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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夏！」傅景初仿佛霎時間就被震驚了，他看著她，一雙向來溫潤平靜的眼睛瞪得很大。

    他甚至還沒有從之前那樣震撼的事實之中回過神來，卻又已經陷入了另一重震撼之中，這樣一撥又一波的衝擊，他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抵擋。

    「米夏，你不可以……」他低低開口，「你不可以對我這麼殘忍！蠹」

    米夏靜靜地看著他，緩緩道：「傅景初，對不起，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犯了很大的錯誤，可是現如今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髹」

    「為什麼沒用？怎麼會沒用？」傅景初霎時間激動起來，「只要你回頭，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們就可以重頭來過！」

    「是啊。」米夏微微垂了眼眸，「可是我不願意。」

    傅景初驀地鬆開了她的手，站直了身體，滿目震驚哀絕。

    「傅景初。」她低聲喊他的名字，「兩年前，在我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愛他，我那個時候就已經愛上他了。兩年過去，那份愛只增不減。我重新跟他在一起了，你今天來接我的那個小區，就是他的公寓。傅景初，我不可能再放棄他了——」

    「所以你就要放棄我，是嗎？」他忽然語調冰涼地問。

    米夏沉默以對，卻是默認。

    傅景初忽然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米夏依舊坐在那裡，聽著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伸出手來緩緩撫上眼前夏元愷的照片，「爸爸，你都聽到啦，我是不是很過分？可是我知道，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她平靜地說著，眼淚忽然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她緩緩將額頭抵上冰涼的墓碑，終是可以縱情一哭。

    *

    晚上，米夏躺在喬慕津公寓臥室的床上，盯著手機看了又看，終於又一次嘗試撥打喬慕津的手機。

    靜待了片刻，那頭傳來的依舊是關機的聲音。

    米夏發了會兒呆，忽然就聽見敲門聲，隨後房門被推開，米藍走了進來。

    「餓死啦，能不能有一頓像樣的晚飯吃？」米藍將手機舉到米夏眼前，「你跟他真的沒分手？那他哪兒去了？」

    米夏盯著她手機上那幾句話反覆看了看，終是嘆息一聲，坐起身來，「那我做給你吃吧。」

    米藍一聽，臉上立刻流露出嫌棄的表情。

    米夏一看就又躺了回去，「那你自己做去，要麼就叫外賣。」

    她這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讓米藍吃了一驚，她迅速打了幾個字：「你忘吃藥了？」

    米夏翻了個白眼瞪她。

    「你答應過要照顧我的！」米藍又說。

    米夏瞥她一眼，「你又不需要我照顧，我不在家的那兩天，你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米藍聽了，與她對視片刻，忽然伸出手來點了點，一副「你好樣的」表情，臉一偏，轉身走了。

    米夏晃了晃腳丫子，又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將臉埋進被褥間深深吸氣——

    這套新換的床單他還沒有睡過，因此屬於他身上的氣息很淡，可是她還是有些貪婪地吸著。

    從來沒有像這樣迫切而明確地想過他，恨不得能立刻將他緊緊抱住，可是他……到底在哪裡？

    *

    與此同時，法國，巴黎。

    塞納河畔的露天餐廳里，喬慕津靜靜地坐在巴黎的秋天裡，對著電腦處理著一些文件。

    餐廳新來的漂亮女侍應michelle端著一杯咖啡走出來，放在他面前，盈盈一笑，「老闆，你要的咖啡。」

    喬慕津頭也不抬地說了句「謝謝」，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michelle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他始終沒有抬頭的意思，這才有些訕訕地回到了餐廳里。

    餐廳里的咖啡師jimmy將一切看在眼裡，看見michelle回來，幾乎控制不住地啞然失笑，「michelle，老闆很酷，對不對？」

    michelle倚在吧檯邊，看著外面那個男人的身影，有些不可控制地嘆息了一聲：「很帥，很酷。」

    「別離他太近。」jimmy勸道，「他會討厭你。」

    「為什麼？難道有人不喜歡美女？」michelle說著，忽然又想到什麼，「難道他喜歡的是男人？」

    jimmy聳了聳肩，「也許吧。不過我沒見過他跟什麼男人在一起，不過女人，更不要想。你不是第一個對他獻媚的女侍應，不過你的前輩們通通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michelle聽了，忍不住詫異地張了張嘴，又盯著那邊的男人看了一會兒，眼裡不由得流露出遺憾。

    這樣一個迷人的男人，卻不喜歡女人，真是太可惜了！

    喬慕津的各種文件處理到一半，身旁的椅子忽然被人拉開，他聞到一陣熟悉的香水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藍凌長情，長期以來都只用一種香水。

    「二哥。」她在他身邊坐下來，看著他，目光之中含著欣慰與擔憂，「我在歐洲找了你一圈，終於找到你了。」

    喬慕津迅速敲定了一份文件，寄出去之後才停下翻飛的手指，抬頭看向她，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二哥……」

    「你不是回國度假去了？」喬慕津問。

    藍凌聽了，苦笑著勾了勾唇角，「你突然辭職，幾乎引起軒然大波，喬老太太非常生氣，讓人到處找你。」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喬慕津淡笑著問。

    藍凌臉色微微一變，「二哥，就算不是喬老太太的意思，你做出這麼大的決定，我也是一定要來找你的！」

    「我知道。」喬慕津緩緩道，「你這麼多年幫了我多少我心裡有數，就算你是奶奶的人，奶奶總歸也不會害我。」

    藍凌聽了，這才鬆了口氣一般，隨後才又道：「二哥，那你……為什麼要辭職？」

    「沒什麼。」他抬眸看向遠方的河道，緩緩道，「只不過，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藍凌似乎猜到這個答案了，可是真的聽到一個如此簡單的答案，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一個市值千億以上的集團話事權，似乎不應該是這樣輕易就能放手的。

    「你就這麼告訴老太太。」他緩緩道，「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都只會這樣了。」

    藍凌聽完，安靜了許久，心裡醞釀掙扎，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那你跟米小姐……還在一起嗎？」

    喬慕津聞言，微微眯了眯眼睛。

    為什麼不？

    只不過，他總歸是要問她要一個名正言順的。

    *

    雅城。

    米夏一直等到自己手上的傷口不怎麼明顯，買了根手鍊戴上遮住手腕後，才敢回去「食有時」。

    米欣茹一見到她，立刻就微微沉下臉來，「玩瘋了吧？小喬也是縱容你，他工作那麼忙，還陪你出去旅行，你就不能多體諒他一些？」

    米夏聽了，想起米藍見到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問她旅行的事，原來喬慕津都是這麼對他們交代的。

    她心裡一時又有些百感交集，胡亂點頭應了兩聲，走進去看米老爺子。

    米老爺子正坐在後院裡，看著以前種下的那些花草，整個人似乎有些愣神，直到米夏走過去，喊了他一聲：「外公！」

    喬老爺子幾乎立刻就抬頭看向她，在看清楚米夏臉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神采之後，他怔了片刻，隨後臉上溢起一個有些艱難的笑意，卻是欣慰。

    米夏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輕輕握了他的手，低聲道：「外公，對不起，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很擔心我。現在我沒事了，外公不用擔心了！」

    米老爺子聽了，點了點頭，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來，摸了摸米夏的頭。

    米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小喬……呢？」米老爺子有些艱難地問。

    米夏抿了抿唇，笑道：「他應該在國外吧。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等解決好了，才能去找他。」

    有些事情大約就是要常念叨的，這天傍晚，米夏就接到了傅景初的電話。

    對於這件事，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傅景初的態度如何其實並不重要，反正離婚的途徑不止一個，她跟傅景初的婚姻有名無實，就算通過法庭，想要離婚應該也不是難事。

    只是訴諸法庭，終究是太傷人的做法，米夏到底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和平解決。

    在從前他們兩人曾經一起去過的酒莊內，米夏見到了傅景初。

    他似乎已經喝了不少酒，這兩天大約也沒有休息好，米夏看見他的時候，他雙目隱隱是泛紅的。

    見到米夏，他招手讓她坐到了自己身邊。

    米夏走過去坐下，他遞過來一杯酒，米夏伸手接了，跟他碰杯之後，卻只是淺淺地抿了一口。

    「就這麼敷衍我？」傅景初問。

    米夏搖了搖頭，說：「我酒量不好，很容易喝醉，一喝醉就容易做錯事情。所以喬慕津不讓我喝酒。」

    傅景初聽了，臉色微微一沉，轉過頭狠狠將自己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米夏盯著他放回桌面的那隻空酒杯，有些發怔。

    「真的無法挽回了，對不對？」傅景初問。

    「對不起。」米夏低聲道。

    安靜了很久，傅景初才又轉頭看向她，「我有沒有喊過你……老婆？」

    米夏怔忡片刻，微微點頭一笑，「有啊。畢竟當初，我們是簽了字，說了『我願意』的。」

    傅景初聽了，微微眯起眼睛來，似乎在想像當時是怎樣一種情形。

    而米夏回想起當初，卻只剩無奈的嘆息。

    各自安靜了許久，傅景初忽然伸出手來，緩緩撫上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壓向自己。

    米夏本能抗拒，微微蹙眉凝眸看向他。

    面面相覷，對視許久，米夏連他眼中的紅血絲都看得清楚，他卻忽然笑了起來。

    「老婆，對不起。說了『我願意』，卻沒有讓你開心幸福過一天，還讓你難過了那麼久。」他的聲音低沉緩緩，「是我愚蠢，是我不配。那就只能讓別人來給你幸福了。對不起。」

    他湊過來，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

    米夏閉上眼睛，沒有讓眼淚滑落。

    「傅景初，你也一定要幸福。」

    *

    雖然手續繁瑣，然而米夏和傅景初的離婚一切進行得很順利，有專業的律師幫忙處理一切，再加上傅景初的身份地位，不過短短十餘天，他們這段有些可笑、有些荒唐、有些不可思議的有名無實的婚姻，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徹底解決所有之後，米夏回到雅城，找到容逸，要來了喬慕津在世界各地所經營的餐廳的全紀錄。

    翻開記錄一看米夏就暈了頭，喬慕津的經營範圍的確是廣闊，亞洲、歐洲、北美甚至南美都有他投資經營的餐廳，而此時此刻，辭了職的他到底會在哪個地方？

    問容逸，容逸只說不知道，還當著米夏的面給喬慕津打了電話，證明自己也打不通他的電話。

    問喬慕沂，他神情清冷淡漠，似笑非笑，「你覺得我跟二哥有多熟？」

    問喬慕澤，結果更不用提，喬慕澤認定了喬慕津辭職的事情跟她有關，對她極度不滿，什麼也不說就走了。

    至此米夏倒是隱約確定——他們好像真的都不知道喬慕津去了哪裡，他還真是鐵了心要躲著所有人？

    跟應該交代的所有人做出交代之後，米夏踏上美洲，十天時間，將地址簿上的五家餐廳都走訪了一遍，結果都是否定。

    美洲的最後一站是波士頓，她回到了兩個人從前住過的那間公寓，兩年多的時間過去，公寓裡一切都還和從前一樣，只是布滿灰塵。

    米夏站在被塵封的公寓裡，呆了很久，轉而訂下了去歐洲的機票。

    英國是他上學的國家，米夏先去了那裡，依舊一無所獲；而後，她想起雅城公寓裡的北歐風格，轉而去了丹麥和瑞士，結果依舊是枉然。

    歐洲最後一站，米夏踏上了巴黎。

    先前去每一個地方的時候，她心跳都會加快，仿佛有著預期一定會見到他，可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到了巴黎，她的心卻意外平靜了，也許是因為撲了太多次空疲憊了，又或者是因為走了太多地方而冷靜下來，知道不急於一時了。

    到達塞納河畔的那家餐廳時，米夏並沒有急於進去，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反而轉身走到了河邊，看著河流吹著風，整理自己的思緒。

    如果這裡依然不是，那他到底會在哪裡？難道她根本就是猜錯了，他可能根本沒在國外，甚至有可能就在雅城？

    想到這個可能性，米夏忽然愕然起來。

    可是以他那麼任性的風格，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想到這裡，米夏忽然恨不得立刻就飛回雅城，轉頭想要走進眼前這家餐廳做最後一番打聽時，卻忽然看見一抹熟悉修長的身影，正推開餐廳的門，從裡面走出來。

    米夏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她都已經決定飛回雅城去找他了，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可就算是做夢，在夢裡跟他親熱一番，也總是可以的吧？

    想到這裡，她猛地衝到他面前，一下子撞入他懷中，伸出手來抱住他，踮起腳尖，揚臉就吻上了他的唇。

    被她主動吻著的男人垂眸看著她，心底滑過一絲嘆息，卻只有自己可察。

    到底還是他沉不住氣。

    他在店內，看著她在河邊徘徊的身影，像欣賞一幅畫，卻是一副讓他心亂狂跳的畫。

    那是他等待已久的身影，可是卻又讓他無法安心確定。

    她再不進來，他懷疑她下一刻就會消失。

    因此，終究是沉不住氣，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出。

    而她也在同一時間飛撲上來，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她這樣熱情主動，他終究還是伸出手來按住她的後腦，熱切回吻。

    周圍隱約有歡呼聲響起的時候，米夏才一點點地回過神來，緩緩睜開了緊閉的眼睛。

    男人熟悉的眉眼近在眼前，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一下，那樣真實的觸感，以及彼此呼吸交融之間滿滿的屬於他的氣息，並不像是做夢。

    她沉著平靜的心跳，終究是一點點地加快起來，更加熱切地迎合他的吻。

    店內，所有的職員和侍應幾乎都看著門外那一幕，驚訝之餘，更有目瞪口呆者，以及怒火中燒者。

    michelle猛地衝到吧檯邊，一把拎住裡面同樣看著外頭的jimmy的衣領，幾乎是吼的，「你不是說老闆喜歡男人嗎？他現在抱著吻的那個，你告訴我哪點像男人？」

    jimmy回過神來，只能苦笑無語。

    能讓向來冷心冷情的老闆抱著當街熱吻的，是男是女，只怕都不重要了吧？

    門外，周圍的歡呼聲似乎越來越響亮，恢復了一切正常生理功能的米夏到底是無力承受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熱情了，她好不容易脫離他的唇，深埋進喬慕津的懷中。

    喬慕津沒有動。

    「你讓我找得好辛苦。」米夏忍不住嘀咕。

    剛剛還抱著她吻得難捨難分的男人卻仿佛突然之間就清醒起來，聲音也變得淡淡的，「找我幹什麼？」

    米夏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他，對視片刻之後，她忽然拿下自己的背包，從包里掏出一樣東西來，遞到他面前。

    喬慕津平靜地看著，眼眸深處，卻是暗流涌動。

    那一枚男款的鉑金戒指在秋日的陽光中，光華流轉，奪人眼目。

    米夏看著他，緩緩開口：「喬先生，你願意娶我嗎？」

    ---題外話---大約可以算是完美結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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