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方主將們注意到了事態的嚴重,他們在上海召開會議,匯集來自全國各地空方陣營的寡頭大亨,仔細研判大勢,訂立攻守同盟。徐海生當仁不讓,成為會議的發起者之一,眼見來自全國各地的期貨業界實力強大的眾多機構老總,徐海生心中大定,這海上,他不再是孤獨的一條船,而是一支龐大的艦隊,鹿死誰手,尚未可料呢。
多方不甘示弱,隨即在北京召開會議,同樣召集堅決看多後市的機構主力,制定了統一行動計劃,並推舉幾位教父級的人物擔當首領。
雙方陣營在期貨市場上資金過億的主將摩肩接踵,數千萬元資金的小兄弟更是不計其數,至於百萬以下資產的小戶,就算高呼口號宣誓效忠,也沒資格進入會場,更無法得到雙方會議的詳細內容,他們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在市場上選擇一方做為投效對象,與之共進退。
這一仗的慘烈,不亞於真正的戰場,死人無數!
參予其中的,不只是各大財團,還有他們背後的政治勢力,財力龐大的黑幫組織也參予其中。如今,徐海生已被自己牢牢地綁在這輛戰車上,想退都不可能了。
一條龐大的戰爭線,任何一個堡壘被攻破,就可能引起連鎖反應。怎麼辦?攻守同盟起了作用,做空做多雙方地勢力集團,即便明知必敗的也不敢脫身出局,或者反水投靠對方,每個機構當家做主的大人物身邊,總有幾個若有若無的身影24小時尾隨,誰敢背棄同盟,立有黑槍加身。
沒有硝煙,卻槍林彈雨。在這場戰爭中,首先充當炮灰的就是跟風散戶。他們資金量有限,哪裡打得起這種消耗戰。
船破偏逢連夜雨,期銅也跟著湊熱鬧了,在連續創下幾年新低之後,期銅在全球電信網絡系統升級,需求量大增的國際利好消息刺激下,銅價也開始震盪走高,徹底突破自1999年以來形成的1400至1800的震盪箱體,報復性上漲,到八月末已經上漲到2600美元/噸的幾年來地歷史高位,而且仍在繼續上漲。不斷創下新高。
至此,大部分人都已看出形勢逆轉,整個期貨市場已經變成了多次市場,中小機構和散戶開始紛紛加入張勝這一方的多方陣營。聚沙成塔,這些散戶資金量雖少。但是全國有這麼多散戶,蟻多咬死象,一旦團結起來,那是很恐怖地一股力量。
空方機構們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如果此時抽身。他們能走。但是每個機構的財產都將縮水一半以上,這是令人難以容忍地損失。而且。由於同盟關係的建立,他們不能自由退出,又不可能達成一致意見,如果發生內鬥,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在猜忌和互相監控的情形下,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國際形勢突變,或者將多方能量耗盡,從而逆現貨市場之勢,強行反向運向。這個時間雖短,但是足以讓他們反敗為勝了。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只能悲壯地繼續投入,當一個本來是市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如神一般的存在只能寄希望於連他也無從預測的命運時,那悲劇還會遠麼?
大豆,漲到了3740元/噸,小麥漲到了1820元每噸,其他品種也不斷上漲,市場做空散戶消失殆盡,當初傾向空方的千萬元級機構灰飛煙滅,獨撐危局扮擎天柱大哥的只剩下徐海生和以上海集團為首的超級主力了。
可是他們的財產也在不斷縮水,百億機構變成十億機構,億元機構變成千萬機構,除非出現奇蹟,否則他們將成為歷史記錄上的一個符號。在這個傳奇地時代,許多幾年前還蹲在路邊吃盒飯的人成了億萬富豪,命運的輪盤現在似乎有把他們送回出發點的打算。「徐先生,我們平倉吧!」艾戈心驚肉跳地說。
他是黑社會,可是黑社會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地啊,眼見他的投資就要全軍覆沒,艾大哥心痛如絞。
沒有玩過權證和期貨的人,永遠無法想像財富增加和縮水的速度就象吹個泡泡糖那麼簡單,這個賭場,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賭場,比世界四大賭場地交易額加起來還要龐大地賭場。
「清倉?」徐海生從電腦屏幕上慢慢收回目光,抬起臉來。他一向最注重形象,可是一向風流瀟灑的他,現在也滿眼血絲、頜下有寸長地胡茬。
艾戈臉上顯出一絲酷厲之色:「徐先生,我也是混黑道的,我就不信,那些大人物的手下就有三頭六臂,現在明擺著是送死,咱們不能再拼了。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他張勝能東山再起,咱們就不能?徐先生,清倉吧,我護著你走,保證不會讓你挨他們的黑槍。」
徐海生一聲怪笑:「我的錢現在已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你叫我清倉?清了倉怎麼辦?向我投資的的,有些是簽了保本協議的,我的錢要全部拿去償還他們。被打回原形,你知道是什麼滋味嗎?」
他按著桌子,目光呆滯地移回屏幕,喃喃道:「就算是妖精,也不喜歡被打回原形。」
「那……那把我的錢抽回來!」艾戈咬咬牙,不再那麼恭敬了:「我不想賭下去。能回來多少算多少,把我地錢還我。」
徐海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吼道:「混蛋!老子給你賺錢的時候,你怎麼沒有要求抽資?人人都象你這想,一盤散沙,成得了什麼氣候?」
這時電話響起來,徐海生看了一眼,直接將話線扯斷,要求撤回投資的。何止是艾戈一個。
他困獸似的在房間裡走動,說道:「大家都在堅持。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我就不信,他們拉一個品種、兩個品種容易。他們拉到整個期貨市場上漲,而且是連續不斷的單邊上漲,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資金量。不走,不能走,對方一定和我一樣就要崩潰了,狹路相逢勇者勝,誰堅持到最後,勝利就是誰的。」
艾戈看著他,冷冷地扯扯衣領,淡淡說道:「我是粗人。我不懂得期貨,不過……我聽你說過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逆天而行,必遭天譴!現在的走勢。我覺得繼續做空,就是逆天。」
「你懂個屁!」徐海生獰笑:「我命在我不在天,只要我地力量夠強大,我想呼風風便起,我想喚雨雨便來。我。就是天!」
電腦發出了提示間,徐海生趕緊撲到屏幕前。拿起了耳機。
他們這些超級機構主力為了行動一致,隨時交流意見,是開著網絡會議的。
「你出去吧,我徐海生大江大浪見得多了,險死還生地事也不是沒有過,這一次,我還是不會敗!」
艾戈猶豫了一下,眼見徐海生一臉的倨傲自信,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最終,他還是重重地跺了跺腳,轉身走了出去。
同別人交流了一下意見,彼此眼中都有一些恐懼和絕望,卻互相說著鼓勵打氣地話,他們除了堅持、等待,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徐海生交流完畢,關閉視頻,想打電話給期交所繼續增倉,可是他已經抽不出錢來交保證金了,現在形勢如此,期交所的領導雖是他的哥們,怎麼可能敢押上身家性命陪他冒險?
仔細想了半晌,他終於頹然嘆了口氣。
這時,qq突然閃動起來,一個陌生人,只有一句話:「徐哥,是我!」
徐海生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已意識到這個人是誰了。
「他怎麼知道我的號碼?」徐海生倒抽一口冷氣,遲疑一下,才按了接受。
然後是視頻申請,兩個人,隔著網絡遙遙相望。
相視凝望片刻,張勝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徐海生從桌上摸到一盒煙,拿出一支點上,臉上也是滿不在乎的笑意。
「徐哥,好久不見了啊。」張勝感慨地一嘆:「一別經年,物是人非。往昔種種,如在眼前啊。」
這話有點耳熟,徐海生突然臉上脹熱,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他記得,這話他曾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對張勝說過,在他誑出鍾情,誘來張勝時,對他說過。
「徐哥的萬里江山,即將不保。做為兄弟,我很好奇,不知道象你這樣眼中只有利益,從來不曾在乎感情地人,失去了你最重要的東西,會是一種什麼心情?」
「是麼,」徐海生一揚眉:「勝負尚未可料,老弟,你高興的早了點。」
張勝笑笑:「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徐海生掃了一眼盤面,目芒微微一縮。張勝看在眼裡,嘴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徐哥,今天坐在這兒,遙想當年,真是如在夢中啊。我們在小飯店門口下棋的時候,恐怕都不會想到有今時今日地境遇啊。」
徐海生面噙冷笑,一言不發。
「來,徐哥,咱們再下一盤。一面下棋,一面搏奕……」
張勝傳過來一個網址,徐海生點開,是一個在線象棋遊戲。
畫面打開,還有一陣節奏優美的音樂傳來,徐海生並不知道那是96呂頌賢版《笑傲江湖》中的琴嘯合奏,只是覺得那樂曲輕鬆中隱泛殺伐之氣。
「請長者先行。」
「好!」
徐海生也不客套,「啪」地一聲架上了當頭炮,張勝立即起炮相迎。
徐海生一詫,竟是以攻對攻。
平常的習慣和行為,和他的性格有著極大地關係。性格決定命運,張勝竟然一改舊習,以攻對攻?
「嘖嘖嘖,噯呀,老弟啊,你這棋藝不止沒有進步,而且舍長取短,以你所不擅長地方式下棋,好不悽慘啊!」
徐海生惋惜地搖頭,張勝只剩下一馬數卒,而他卻是軍馬炮俱在,這盤棋閉著眼下,張勝也輸定了。
他沒有繼續下棋,而是抬眼看著張勝,淡笑道:「還有繼續下麼?」
張勝笑笑:「不用,我輸了。」
徐海生得意一笑,張勝道:「下棋,我輸了。沒關係,可以重新來過!」
他點了一下認輸,棋子飛快地落回原位,整個棋盤復原如新。
張勝又道:「而人生,你輸了,你還有機會重新來過麼?」
徐海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張勝,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自信,來自於準確地判斷!你現在卻已完全是賭搏。徐兄,你一向喜歡擺布別人的命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淪為命運的棋子時,是何等的無奈吧?」
張勝點起一枝煙:「我敗了,有人扶我保我、有人隨我跟我,你呢?你的心裡從來沒有過別人,以前是孤家寡人,以後也是孤家寡人,永遠都是。一個孤家寡人,你高高在上的時候,還有奴才象狗一樣供你驅使。可是當你從權力寶座上摔下來的時候,你連狗都不如。」
他悠悠地噴出一口煙,煙霧繚繞,模糊了面容:「徐海生,大局已定,我要出國,開始我新的人生。我的路剛剛開始,你的路卻已到盡頭,棋已下完,生者生,死者死,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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