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個陰天,太陽躲入層層烏雲之中,被遮掩得只餘一層熾光。光線穿進連綿起伏、一望無垠的林海,灑下的光芒並不透亮。
毫無規律的一根根巨木高聳入雲,肆意生長的樹枝寬大的葉子撐開成巨傘,遮天蔽日。
此時的森林是昏暗的、潮濕的。
林間裸露的樹根或匍匐蜿蜒或高高垂掛,枝葉與藤蔓交纏,怪石嶙峋,青苔遍布勾勒出張牙舞爪的山林魅影。
一雙沾滿泥濘的黑色作訓靴踩過厚實的枯枝腐葉,急促的往密林深處走去。
唳——
不知名的鳥類叫聲驟然響起,時斷時續,時急時緩,為這靜謐的環境更添可怖。
作戰靴的主人被驚了一跳,雙手驟然抓緊手中物,瞪大的雙眼布滿血絲,神經兮兮的望向四周。
「嗚哇!」
短促的嬰兒啼哭響起,在幽深陰暗的密林里應該是恐怖的,那人反而不怕了,陰冷的眼神往下看。
細細一聽,這嬰兒啼哭是從她手裡傳出來的,往前一看,她抱著的,竟是一個約莫三個月大的嬰兒。
「哭哭哭,好好的哭,再晚點兒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
充滿惡意的女聲傳入嬰兒的耳朵,讓皺著小眉頭閉眼哭的嬰兒覺察不對,她昏昏沉沉的小腦袋清明片刻,倏地睜開眼。
「哇啊!」似是飽受驚嚇的嬰兒哭叫更是不停。
葉知梔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極其幸運的人,上輩子雖說因為救人英年早逝,但她沒有喝孟婆湯就直接到了下一世,而且還讓她進了富貴窩。
本想著自己這輩子一出生就生在終點,可以直接躺贏,吃吃喝喝醒醒睡睡的團寵嬰兒生活過了近三個月,讓她發現這輩子並不簡單。
她那個上小學的哥哥竟然是她室友推薦給她看的一本小說《團寵假千金》裡假千金那英年早逝的白月光。
而她則成為了原文中寥寥幾句帶過的女主白月光那早年丟失的親妹妹。
這一家子在原文中可悽慘,他們在真假千金鬧劇中,白月光一家子在外淺談中言語偏向真千金,原因是這個流落在外的真千金讓他們想起了如今仍流落在外的女兒(妹妹)。
眾所周知,跟男女主立場不同的人可稱呼其為炮灰,尤其這還是推進男女主感情的道具白月光,其下場更是慘,早早意外車禍死亡不說,死後家裡的百億財產還被男主和團寵女主的男配一二三四謀算瓜分掉了
雖說同名同姓容易穿書警告,但原文中並沒有說那早年走丟的妹妹叫什麼名字又是怎麼丟的。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名字的葉知梔心想,原著那些事必須不可以!首先她從源頭掐滅,保護好自己不被走丟。
她信誓旦旦,自己可是有記憶的,就算走丟了,也能找回家!
然而在她如往常被人哄著睡了個午覺後,如今卻昏昏沉沉的痛醒過來,肚子飢腸轆轆,還渾身難受。
怎麼回事?難道她生病了?
有可能,她迷迷糊糊間好像有點印象,她有被強餵喝不好喝的奶水,雖然一直沒睜開眼,但她不是才剛開始難受,她應該已經不舒服好久了,只是腦中一片混沌沒法思考,一直在昏睡
這麼想著,抱著她的手越緊,讓她更難受了。
不對!
葉知梔驀地掙脫沉重的眼皮張開眼。
陌生的氣息,陰冷如毒蛇!
尚不清晰的視線只看到一張扭曲的馬賽克臉。
她被驚了下,小身板一個打挺,嬰兒發達的淚腺讓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嗚哇哇」
嬰兒的啼哭在寂靜的叢林中再次響起,更添幾分詭譎。
那馬賽克反而湊得更近,葉知梔模糊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猙獰的女人臉。
更可怕了!葉知梔被嚇得控制不住地啼哭不止。
女人一開始還挺享受欣賞嬰孩的嗷嗷大哭,但沒一會兒就覺得刺耳,令她十分煩躁。
「閉嘴!」
「哭哭哭!小賤人再哭!引來毒蛇猛獸死得更快!」話剛落,葉知梔的手臂一陣劇痛,她被狠狠擰了下。
「哇嗚」可能是威脅有效,嬰兒的哭聲低了下來,沾著淚珠的大眼泛紅,小眉毛不自覺皺起,那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減輕力道的跡象,痛得她想繼續嚎啕大哭,但小人兒堅強的努力忍住。
然而嬰兒的本能控制不住,她抽泣著,時不時發出個聲音,看著更加可憐兮兮了。
望著嬰兒小臉通紅眼角含淚的樣子,那女人卻沒絲毫憐憫,反而一陣快意,她粗魯的抱著嬰兒往更深處走。
葉知梔努力感知周圍的環境,抱著她的這個女人對她不懷好意,顯然就是把她從家裡偷走的人。
聽著周遭的動靜,她們現在是在荒郊野外。
這情況明顯對她很不利。葉知梔想不通自己怎麼從安保嚴密傭人時刻不離的家裡被偷出來。
她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絕不讓自己走丟,結果睡一覺,人就丟了
原來她這世拿的是限時體驗卡?還是閻王爺發現她是非法投胎,要把她收回去?
所以原著里的丟失是這樣的丟失,難道是劇情的不可抗力?
葉知梔憋住淚,努力讓自己忽略渾身不適,冷靜思考。
她被抱得很不舒服,身上禁錮的力道很重,但是她不敢發出聲,生怕對方不耐煩直接將她悶死再扔掉。
就算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嬰兒,但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然而聽著各種詭譎的叫聲,她心裡很慌,女人似乎是想把她扔到很遠很遠的深山裡,如果沒有人及時來救她,她一個連翻身都還不會的小嬰兒根本沒法在荒山野嶺里活下來,恐怕沒多久就不是餓死冷死就是被什麼咬死吃掉了。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情緒越來越緊繃,顯然飛禽野獸的動靜觸動她的神經。
嘶嘶——
沙沙——
女人的腳步越來越紊亂。
不止女人有被獵食者盯上的感覺,就連她也忍不住毛骨悚然,廢了很大勁才忍住驚悸啼哭。
昏暗荒蕪的林木無聲佇立,遮天蔽日的樹影好似張牙舞爪的妖魔,仿佛隨時要伸出魔爪。
女人的呼吸不自覺粗重,冷汗涔涔。
她是個探險愛好者,曾是探險隊的一員,來過這片神秘森林很多次,哪怕她走了許久,也知道她還在外圍,她還得繼續往裡走。
未避免被找到,她還故意走了陌生的路線。
女人本就不想活了,她來到此地,本身就是為了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那兩人的女兒,讓他們一輩子都活在痛苦折磨中,要讓他永遠記住她。
她主動尋找森林中的掠食者,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所以一件防身武器也沒帶。而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在森林裡轉了三天,越走越深入,居然沒有遇到危險。
但現在運氣顯然已經到底,隨著森林深處的動靜越來越多,且離得越來越近,女人產生了恐懼。
臨近死亡,她突然懼怕死亡。
她不想葬身猛獸嘴裡,她不想死無葬身之地。
雜亂無序的樹叢突然一陣抖動,似有動物竄過,而女人的神經緊繃到極限,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讓她一驚一乍,她終是到了極限,大叫一聲,將手中嬰兒扔進灌木叢,轉身往回跑。
不遠處有皮紋花色在綠林一閃而過,然而體型壯碩的巨虎並未為灌木叢的幼崽停留,反而追著女人的方向跑去。
女人的情緒崩潰,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不知不覺就偏離了來時路線。
她不想死!
她不要死!!
女人神色瘋癲且驚懼,整個人仿佛突破生死時速,不要命的往前沖。
卻不過是掠食者爪下戲耍的獵物。
「啊!!!!」
一聲慘叫響徹半空,驚起鳥飛。
女人一腳踩空,直接滾落山澗,而在她之後,一隻健壯的老虎凌空躍起,吼叫著撲過去。
咴!
布穀布穀!
密林里的群鳥飛離,枝葉搖動,山林的異樣傳得很遠,引起了全副武裝的一群人的注意。
「老大,前面有動靜!」
「我們的方向沒錯!馬上追!」
有人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聽那聲音,似乎任務目標已遭遇不測,他們此時趕過去可能已經來不及,不過沒有人說話,一大群人瞬間跟著為首的男人循著聲音的方向狂奔。
他們剛剛出了一個密林,正處於視野空曠的山丘上,因此動靜的源頭其實離有一段距離,哪怕他們速度再快,也花了不少時間。
約莫半小時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任務目標,但已晚了一步。
一動不動的軀體,地面浸染大片新鮮血液,還散落了些沾了血跡的碎布料,襲擊人類的野獸已經不在。
一群人散成圈警惕四周,手裡握著匕首和槍支。
他們仔細觀察四周,並無嬰孩的蹤跡,一個猜測襲上心頭。
恐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濃郁的血腥味引來了更多的獵食者。
虎嘯狼嚎獅吼,遠遠近近能聽到頂級獵食者發出狩獵的信號以及警告其他誤入地盤的獵食者迅速離開的嘶吼聲。
就算他們手中設備齊全,也有武器讓獵食者忌憚,也已成為牠們的目標。
他們已經進入猛獸的狩獵範圍。
「老大,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否則我們就出不去了!」
雖說他們都是僱傭兵,但若不是為了那高額的佣金,他們也不會如此深入這座恐怖的森林,尤其這片區域少有人類踏足,沒有人能確保自己能從這裡全須全尾出去。
被叫老大的高大男子衡量一瞬,俯身取了件帶血的碎布,隨即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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