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夜空,籠罩著一片灰濛濛,如沉睡的洪荒巨獸的連綿山脈。
這條山脈叫做九龍山,橫跨大燕帝國三州。
九龍山山腳下,一間簡陋的桔木茅屋,透過薄薄的油紙,偏東角落的房間,深夜兩點還是燈火闌珊。
「哎,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經八年沒有回通州老宅了。」一盞豆丁油燈下,一個面帶飢色的清瘦少年,穿著書生打扮的灰白長衫,手裡拿著一本枯黃的《百草經》,正襟危坐。
不過讓人詫異的是——
少年身上那件濕透的長衫,在這悶熱的夏夜裡,竟沾滿了顆顆白色小冰粒。
更奇怪的是……
這明明是一個少年,但他的聲音,卻如少女一般尖銳細膩。
這實在太奇怪了!
少年叫做鄒辰,是一個落魄的世家弟子。
呼呼呼……
鄒辰張嘴哈了哈口氣,忍不住雙手搓了幾下,輕嘆道:「看來這怪病還真是沒治了,稍微坐久一點口全身發冷。如果不是堅持練習父親留給我的半部經文,恐怕我早就死了吧?」拖著麻木的雙腿,爬到床頭,他雙手捶放膝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漸漸地,他眉宇間的冰霜融化,冰冷的身體回暖過來。
鄒辰不是一個玄者,而是一個普通人。
因此,他根本沒有在修煉什麼高深的玄技或者神通,而是按照父親留下來的半部經文,一遍遍在心中默念而已。
這半部經文,對鄒辰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驅寒催眠。
至於這經文叫做什麼,他也不知道。
一會兒的時間,少年鼻息間吐出均勻的呼吸,像是酣睡了一樣,非常的安靜,就連心臟的跳動,都控制在一個很微妙的跳動。如果讓一些高深的玄者看到的話,一定會嚇一大跳!
一個普通人,竟然也能進入玄者夢寐以求的『忘我空明』境地,實在太匪夷所思!
要是拿來修煉的話,簡直就是事半功倍!
「咦……,今天的夢境倒是不錯,宛如人間仙境。」一個時辰過後,鄒辰不但沒有醒過來,反而呼吸和心跳徹底停了下來,向往日一樣沉寂在一段神奇的夢境中,夢遊是鄒辰每天不可少的必修課。
一片廣闊的青山綠水,千峰排戟,萬仞開屏。
轟!轟!轟!
就在鄒辰陶醉在美景之際,天空一陣巨響刺穿而下,晴朗的天空,好似被一塊大黑布籠罩。
剎那間,天昏地暗,雷鳴不斷!
「哼!」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冷哼,一個渾身半裸,僅以半截虎皮裹下身的『怪人』從烏雲白色裂縫中鑽出來。讓鄒辰驚愕的是,這人竟有三頭六臂,右手握著一桿比人高的金色畫戟,戟杆一端裝有金屬槍尖,散發著森冷白芒。
「好強,簡直就是天地一般的存在!」『站』在地面的鄒辰,忍不住驚嘆道。
每一次沉浸夢境,鄒辰都能夠看到甚至感受到夢境,但就是無法觸摸,他是一種類似靈魂出竅的方式暢遊夢境。
這個怪人站在高空,仿若就是天,就是地!
「呵呵,姜蚩,你是和我在這裡決戰麼?」
在一聲輕笑中,烏雲另一端的白色裂縫中,走出一個雙耳頎長,紫色龍鱗裹身的『儒者』,手裡拿著一個畫軸。至少在鄒辰來看,這個人雖然也是衣衫簡陋,但渾身散發著一股聖賢的浩然正氣,比那個三頭六臂的『野蠻人』,要斯文好看的多。
「軒轅,受死吧!」姜蚩手中畫戟往前一揮,烏雲盪開,天雷滾滾,霸道之極,巍峨的身子暴掠出去!
剎那間,天在顫,地在抖!
一股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激盪而開,轟隆聲不絕於耳!
「臥槽,今天的夢境太兇險了!閃!」鄒辰夢裡驚呼一句。
雖然只是夢境,根本傷不到鄒辰,但他還是選擇迅速逃離戰場。此時身後一陣金光沖天而起,金光中包裹著一顆七色石頭,朝鄒辰砸過來,他幾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抓……
「嚇死我了!」坐在床頭宛如老僧入定的鄒辰,猛然間張開眼睛,大汗淋漓,掩飾不住目中的震驚和害怕。
突然間,他尖叫一句,右手像是觸電似的,狠狠的一甩。
一枚散發著柔和七彩之光的鵝軟石,滾落在地面……
鄒辰嘴巴微微張開,滿臉震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就是做了一場夢麼,怎麼夢裡的東西,會被我帶出來?」
愣了很久,鄒辰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現在鄒辰完全想不通,如此離譜的事情『妖』在哪裡?
無論夢境多真實,夢裡的一切終究是幻象,根本不存在於現實中,可是現在夢裡看到的東西,居然被自己帶出來了?
「難道那不是夢境,而是……」
鄒辰狠狠的將這個可怕的念想拋棄,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夢境中兩個強者,一個叫做姜蚩,一個叫做軒轅,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而且鄒辰可以肯定,玄通大陸根本沒有這種層次的高手。哪怕是現在的鄒氏家主,自己的親叔叔鄒炳,身為玄王和這兩個人一比,簡直就是淤泥之別,差距太大了!
「辰少爺,你沒事吧?」房門狠狠敲了幾下,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鄒辰連忙跳下來,將地面上的七彩石頭抓在掌心中,假裝無事的打開房門。門口一個身形痀僂的老人,臉上的皺皮就像千年老樹一樣深深皺起,一臉關切的神色。這個老人,是鄒辰的貼身奴僕,忠心耿耿。
「文叔,你怎麼來了?」鄒辰故作驚訝的神色。
喚作文叔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鄒辰,才鬆了一口氣:「老奴剛剛聽到少爺的尖叫,以為少爺的身體……」
「噢。沒事,只是房間突然竄出一個耗子,嚇了我一跳,它已經被我趕走了。」鄒辰臉上擠出一絲痛苦的神色,放在身後的手臂微微搐動了一下,但他還是勉強一笑。
文叔有些疑惑的點點頭,往房間瞅了瞅,才點頭道:「沒事就好。少爺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回鹿城老家呢。」
「嗯。我明白。」鄒辰牙縫蹦出一句話,額頭滲出細汗。
文叔離開後,鄒辰迅速關上房門,伸出自己的右手,頓時驚呆了……
那七彩原石已經『沉』到了掌心下面的皮膚血肉,手掌有一股冰冷的刺痛,在鄒辰的注目下,七彩原石漸漸的『消失』,而後手臂一陣哆嗦,體內仿佛有一條毒蛇竄動,停在自己的心臟位置。
「今天真是見鬼了,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半響,鄒辰才痴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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