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那老闆說,許符也大致能明白怎麼回事。
當初在工作室做兼職時,同事中有個同校的學長。兩人並無交情,許符知道那人,是因為那人在學校里算得上一位風雲人物,各種校辦活動都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有可能,是那人冒領了許符的工資。
但這和許符無關。就像許符之前說的那樣,他給工作室工作,應該向工作室的老闆要錢。不論那老闆有什麼理由,許符都不理會。
現在,他應得的錢終於要到了,接下來做什麼呢?繼續之前所做的規劃麼?
許符剛上大學時,就對自己的前途做了規劃。他希望能用大學的這段時間,試著向電影業進軍。
他從小就喜歡看電影,尤其喜歡看恐怖片,所以想投身其中。他打算先成為編劇,用心學習,積累自身,爭取有一天,拍出屬於他的電影。
加入那工作室參與做劇本,就是為了這個。許符指望著能學到點東西,所以就算知道做好沒有獎金可拿,也始終保持著超高的積極性。
其實,許符對《殺機》電影起到的作用,遠比任何人想得都要大。許符最初加入工作室時,工作進度還停留在最初的大綱階段。工作室每天都要拿出三四套方案給出品方看,卻始終沒有讓對方滿意。
出品方當時找了總共四家做劇本的工作室,「純藍工作室」只是四家中的其中之一。大家都想要爭奪這個單子,競爭極其激烈。
許符那時正好有個想法,口頭上和策劃總監說了。策劃總監就根據許符的口述,修改之後做成了一個方案。連同另外幾個方案一起送給了出品方。沒想到出品方恰恰看中了許符的想法。
也就是說,《殺機》這部電影,其實算得上是許符的創作。當然沒人把這當回事。盈利是工作室的,榮耀是策劃總監的。聽說,策劃總監作為《殺機》的「真正主創」,已經跳槽到了首都的一家大型影業公司做專職編劇去了。
而許符,卻拼死拼活地才拿到了自己的工資。
電影這行,水究竟多深,許符已經嘗到了。還要繼續麼?
就在這時,許符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來電顯示是「曲子」兩個字。許符頓時露出笑容。男生接到他喜歡的女孩子打來電話,再大的情緒也能拋之腦後的。
她名為曲京墨,很漂亮,比許符大三歲。許符入校時,她志願做迎新工作。當時天氣乾燥,許符看著她時,恰好流鼻血了。雖然丟了個大臉,但也藉此機會認識了她。之後許符苦追了很久,可到現在,兩人都還是朋友。
她馬上就要畢業了,目前正在一家公司實習。許符很怕她畢業後,兩人就要分道揚鑣,一直打算把握最後的機會,向她表白,將關係定下來。
許符接通問:「曲子姐,什麼事?」
「你去要賬被人打了沒?要不要我報警叫救護車啊?」曲京墨笑著問。
「其實我要到了。為了今天,我籌備很久,斷定他們投鼠忌器,不會動手,才來的。」許符道。
「全要到了?」曲京墨驚奇地問。她聽說,不少同學在外打工,辛辛苦苦卻白忙一場,根本維不了權,只能幹吃啞巴虧。想不到許符居然還真要到錢了。
「全要到了。五千塊,將近一個億啊!」許符笑呵呵地。
「那慶祝一下吧!」曲京墨立刻道。
「好。我請你吃飯。」許符一口答應道。
「不不不,我今天也拿到工資了,人生第一次賺到錢啊。我請你吧!先看電影,就你做的那部美食電影,看餓以後正好吃飯。電影就我們兩個看,吃飯時我還請了我的兩個舍友。」曲京墨道。
「等等,等等!」許符趕忙叫住她:「我什麼時候做過美食電影了?」
「《殺雞》,難道不是講怎麼做雞肉好吃的電影麼?」曲京墨理所當然地道。
「是恐怖片!」許符簡直無力了。明明和她解釋過多少次,這是恐怖片,她愣是沒記住。
「殺只雞有什麼恐怖的……啊呀!下流!」也不知道曲京墨想到了什麼,大驚小怪道:「國產電影的尺度什麼時候這麼大了?這種題材都能上映!是不是分級制要出來了?」
「什麼和什麼啊。」許符捂住額頭,「我現在也沒事幹,那就看吧。我聽說那是爛片,也想瞧瞧能爛成什麼樣。」
「你在『新百』那裡等我。我馬上就到。」曲京墨道。
許符走到地方,等了會,就看見曲京墨了。曲京墨的個子很高,剪著短髮,渾身都透著股典雅的氣質。
許符看得有些入神。有時候許符自己都懷疑,第一次看見曲京墨時流的鼻血,究竟是因為上火,還是因為她真的太漂亮了。
她也看到許符了,搖搖手,拎著包小跑過來,很是爽朗地道:「等了很久吧?今天我請客,所以就不向你道歉了,走吧!看你拍的電影去!」
曲京墨看上去溫潤如水、典雅怡靜,對許符的態度卻大大咧咧得仿佛哥們一樣。
還有一個月,她就要畢業了。許符看看她,在心中決定,一定要在她畢業前,向她表白!
還沒做,許符就覺得成功率不高。去年許符就向她表白過。那時許符寫了封「情書」,去圖書館遞給她。結果她的反應很奇怪,沒有生氣也沒有鄙視,反而樂的呵呵大笑。但笑歸笑,她沒有同意。
「你得先證明自己,讓我相信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我才會考慮接受你。」這是她當時的原話。
「證明自己」,怎麼證明?許符又不是超級英雄,能在她面前拯救個地球什麼的。只是個普通人的許符,連討要自己的工資都得煞費苦心!
要不然,接下來一個月里,和她一起做點什麼?許符心想。做什麼不重要,關鍵是在兩人合作的過程中,產生默契,讓她認同自己。那麼到時候,表白就不再是背水一戰,而是水到渠成……
那麼做什麼呢?許符想了半天,拍一部微電影如何?
聽說,在優酷上傳原創作品,只要點擊過百萬,就能得到廣告分成。很多年輕人靠這個年入數十萬呢,不僅早早地實現了財務自由,還有了一份令人艷羨的事業。
和曲京墨一起做這件事……許符想到這裡,兩人已經走到了電影院門口。
曲京墨看到海報,才驚訝道:「原來不是殺雞,是《殺機》啊!你怎麼都不和我說清楚!」
許符不再胡想,嘆氣道:「我都和你說過多少遍了。」
這部電影的排片量很大,正好在十分鐘之後就有一場。曲京墨說好請客,可不是裝模作樣的。她拉住要付賬的許符,掏錢買了兩張電影票。
要不是許符參與了這部電影的創作,要不是曲京墨提議看電影,估計許符一輩子都不會到電影院看這種電影。放映廳里倒是人滿為患,全都是手拉手的青年男女。像是許符前面的兩位,剛來就抱在一起膩味了。
曲京墨斜眼瞧著那兩個秀恩愛的,咬牙切齒地嘀咕道:「燒死你們啊!」
許符笑著問:「羨慕了?」
「好羨慕!」曲京墨瞪著眼睛斷然道。
許符聽得心一跳。她請自己來看電影,又說羨慕別的情侶,豈不是……許符要是連這種暗示都錯過了,那智商得有多低?
他橫下心,輕輕道:「曲子,我們在一起吧!」
「不要!」曲京墨像被針扎了似的,立刻拒絕。隨即又道:「現在不要。我小學的時候,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我只找一個。你明白麼?」
「明白。」許符有些喪氣:「就是說,我現在還不能讓你相信,我就是那個人。是吧?」
「嗯。」曲京墨有些慌張地看著屏幕上的廣告。
許符表白失敗,也很尷尬。但這樣下去不行,他活躍氣氛道:「提醒一下,我們看得是國產恐怖片,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不恐怖。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曲京墨有了個台階下,就順著問:「你覺得你拍了部爛片出來?」
「這不是我拍的。我只做了……七千塊錢的活而已。」許符道。他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設計了劇情大框架的事情說出來。《殺機》這部電影絕對是爛片,說出來也沒什麼光彩的。
「放心,我不會笑你的。」曲京墨這麼說的時候,臉上笑吟吟的。還沒看就笑了。
許符對這部電影有心理準備,知道爛,但沒想到能爛成地上一灘。離奇的人物造型,矯揉的表演,還有做作的台詞,許符簡直想洗眼睛了。
電影進行到十分鐘時,一名台灣明星加入劇情。大多數觀眾還真吃這一套,那明星的出場引起了放映廳中不少女孩子的歡呼聲。
許符從前後左右都聽見有女生在小聲說:「唉唉唉,台灣小光芒出來了唉!」
可那明星的角色明明是個刑警,卻全程都是用台灣腔去念台詞,簡直要把許符聽吐了。
看到這裡,許符明白為什麼絕大多數國產電影都不好看了。這些明星參演電影,不是為了演活角色,而是為了擴展自己的人氣。所以不管演什麼都像明星自己。那個台灣明星,就是個典型。
難怪《殺機》在網上的評價那麼差呢。所有演員都在各耍各的帥,這電影還怎麼看?
曲京墨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許符實在看不下去,轉頭去看曲京墨。她可比電影好看得多。
但看久了也無聊,不知不覺間,許符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的作品覆蓋到了一名潛在的精英輪迴者。因此你被成功選中,成為『中州區域無限世界構建師』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