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目光註定那半截山參,自語道:「這山參就算在前世也是價格不菲,憑戚澤的家世,豈能僅用幾兩銀子便即到手?」這山參得來甚是蹊蹺,乃是鎮上另一大家齊家所出,算是半賣半贈。
那齊家大管家齊福之子齊運昨日特意尋來,言道瞧上了老書齋中一套孤本秘圖,因囊中羞澀,從主家寶庫中盜取了這株山參,權作書資。
戚澤一見這等吊氣續命的神物,立刻答允,還覺過意不去,特意將身上僅有的五兩銀子抵給了那齊運。齊運留下此參,拿走了那套孤本。
戚澤收下山參,雖知此物得來太易,必然有詐,但無巧不巧,當夜發病,疼痛難忍,行將斃命之時,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生啃了一口山參。無奈迷糊之中,這一口啃得太大,咬掉半截山參,導致藥力如虎狼,虛不受補,內外交攻之下,居然就此斃命,也便宜了江維魂魄轉世奪舍。
戚澤補全了這一段記憶,聞到了濃濃的陰謀詭計的意味,自語道:「怪了,戚澤不過是個落魄潦倒之輩,家中也無甚麼祖傳神寶,如何引得齊家費這番功夫,故意將他弄死?齊家究竟貪圖甚麼?」
那齊運究竟搞甚麼鬼,尚未可知,但那山參確是上好的藥材,絕然不假,只是戚澤服用不得法,以至於遭了反噬,但以江維前世的眼界來看,這半截山參只要服用得當,至少可保轉世之身半載無虞。
「可惜我所記的方子不多,只有幾種能固本培元的藥湯藥方,以山參為引,足可熬出上乘的療傷湯藥!」戚澤念頭轉動之間,已想到了至少三種大補的藥方,皆是前世出自醫道聖手的古方。前世靈氣稀薄,種出的藥材已無甚麼靈氣,半截山參放在前世,已屬「神藥」行列,自是要好生利用才是。
戚澤先不忙翻看那本《小無相禪功》,緩緩來至院中,先打了一套八段錦,又打了一套五禽戲。此二功皆是動中有靜,安養魂魄,調理經脈氣血,果然兩套打將下來,額頭已是微微見汗,周身發熱。
戚澤點了點頭,這一處世界中靈氣濃郁,遠邁前世,想來再修煉甚麼打坐運氣的功夫,亦能事半功倍。最緊要者,他從戚澤殘存記憶中發現,這處世界是當真存在仙佛的!
「難道世上真有高高在上的仙佛?前世那些傳說都是真的?倘若尋到仙佛修行的法門,區區八脈閉鎖真是不在話下!」戚澤遙思暢想了一陣,隨即又苦了臉道:「還是莫要好高騖遠,先想辦法延長性命,不等我成佛作祖,先化為一堆枯骨,那可真成了笑話!」
戚澤踱入屋中,先平心靜氣了一會,待到心猿住定,這才拿起《小無相禪功》翻看。只見此書開篇寫道:「一切有情,無始時來,於一切法處中實相,無知疑惑,顛倒僻執,起諸煩惱,發有漏業,輪迴五趣,受三大苦。如來出世,方便為說種種妙法處中實相,令諸有情知一切法非空非有。」
戚澤看到此處,自思道:「看來這《小無相禪功》並非佛陀親口說法傳授,不然該加上『如是我聞』四字。不過這幾句倒是開宗明要,將佛門要旨闡述的明明白白。」
戚澤前世家中世代信佛,自小耳濡目染,亦對佛法之說大感興趣,時常觀讀佛經,這一次也是靜極思動,興沖沖跑到一座古寺之中觀摩,誰知無意間觸碰了一座石碑,靈魂便被帶來「轉世」於此。
戚澤繼續觀讀下去,才知這本禪功乃是專講禪定坐功之道,聖化元神之法,並無修煉肉身的法門。《小無相禪功》共分四層境界,稱為四禪天禪定之法,正是初禪、二禪、三禪、四禪,命名粗淺,並無甚麼驚世駭俗之說,卻是佛門正宗的禪定之法。
小荷送來這本禪功時語焉不詳,戚澤也懶得追根問底,小無相禪功乃是他的救命稻草,正是對症下藥,先煉養元神,壯大魂魄,再由內而外,打通奇經八脈。
戚澤前世早就試過打坐之法,不過以道家坐忘之術居多,與佛門禪定不說南轅北轍,也算大相徑庭。當下索性將書齋關了,仔細研讀起初禪禪定之法。
萬丈高樓平地起,戚澤深知此理,只專心思索初禪之法。禪法之中記載:「初禪名為靜慮,清淨心中,諸漏不動。」戚澤立時結跏趺坐,按著禪功所載,澄心靜慮調息,從粗住細住,階欲界定。初時只覺諸念紛至沓來,好在有前世修行打坐之經驗,全然不做理會,漸漸身心安住,忘我忘物。
不知過了多久,戚澤幽幽醒轉,只覺雙腿酸麻無比,但精神卻見壯健,按摩雙腿良久,這才緩緩起身。微微感受自身,除卻精力略有旺盛之外,身上卻無太大改觀。
戚澤早已料到,非但不覺沮喪,反而大是興奮,第一次打坐便即入定,在前世想也不敢想,說不定也與此世靈氣充足有關。《小無相禪功》之中言道,初禪易證,卻也要至少三載苦功,戚澤已是做好了準備。窗外一片殷紅,已是日落黃昏,這一定坐竟是過去半日。
戚澤生出好奇之心,將《小無相禪功》翻至最後一頁,只見最後一段以硃筆批曰:「禪定功深,神通自生。然神通不足恃,後世弟子萬不可捨本逐末,慎之!戒之!」末了落款為「弟子月惠沐手恭撰。」
戚澤掩卷自思道:「看來這本禪功便是那位月惠長老所著,只不知歷經多少年,那位長老可還在人世,又或早已飛升極樂?他之意是修成四禪天,便有神通伴生,只是不可沉溺其中,還應勇猛精進,以免荒廢修行功業。」
話雖如此,四禪天大成離戚澤太過遙遠,根本不奢望能修成甚麼神通,不過他對佛門神通倒是嚮往非常,若能修成,足可快慰平生。
戚澤胡亂吃了晚飯,趁著滿天月華,去院中又打了一通五禽戲與太極拳,拳罷收功,只覺胸口熾熱如火,燙得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而非昨夜那種焚盡五內之感,知道這《小無相禪功》果然對症,等到月明星稀之時,又自打坐入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