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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濟醫院,住院部的病房。
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隨後又傳來日本人的鳥語。
正在單獨病房的黃振中,放下手裡的報紙,朝門口喊道:「護士,去看看怎麼回事?」
「日本人來查醫院的傷兵,看有沒有傷好還沒有出院,或者沒受傷躲在醫院的。」
護士的話剛落音,病房的門就被粗暴地推開,走進一位日軍伍長。
「你的,什麼人的幹活?」
伍長走到黃振中的病床前,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道。
黃振中推開床頭櫃的那罐美國奶粉,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證件,遞給日軍伍長。
這正是謝軒給宮冰的那本軍官證,姓名:吳新民,職務,和平建國軍第一軍第三團少校參謀。
床頭的美國奶粉,令日軍伍長多看了幾眼。這年頭,能弄到美國的奶粉,說明就不簡單。
再看到是個少校,伍長的眼神沒有剛才那麼凶神惡煞,他突然拆開黃振中的被子,看到胸口纏著厚厚的綁帶,又將綁帶拉開,露出裡面縫起來的傷口,還用手指按了按。
黃振中痛得眉毛直皺,他一掌拍在被子上,大罵道:
「老子在前線流血,為你們賣命,回來治傷還要被你們質疑?把你們的長官叫來,我要跟他說話!」
「得罪了。」
黃振中這一發怒,日軍伍長反而沒有了剛才的囂張跋扈,他朝謝軒鞠了一躬,帶人離開了病房。
日本憲兵走後,黃振中這才鬆了口氣。
他拿著那本軍官證,心想,幸好有這東西,要不然今天這關就不好過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志搞來的,以後得好好感謝他才行。
等傷好後回部隊,這東西就是最好的護身符和通行證。
晚上,中南飯店,謝軒與大石佐智子共進晚餐。
為了保護好大石佐智子,中南飯店的門口今晚多了兩輛黃包車,還來了個擦鞋的小販。
另外,還有一個抱著一大箱煙的男子,在來回叫賣著。
在謝軒和大石佐智子旁邊的桌子,也多了幾桌客人,目光時不時瞥向他們。
大石佐智子坐下後,吃吃笑道:「謝處長出來吃飯,還要帶手下?」
謝軒說道:「我得對智子小姐的安全負責。」
「你可真好,不像有些人,巴不得把我當成魚鉤,好把軍統的人釣出來。」
大石佐智子說話時,眼中黯然神傷。
謝軒安慰道:「軍統不是有條大魚馬上就要來申浦麼?抓到他,所有人的嘴就都堵上了。」
大石佐智子含情脈脈地望著謝軒,嬌笑著問:「你會不會幫我?」
「別人我不會幫,但智子小姐的忙,我一定幫。」
「花言巧語,但我心裡高興。來,喝一杯。」
大石佐智子原本答應,只要謝軒晚上陪她喝酒,就會告訴他關於蘇翰鈺來申浦的情報。
然而,酒喝完了,關於蘇翰鈺的話題,半句都沒提。
反倒是大石佐智子喝多了,拉著謝軒不讓走。
「不行,我還要喝,再喝一杯嘛。」
「你已經喝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我要喝酒。」
「好好好,喝酒,去你家喝酒,可以吧。」
「好,去我家喝酒,今天我要喝個夠。」
謝軒親自開車,送大石佐智子回去。
謝軒發動車子後,問:「智子小姐,你住在哪?」
蘇翰鈺什麼時候來申浦,他早就知道了。
大石佐智子裝糊塗,故意不提此事,有可能是防著他,也有可能是想吊著他。
不管大石佐智子是什麼動機,有一點謝軒可以肯定,她對自己感興趣。
要不然,不會在辦公室裝竊聽器,也不會跟自己喝酒。
大石佐智子迷迷糊糊地說:「我住首德里附近的申浦招待所。」
「是在虹口區吳江附近吧?」
「對吧。」
到申浦招待所後,謝軒正要扶大石佐智子進去,她卻突然清醒了。
「我自己進去就是,謝謝你啦。」
「我送你到房間吧。」
大石佐智子說道:「不用了,今天房間有點亂,下次收拾好再請你來。」
「那行,你小心點。」
謝軒開著車走了,大石佐智子也轉身搖搖晃晃朝申浦招待所走去。
等謝軒的車子開遠後,大石佐智子突然從招待所走了出來,她步伐穩健,目光清澈,哪還有一點喝醉的樣子?
在門口叫了輛黃包車,大石佐智子又離開了。
過了一會,黃包車拐進了首德里。
坐在黃包車裡的大石佐智子,並沒有注意到,首德里對面的暗影里,停著一輛熄火關燈的黑色福特汽車。
車上坐的,正是已經離開了的謝軒。
謝軒並沒有跟著進首德里,等黃包車拐進去後,他才發動車子,朝著四川路開去。
知道了大石佐智子的住處,謝軒並沒想馬上行動。
一來,他還不知道大石佐智子的具體住址,二來,也沒有合適的行動人員。
申浦站倒是有好幾個行動大隊,可謝軒再也不相信他們。
制定了詳細的行動步驟,執行起來都要出問題,這樣的人,再相信他們,那是對自己的生命和安全不負責任。
除掉大石佐智子,必須一擊而中。
謝軒並沒有直接回家,而且去了同福里5號,下午的時候,他收到了宮冰的暗號,要求晚上見面。
「上次你給的軍官證,今天發揮了大作用。黃旅長讓我轉達他對你的感謝,以後你要是去了根據地,他必須請你喝酒。」
宮冰見到謝軒的時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今天廣濟醫院的形勢非常危險,黃振中孤身一人,如果被日本人看出破綻,等於主動送人頭。
「這是我應該做的,如果有機會去根據地,請他帶我參加一次戰鬥就可以了,我太想跟鬼子面對面干一場了。」
宮冰鄭重其事地說:「你現在天天在戰鬥,秘密戰線的鬥爭,比正面戰鬥要更激烈,更危險。」
「我更喜歡簡單直接的殺鬼子。」
「那可不行,你是我黨的寶貝,不要說黃旅長不會答應,就算他答應了,我也不會答應,中央敵區工作委員更不會答應。」
謝軒突然說道:「對了,有件事可能出了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