸位指揮大人,我們可以開始救災了嗎?」
指揮們吞了吞口水,臉色煞白,卻是無人敢說話。
葉春秋聲音變得溫和起來,道:「怎麼,本欽差奉旨前來,你們……」說到這裡,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傳來。
「你們莫非還想學那劉申敷衍了事不成?」
可是葉春秋的聲音在眾人的耳中卻是猶如魔鬼般恐怖,眾指揮忙道:「不,不敢。」
葉春秋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而後道:「這樣就好,從現在開始,各營放糧,所有已經種過痘的人,從現在開始上街,清理掉所有的屍首,城中不准有任何的野狗,斷壁殘垣,都要清理乾淨,這個瓮城,也要清理乾淨,供所有染病的人在此照料,放出文榜去,從今日開始,城中各處要開始施粥,安置在這裡的病人,要派人照顧,伙食要加量,想盡辦法給他們滋補,他們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他們的命數了;其餘的災民,早晚放粥兩次,保證他們不死即可。」
頓了一下,葉春秋繼續道:「再有,諸衛不得擾民,有一個亂兵擾民的,殺百戶,有三個亂民的,殺千戶,有五人擾民的……」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眾指揮:「那麼這刀可就架在諸位的脖子上了。而今大同災情緊急,本欽差既來,自是指望能與諸位精誠團結,一起患難,卻是不知諸位肯願意和我共患難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誰敢說一個不字?眾指揮忙道:「願聽欽使差遣。」
「這就好。」葉春秋淡淡地頜首點頭。
而此時,最後一個大同前衛的官軍被逼到了牆角,數十根鋼矛一起紮下。
呃啊……
那悽厲的喊叫,戛然而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