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皇上和龍騰相對而坐。
只是一個悠然淡笑,一個暴跳如雷,額頭青筋暴起。
皇上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自己的膝蓋骨上,硬生生地壓抑著自己,這才忍住沒有直接衝上去將龍騰給掐死。
都失敗了,全都失敗了。
圍截黑甲衛的一萬精兵是皇上費了多年的心血才訓練而成,其中花費的銀錢精力真的是無法用金錢來計算了。
多年心血竟然在一夜間全都付之東流,半點都沒有剩下。
尤其是龍騰還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沒有刻意的語言也沒有刻意的動作,可龍騰的一切一切落在人眼裡,都是那麼的可惡,那麼的讓人想要毀滅。
「皇上瞪夠了沒有。馬上是皇上的五十壽辰,南風西嶽北秦的使者都即將進京為皇上慶祝生辰。本世子真是擔心皇上你眼睛瞪得太大太久,萬一要是瞪得眼珠子都一直凸出,到時候在三國、南蠻還有北漠的使臣前,怕是要丟盡顏面的。我想這樣的場景,皇上一定是不願意看到的吧。
「龍騰你休要在朕面前指桑罵槐,是你狼子野心,你今日來到底是想做什麼,直說吧。」
身為帝王,皇上絕不願意在龍騰的面前示弱,作為帝王要有帝王的驕傲,無論何時都是如此!
「皇上給臣扣得罪名實在是太大了,臣實在是領不起。臣的確是好奇,在皇上眼裡,臣怎麼成了狼子野心。皇上不如說說,臣到底是如何狼子野心。」龍騰狹長的眸子眯起,絲絲疑惑不解從眼底迸射。
看著龍騰裝傻,皇上更是生氣,「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龍騰,你不是仗著自己有些軍功,便處處壓在朕的頭上,你敢說,你真的半點謀朝篡位奪權的心思都沒有。」
那是肯定有的。
「證據呢?皇上難道只會紅口白牙地給臣扣大帽子不成?沒有證據的事情,臣不會認。倒是皇上,你和龍戰的勾當才是真真讓人噁心,找了個高人拿了臣的胎髮要做法害臣。還有那一萬精兵,皇上千萬不要忘記了,黑甲衛雖然在臣的名下,受臣的統領,但他們每一個人的戶籍都是東楚子民,換言之,他們也是皇上你的子民。
本世子倒是真的好奇,若是皇上你做的事情傳出去會如何?南風西嶽北秦的使臣即將到達東楚京城,本世子真的是很想知道,他們若是得知東楚帝王不慈,到時候天下又會掀起怎樣的狂風暴雨。
這一切的一切,我還真是有些好奇,不如請皇上你為臣解答可好。」
皇上一噎,事情若是成功了,自然皇上說什麼是什麼,歷史向來是由勝利者編寫。
可問題是,如今失敗了,而龍騰手裡不僅有龍戰,連他和龍戰之間交易來往的信封都保留著,一旦揭露出去,他這個皇帝的臉怕是丟盡了。
龍騰,皇上在心裡默默咬牙切齒地咀嚼著這個名字,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把這男人給砍了。
可惜,他身為東楚的帝王連一個小小的臣子都殺不了,這真的是莫大的悲哀。
「你想怎麼樣。」滿腔的憤恨頓時泄了,皇上冒不起這個險,他不願在史書上留下「色彩濃厚」的一筆。
龍騰紅唇一勾,垂眸,長長的睫毛不停地輕顫,「本世子想做什麼?很簡單。」
語氣平淡,但落在皇上的耳中,卻顯得那麼的危險,他可一點都不相信龍騰會輕輕鬆鬆地讓這件事過去。只恨他自己沒能將事情布置的天衣無縫。
「本世子相信皇上是個仁慈君主,會做出這樣不明智的事情,一定是受人挑唆。至於挑唆皇上之人,定是欽天監監正。」
皇上眸子倏地睜大,到了此刻,他哪裡還不清楚龍騰到底想做什麼,說了一堆,龍騰的目的只有一個,那是要欽天監監正的命。
當初除了先帝夢到龍騰殺帝,是欽天監監正斷言,龍騰將來會危害東楚的江山社稷,懇請先帝誅殺龍騰。
只是不曾想,龍王和龍王妃卻是個沒用的,殺一個小小的五歲孩童,竟然都失手了,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還有何用。
若是早知道龍騰會長成今日的參天大樹,先帝當年該斬草除根,確定龍騰這個禍害死了才對。
不過,這世上最沒有的是後悔藥了。
一時不察,卻留下了龍騰這個心腹大患。
「欽天監監正並無大錯。而且他今年已經七十有二,人生七十古來稀。」
這話代表皇上並不想動欽天監監正。
「是嗎?本世子想,皇上你應該是誤會了本世子的意思。本世子可不是在請求你,而僅僅只是在通知你。」
「放肆!龍騰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朕這麼說話。」皇上怒瞪著龍騰。
「本世子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被龍戰算計了,儘管他沒有算計成功,但本世子的心情還是不好。本世子心情一不好想殺人,想見血。皇上聽懂臣的意思了嗎?」
皇上咬牙看著龍騰,「你想殺人?你想見血?你是想殺誰。」
龍騰但笑不語,一雙比星辰還要璀璨奪目的眸子卻直勾勾地盯著皇上。
「你是想殺朕?龍騰你有這個本事嗎?」皇上獰笑,他不信龍騰敢現在殺了他。
「皇上心裡可千萬別存著,本世子不敢殺你的念頭。這世上還沒有本世子不敢殺的人,這一點,皇上記清楚了。方才,本世子已經說的很明確了,本世子要欽天監監正一族的性命,一個人都不能少。皇上若是不同意,那是打算跟本世子直接撕破臉,本世子倒是不在意。弒君,對本世子來說不是什麼大事。」
「龍騰你敢——呃——」
龍騰身形如鬼魅,如鬼風吹過,「嗖——」地來到皇上身邊,好看修長的手指輕輕扣著皇上的脖子。
一隻手好看年輕,富有活力,而手下的脖子卻已經犯出老年人的味道。
「千萬別跟本世子說什麼敢不敢的。本世子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世上沒有本世子不敢的事情。記得下次可千萬不要嘗試了,嘗試的代價你受不住。」
皇上很想硬氣地衝著龍騰說一句,你有本事直接殺了朕。
但最終皇上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方才的話對一般人還是有一點用處,但是對龍騰可以說是半點用處都沒有,指不定他真的毫不猶豫地掐斷你的脖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龍騰掐著皇上脖子的手沒有多用力,所以皇上的聲音很正常,沒有半點的沙啞難聽。同時皇上心裡也在後悔,威為什麼要單獨跟龍騰談事,誰能想到龍騰會突然出手。
皇上後悔的同時,心也不開始不規律的悸動,看來龍騰這亂臣賊子之心是越來越難以抑制,他是該想法子早點解決掉龍騰才是。
「我不是說了。皇上是不會做錯事情的,是欽天監的監正迷惑了皇上,才害的皇上做了錯誤的決定,如今我要做的只是撥亂反正而已。相信皇上是不會讓臣失望的吧。」
屁!皇上在心裡開始爆粗口。
但此時他的命都在龍騰的手下,形勢逼人弱,無奈——
「好。」
這個「好」字,說得皇上心裡憋屈至極,這個「好」字,簡直是將皇上所有的尊嚴都踐踏在腳下。
「那請皇上現在寫聖旨吧。」龍騰鬆開了皇上的脖子,重新悠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一點都不擔心皇上會喊人,因為在他把人喊進來前,他能將皇上給解決掉,別說龍騰沒這樣的本事,這對龍騰來說,真的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
這份聖旨是皇上下的最憋屈的一道。
明知道欽天監監正是忠心耿耿之人,他卻被龍騰逼著下了這麼一道聖旨,可以說,這簡直是羞辱!天大的羞辱!
這份聖旨在皇上滿懷羞辱中全都寫了下來。
一寫完,龍騰毫不猶豫地拿過了皇上的手中搶過。
「你——」
「皇上既然辛苦寫了聖旨,傳旨的事兒,本世子代勞了。」龍騰將聖旨掃了一般,心情不錯地開口。
皇上原本還想做一點手腳,保住欽天監監正的家人,好歹給他們留下一點血脈,可此時聖旨落在了龍騰的手裡,那——
無視皇上鬱悶的表情,龍騰拿著聖旨離開。
龍騰剛離開御書房,一渾身是血*的男子被送到御書房,那人赫然是龍戰。
挑釁,十足的挑釁。
皇上敢說,龍騰一定是故意的,可算知道龍騰是故意的,皇上也什麼都做不了。
手底下一半精兵盡喪,他手下根本沒有可用之兵,龍騰到底還沒做出造反之事,所以不好名正言順的捉拿龍騰,最最讓人生氣的便是,算要給龍騰安一個造反的名頭,他手底下的人也絕對不會是龍騰的對手。
馬上要到他的壽辰,此時不能大動干戈,是因為明白,所以皇上的心情才更加的鬱悶,龍騰果然是他的克星!不除不快!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皇上的腦子也在拼命運轉著,心裡不斷思索著,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最好。
皇上眯著眸子,一個個念頭如雨後春筍不停地冒出來。
*
「你快回去。」龍騰在看到緊握著自己大手的白皙小手,無奈的眼神在他的眸子漾開。
容凰緊抓著龍騰的手不放開,「我知道你要去哪裡。我也要跟著一起去。」
容凰的聲音清脆卻滿是堅定,無疑,她不是在通知龍騰,而是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是去抄家。你若是跟我一起去,你的名聲——」
「打住。你龍騰什麼時候也在意這什麼名聲不名聲的了。你不要讓我笑好不好。說起名聲,難道我的名聲很好聽不成?誰不知道我容凰已經離開容家,在族譜中的名字都被劃了。」容凰沒好氣地打斷龍騰的話里,忽而,眼珠子一轉,語氣也變得吊兒郎當,「說真的,我現在的名聲倒是能跟你媲美一番了。你是殺人狂魔,我的名聲也沒好到哪裡去,不過我不在意。我還沒見過抄家是什麼樣呢,反正我要去,你攔不住我。」
龍騰定睛凝視著容凰,後者在龍騰的眼神下不避不躲,這麼直直地回視著龍騰,晶瑩瀲灩的唇始終微微向上揚起,魅惑妖嬈的眸子倒映出龍騰那俊美無儔的臉。
良久,龍騰才深深嘆了口氣,「你何必呢。」
龍騰是絕對不會相信容凰那見鬼一樣的解釋,還什麼想去看看抄家是什麼樣子,這話還是去糊弄一下三四歲的孩童,龍騰聽了只覺得可笑。
真正的原因,龍騰猜得到,容凰是為了他。
當年因為欽天監監正的一句斷言,龍騰被先帝認定為是會禍害東楚的妖孽,這才導致了龍王和龍王妃狠心將才只有五歲的龍騰拋棄在莽莽荒原,險些喪命。
對龍騰來說,欽天監監正簡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麼多年,龍騰可以有無數的機會報仇,要滅一個小小的欽天監監正的府邸,對龍騰來說真的不是多大的困難。
但對待像欽天監監正這種大仇人,龍騰不會讓他輕易死去,他要讓欽天監監正那老頭死在他效忠的皇上手下,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為了達到目的,龍騰可以忍耐多年,冷眼布置多年,他可以冷靜地看著仇人日日夜夜活在不安中,忍住滔天的恨意,籌謀多年。
這些骯髒血腥的事,只要他來做可以了。容凰是他最心的女人,他不希望容凰的手上也沾染上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像是看懂了龍騰眼底的意思,容凰踮起腳湊到龍騰耳邊,「我說過,我是可以站在你身邊的女人,殺人血腥這些算什麼。我以前已經見識過太多了。這次你報仇,我也要跟著一起去。不許推開我。」
最後一句話,容凰說的霸道極了。
龍騰鳳眸一暗,回手緊握住容凰的小手,「好,你跟這一起去。」他們本是世間最為親密之人,他永遠不會推開她的手。
容凰燦然一笑,魅眸流光閃爍。
*
欽天監監正姓陳,今年已經七十二了,頭髮全都花白,白鬍子也一大把了,臉上皺紋橫生,滿臉正氣傲然,原本該彎曲的脊背哪怕跪著,也始終挺直,如傲然屹立的青松。
至於陳監正的家人也不少,已經是四世同堂了,除了剛出生的嬰兒,陳監正的兒孫曾孫全都在正廳跪著,聽聖旨。
念聖旨的當然不是龍騰,而是皇上的太監總管林公公。
林公公很想哭,他傳過這麼多道聖旨,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加起來也有那麼一百道了,其中也不乏抄家的聖旨。
可是林公公敢說,現在念的聖旨,絕對是他這輩子最最不想宣的聖旨。
陳監正可是皇上的人,對先帝和當今的皇上都可以說是忠心耿耿,陳監正今年已經七十二了,早是該退下來的年紀了,是因為皇上相信他,所以才一直讓他待在欽天監監正的位置上,由此可以看出,這人有多得皇上的信任。
如果陳監正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皇上怎麼可能下旨抄家。林公公一直跟在皇上身邊,沒聽說這位陳監正是犯了什麼要殺頭的罪。反而是龍世子拿著聖旨,逼著他來陳家宣紙。
至此,林公公心裡其實隱隱有些猜測了,這道聖旨怕是龍世子逼著皇上下的,而他竟然念著皇上被逼下的聖旨,林公公已經能想像地到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了。
嗚嗚——
為啥當太監也這麼可憐啊。林公公覺得自己瞬間受到了一萬點的打擊。
聖旨在林公公哆哆嗦嗦下念完了,大體意思,誰都聽懂了。
陳家凡是十五歲以上的男子通通問斬,十五歲下的男子充軍流放。女子無論年老年幼一律充入妓坊。
「臣不服,臣要面見皇上。」
聖旨念完,陳家的老老少少早哭成一片。
對女子來說,充入妓坊,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只要讀過書的人家都不會願意讓女兒充入妓坊,這對女子來說自己最大的羞辱。
這話,林公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是被龍騰直接拉過來讀聖旨的,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只能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龍騰倒是挑眉笑道,「皇上不會見你。」
陳監正怒目瞪向龍騰,「是你個亂臣賊子蒙蔽皇上。當年我算出,你是個妖孽,定會傾覆我東楚的江山社稷,如今我的話全都應驗了。你是個亂臣賊子,已經開始禍亂我東楚江山。先帝啊,我東楚的歷代帝王啊,你們睜開眼睛看看,我東楚不幸,竟然有龍騰這亂臣賊子禍亂我東楚。」
龍騰鳳眸一寒,當年他被喊為妖孽的場景,似乎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你這老頭倒是有意思。害了自己全家人,竟然還能這麼大義凜然,誰當你的親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容凰上下打量著陳監正,最後下了結論。
陳家的人聽了容凰的話都不禁在心裡符合,的確,當了這個老頭的親人,確實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容凰。」陳監正一眼認出了容凰。
「是。」
「無恥!難怪能和龍騰這奸佞小人狼狽為女干。女子該熟讀《女戒》《女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倒好,叛逃離開家族,更是無媒苟合住進了龍騰這女干臣的院子。女子不貞不潔,早該以死謝罪。
不僅如此,你敲震天鼓,狀告莊敏長公主和豫王,更是目無君上。
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
陳監正罵的是唾沫橫飛,臉上青筋暴起,紅光滿面,完全是因為太激動太生氣,其他倒是看不太出來。
龍騰大怒,周身煞氣涌動,似乎下一刻會動手將眼前的人全都殺了。
被罵的容凰倒是淡定的很,絕美的小臉上看不到一絲不虞,「我為何要沒臉活在這世上。父慈子孝,父既然不慈,我又憑什麼孝順,這是誰規定的事情。當然,我和容府那些人的是非恩怨你完全不知道,只是憑著你自己的主觀臆測在那裡天馬行空地想像,我當然是懶得怪你什麼,因為你根本是個老學究,腦子裡裝的儘是稻草了,你這種人,可以說是早沒有了人性,只是為了你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堅持在堅持著。
說白了,其實你已經不算一個人了。因為你沒有自己的思想,更不會自己思考,你的思想你的行為已經完全被侵蝕腐化了。」
陳監正被容凰的話氣的鬍子猛顫,顫巍巍得伸出手指指著容凰,「你個妖女休在老夫面前胡言亂語。老夫一生忠於皇上,忠於我東楚的江山社稷,哪裡是你們這群小人能明白老夫心中所想。
當年老夫向先帝進言要除了龍騰這亂臣賊子,老夫從未有過半點的後悔,龍騰這亂臣賊子不除,東楚江山危險。」
「當年的龍騰只是五歲的孩子,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覆滅東楚的江山社稷,你再開什麼玩笑。」
陳監正冷冷一哼,「老夫是在開玩笑嗎?未必吧。可惜當初沒能殺了你,以至於讓你這個亂臣賊子成長為參天大樹,可憐我東楚江山傳承至今,竟然要被你個小兒傾覆。老夫是死也不能瞑目!
今日老夫一家被龍騰你個小人所害,老夫相信,終有一日皇上是會還老夫一家人的清白。老夫一定能等到那一日。」
「噗嗤——」容凰忍不住笑了,「我說的沒錯,你的腦子真的是很有問題,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心。這自信心簡直可以說是爆滿。皇上會還你家清白,你以為你家是受冤而亡?錯,是皇上輕而易舉的把你們給捨棄了。半點的猶豫都沒有。
我都好奇,你效忠的帝王根本不配你效忠,你倒是忠心耿耿,年紀一大把了,還在那裡為國盡忠。可實際上呢?皇上卻從未把你放在心上過,該捨棄時捨棄。你一個人死也算了,你一個人被皇上捨棄也無所謂,卻帶累了你這一大家子,當你的家人的確是可憐。」
陳家的人,除了這位陳監正,其他人說真的都挺無辜的,尤其是那些剛出生的孩子,也因為他一個人都落入賤籍,可以說,他們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這一切都是拜這位所賜。
容凰心裡微微有些感慨,但是容凰絕對沒有同情,她的立場很分明,她是站在龍騰身邊的,她的一切喜惡都是以龍騰為標準的。
陳家的人既然依靠陳監正享受了榮華富貴,那麼也要承受陳監正失敗帶來的一切。
「你胡說!」
這三個字,陳監正是吼出來的,他不相信自己效忠了一輩子的帝王會放棄他,這一點陳監正完全無法忍受。
「我胡說?你要是不相信,問問他。」容凰直接拉過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小點的林公公。
陳監正的死已經是必然了,但是容凰是要他生不如死,帶著悔恨的去死,效忠了一輩子的帝王,輕輕鬆鬆的將他捨棄,容凰不信這人會沒有半點的感觸。
被容凰抓到前面的林公公,只有一個美麗的感受,那是死。
嗚嗚——他是被抓來的,什麼事情都不要問他啊,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面對著陳監正的如火炬般的目光,林公公目光閃爍,「老奴——老奴什麼都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容凰直接戳破林公公的謊言。
「夠了。老夫一心只有東楚的江山社稷,一心只為向皇上盡忠。今日老夫被龍騰這麼亂臣賊子陷害,皇上迫於無奈下才下了旨意。這些老夫都知道。不過龍騰,老夫要告訴你,天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狼子野心休想得逞。」
一直淡漠的龍騰,在聽到陳監正的話時,目光閃爍,總算是微微有些動容,「本世子的狼子野心到底能不能得逞,你是看不到了。你的家人倒是能看到,不過他們都已經落入賤籍。是不知道你為東楚的江山鞠躬緊隨,死而後已。你的親人是否與你一樣。」
「自然是。我陳家滿門都為皇上盡忠。算是死也不會低頭。」陳監正字字鏗鏘有力。
「哇——娘不要死啊!珠兒不要死啊!」後面一穿著碧藍色比甲的七八歲小姑娘,忽然大哭起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知道,好像他們全家都要倒霉了一樣,她不要啊。
女孩兒這一哭,讓陳家不少孩子都哭了起來,一些大了點的女孩兒已經懂事了,她們知道落入賤籍是什麼意思,所以哭的更加傷心。至於男孩子,有骨氣的,遺傳了陳監正脾性的雖然害怕,但身子還是站的筆直,一些沒遺傳到陳監正骨氣的孩子,已經開哭了。
一時間,滿堂只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哭聲,一開始只有小孩子,後來大人也在哭。
誰面對死亡能夠坦然自若,誰面對兒女從此不能出人頭地,可是無動於衷。
「哭什麼!我們陳家為皇上效忠,為東楚的江山社稷死而後已,鞠躬盡瘁,終有一日,皇上定會將龍騰這個亂臣賊子誅殺,還天地之朗朗乾坤,還我陳家清白。」
「噗——」容凰聽著陳監正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話,再次忍不住噴笑,「人固執真的不算什麼。堅持自己的信仰也沒什麼錯。可你自己一根筋走到底,或者說一條道走到黑,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陪著你一起吧。當你的子孫真的是可憐。」
容凰看著那一張張哭泣的笑臉搖了搖頭,攤上這麼個爺爺的確是可憐。
你要盡忠,恨不得讓家裡人都陪著你,你自己倒是死的慷慨死的義,可是你的親人呢?
「你個妖女,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嗎?容凰承認,她還真是這麼想的。
「林公公,接下來的事情,由龍劍和你負責,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本世子失望的。」
林公公渾身一抖,「是,奴才明白。」
讓龍劍留下,是不想有人渾說摸魚,比如某人想要賣皇上的好,故意放過兩個陳家人,再或者,把陳監正移花接木送走,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當踏出陳府時,迎面的熱浪吹過,容凰只覺得心曠神怡
「離開了那神經病的地方,我只覺得空氣都是那麼的清新啊!」
「神經病?」
容凰轉過頭看了一眼龍騰,「難道你不覺得嗎?陳監正其實有病,心理執念太深。忠君國,不是說不對。而他是已經達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了。再怎麼忠君國,對自己的家人總該存著一份心軟,但他簡直恨不得讓自己的家人陪著他一起死,然後陪著他一起盡忠。你說,這種人難道不是腦子有問題又是什麼?」
歷史上的名臣不少,舉家慷慨赴難的比比皆是,但是那些人在容凰眼裡是神經病。
容凰原以為她應該沒那麼倒霉會見識到這樣的神經病,可是沒想到今天倒是見到了。
「你剛才那些話怕是把那老頭氣的快死了。」想到容凰短短几句話把陳監正氣的鬍子都豎起來,龍騰不禁淡淡地笑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是有魄力。
容凰斜睨了一眼龍騰,「咱們別傻乎乎地站在這裡曬太陽,這樣子很傻好嗎?」
「找個酒樓坐坐吧。龍劍的辦事效率高,抄個家而已,很快。」
容凰明白龍騰是要看著陳家的人如同喪家之犬,點頭同意。
上了酒樓的二樓包間,打開窗戶,正對著陳家,只見里里外外三層士兵將陳家圍的水泄不通,好事的百姓也圍著陳家議論紛紛,紛紛猜測陳家是不是犯了什麼事情。
看來還有工夫要等,容凰開始找話題。
忽而,眸子一暗,容凰狀似無意地開口,「西嶽的如月公主馬上要進京恭賀皇上五十大壽啊。」
「提她做什麼?」狹長的眸子驚點疑問,顯然是很不明白容凰怎麼會忽然說起這個。
「龍騰,你有事情瞞著我。」
「我有什麼瞞著你?」話說龍騰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麼事情都沒有瞞著容凰,只要容凰想看的情報,龍騰都大大方方地給容凰看。要說瞞著容凰的事情,只有他的十年死劫了。
「如月公主?」容凰沉著臉道。如果不是無意中聽人說起這件事,容凰都還完全不知道呢。
「她?怎麼了?」龍騰皺著眉愈發的不解。
容凰嘟起嘴,「我怎麼聽說,當初你征戰西嶽,正好和那如月公主對上了。你把人家生擒回大帳。可是後來你卻莫名其妙地放了她。有人說,你是因為見那如月公主長得貌若天仙,為她的美貌所迷惑,所以才——」
容凰當然知道這種說法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可是聽到龍騰和其她女人攪和在一起,容凰心裡很不舒服是了。
「你相信?」
容凰搖頭,「不信。」
「那為何——」
「我不喜歡有其她女人和你攪和在一起。哪怕是這種無關緊要的留言我也不想聽到,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容凰發現她真的是越來越霸道了,她要要全部,全身心的龍騰。其她女人連緋聞都不許和龍騰摻和。
「霸道。但本世子喜歡。」龍騰如畫的眉眼間儘是瀲灩的笑意,宛若寒冰遇驕陽融化。
容凰聽到這話心裡一喜,但還是板著臉,「你還沒說呢。」
「當初我是擄了如月公主,之後也放了她。但絕對不是莫名其妙,無緣無故,西嶽皇派人來和談,願意無條件的退兵,並且賠償一萬萬兩黃金。」
「西嶽皇很寵如月公主啊。竟然願意為了一個公主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容凰有些驚訝了。
龍騰嘴邊牽起嘲諷的弧度,「你想太多了。」
「什麼意思?」
「西嶽皇當初之所以提出這麼豐厚的條件,的確如月公主是其中一個因素。但你要以為全是為了如月公主那大錯特錯了。西嶽當時遭遇蝗蟲災害,而且南風也趁火打劫,從後方包圍西嶽。西嶽在本世子這裡討不到好處,而且他們也深知,要是繼續糾纏下去,必敗無疑。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提出這麼豐厚的條件,藉此來結束這場戰事。」
原來是這樣。容凰發現,她對政事,有時候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忽而,容凰戲謔地看向龍騰,「話說,難道你對那如月公主沒有半點的動心。我可是聽說過那如月公主,長得是傾國傾城,貌若天仙。而且最難得是,她還是個巾幗女英雄,經常隨著大軍出發打仗。她的名聲別提有多好了。」
「白痴。」
「什麼?」容凰發現龍騰對那西嶽公主的評價,她有些看不懂了,這怎麼扯到白痴上面了。
「你可知道西嶽是有女子繼位的先例。」
「女子繼位?真的假的。」女子繼位不是只存在於女尊國嘛。
「百年前,西嶽皇族男丁凋零,只有一成年的公主,當時的西嶽皇帝思索再三,終究是沒有選擇年幼的皇子,反而選擇了成年的公主繼承皇位。所以西嶽是有女子繼位的先例,這也不算是什麼大事。那如月公主是個白痴,她以為自己有多不凡,可以跟當年的女帝一樣繼承皇位,在西嶽干政不說,還自命不凡地上戰場。雖然她挺白痴的,但是不能不承認運氣不錯,之前遇到的八成都是傻子和軟腳蝦,竟然真的讓她打了幾場勝仗。她被俘虜後,竟然還要求見我。當時閒著無聊,也想看看那所謂的如月公主會說什麼,我倒是見了。」
「說什麼了?」容凰好奇了。
「說什麼?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那女人白痴高傲的樣子,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還讓本世子跟她回西嶽,當她的王夫。」
容凰大怒,「靠!那什麼如月公主,別讓我看到她,否則我一定打扁她。等等,不對啊,她是公主,公主不是嫁人嗎?什麼時候可以有王夫了。」
「所以說她是白痴,本世子猜測她當時八成已經覺得自己是命定的太女了。所以——她跟本世子開口前,其實已經有好幾個夫侍了。對了,我好像跟你說過,林子寒是如月公主的男寵。」
「忘記了,當時沒放在心上,如今記得了。不過好噁心。」
那女人自戀自大的可以,最過分的是竟然還敢覬覦她的男人,這簡直是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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