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開啟第五天·凌晨】
自第四天的天災期出現後,穹地的天色變得越來越沉。筆神閣 bishenge.com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稻草燒焦般的味道,讓人心神焦躁。
水島川空坐在會議桌前,兩旁是爭吵著的人們,這場會議已經從昨晚吵到今早,聽得她煩躁不已。
「——第一部族已經被腐化了!邪神的污染已經將其籠罩!我們第二部族所該做的,便是擔起領導穹地的重任!」
「什麼擔重任,不過是想取而代之而已,何必說得這麼好聽。」
「污染已經不可抑制,這事都是你們的優柔寡斷造成的!如果我們及時毀滅那座石堡,剛剛甦醒的邪神根本不會這麼強大——」
聽著這幫npc長老互相甩鍋,水島川空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她目前的身份是第二部族長老會的客卿,她旁邊還坐著兩個和她聯盟的玩家,分別是來自北國的娜塔莎,與來自奧國的路德維希。在短短五天內,他們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控制第二部族。
水島川空很早就發現了「部族」的重要性,在收集銀星的同時,她在迅速混入劇情內部,了解額外的信息
結果,原本被她同樣視為目標的第一部族,突然出現了如同污泥的巨型怪物。
污泥怪物出現得無聲無息,只能打聽到這是異教徒茜茜·澤萬釀成的災禍,她喚醒了邪惡的玖神,妄圖利用邪神的觸鬚,污染整片穹地。
怪物的勢頭極其迅猛,在昨日凌晨開始擴張。
它張開污穢的觸鬚,朝著四周瘋狂蔓延,貪婪地汲取著每一寸土地,不可直視的黑暗籠罩了第一部族的土地,沒來得及撤離的族民都被昏沉的黑暗所包裹
它在污染這個世界,它罪不可恕,它是邪神降臨的標誌。
各大部族立刻進入一線警戒狀態,所有外出打獵的族民被召回,至於那些小聚落、小部族的人,則被無情地驅趕,現下密閉建築緊缺,大部族容不得這些容易瞎跑搗亂的人們。
包括玩家們都收到了「邪神降臨」的消息,敏銳的他們立刻認識到——這是一次突發性的大型世界活動,很可能是關鍵劇情所在。
榜前玩家不會對這種活動逃避,他們像聞到味的鬣狗般朝著最危險的地方沖,恨不得趕緊搶在第一線破解這個任務。
於是,便造成了「npc逃,玩家沖」的局面。各個族民恨不得離第一部族十萬八千里遠,各大玩家卻拽著自家引導者往第一部族沖。而水島川空等人就是玩家中的典範。
她所在的第二部族離第一部族不近,但隨著那個怪物的迅速擴張,那無處不在的觸鬚已經離他們的部落越來越近大有延伸至整個世界的態勢。
聽著這幫長老還在為「是否舉族搬遷」討論,她走出會議室。
她的身後,路德維希開口:
「目前有不少第一部族的逃難者來到了附近,我們接納了他們。」
「嗯。」水島川空點頭。
「那邪神的觸鬚擴張得實在太快,現在第一部族的內政完全崩潰,只剩下如同羔羊般的族民們在四散奔逃。第一部族周邊的許多零散聚落也受到了影響,許多人失去音訊,觸鬚所到之處,一切都被黑暗籠罩」旁邊如同女軍人的娜塔莎說:「這應該就是這個世界副本的大型災難,如同第五世界明輝的世界祭禮,第七世界普拉亞的海妖攻城一樣,如果我們不及時消滅這個邪神我們會全滅。」
「有玩家已經試圖沖入觸鬚,但很快被黑暗包裹,沒了聲音。」路德維希說:「空。我們現在有兩個方案,一個是想辦法殺死那個邪神,一個就是直接朝地圖角落逃。穹地還很大,在那個怪物將穹地完全籠罩前,我們應該能撐到第十五天。」
水島川空轉頭,看了他一眼。
她這一眼神情極淡,眼中的情緒如水霧般晦澀不清。但路德維希隱隱看見了她眼裡的鄙夷。
「你這是普通玩家的思維啊。」她說:「和『同類』相處過久,連自己身為榜前玩家的尊嚴都忘了嗎?」
路德維希輕咳一聲,面上閃過一絲尷尬。
「狼狽奔逃不可取,我們要找到直面那個邪神的辦法。」水島川空說:「由目前的情報已知,它沒有額外的攻擊能力,只靠如同海草般的觸鬚增殖蔓延我們只要找到能夠在觸鬚中保存理智的辦法,便可以找到它的弱點。」
她說著,眼神微亮,像是想到了什麼。
「任何東西,任何人,哪怕包括神都會有弱點。」她說:「所謂的『神』,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制裁祂的方法而已——任何坐上神位的傢伙,其實都可以被拉下來。」
兩名玩家對視一眼,他們聽出了水島川空話語中的隱喻。
「說起來。」娜塔莉說:「第一玩家呢?」
「我之前聽聞他在第一部族。」路德維希說:「也許他被邪神殺死了。」
「是嗎?但我覺得」娜塔莉微微皺眉,她不贊同路德維希的猜測。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耳邊「鐺——」的一聲。
伴隨著清脆的系統提示聲,所有玩家面前,都突然亮起了一塊系統面板。
【接取全民支線任務·擊潰邪神】
【任務描述:剛剛甦醒的邪神,正將它污穢的觸鬚伸向每一寸穹地的淨土。外來的冒險者們,請暫時摒除矛盾,將你們匯聚的力量合一,擊潰這名妄圖污染穹地的邪神吧!】
【任務獎勵:根據戰場貢獻排行榜進行發放。】
【任務地點:第一部族,坐標(238,198)】
【邪神之戰·貢獻排行榜
no.1 空缺
no.2 空缺
no.3 】
蘇明安從泥水浴般的漆黑中爬了起來。
他盯著面前突然冒出來的系統任務欄,甩了甩手上濕滑的觸鬚液體。
他發現估計是他這邊的動靜太大了,連繫統任務都開始整他。
這個所謂的「邪神之戰」,還要拿個「圍殺邪神」「正義制裁邪惡」的名頭,要讓他的「邪惡」行為被坐實。
他抬起手,觸鬚抬起他的身體。
從昨天獲得觸鬚怪物的控制權開始,他就一直在控制著觸鬚往周邊蔓延,一天一夜沒合眼。這淨化之路的擴張任務已經延伸到周邊9000碼,將第一部族,和周圍的六個部族,以及十幾個小型聚落完全籠罩,還差1000碼就能完成任務。
這一天來,他一直待在石堡天台掌控全局,那些觸鬚像有生命般往周邊爬,它們蔓過小溪,蔓延過房屋,蔓過正在逃跑著的族民以一種穩定的速度向外延伸,所過之處都被覆蓋了一層觸鬚。
雖然這個場面真的邪惡無比,堪稱邪神降臨在毀滅人間,但這確實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淨化。
看上去,那些被觸鬚覆蓋的土地都被污染了,族民也好像就此沒了聲息,但其實,被覆蓋過的土地之上,污染都在被觸鬚吸附著,而族民也只是處於昏迷之中,觸鬚甚至在延緩他們身上潛伏著的詛咒,如同在治病救人。
這樣看來,他可真像個大好人。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觸鬚和污染土地,奪取族民生命的邪惡之物沒什麼兩樣。
蘇明安曾通過觸鬚的視野,看到不少族民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拿著糞叉鐵鍬想要殺死這些觸鬚。
他也看到過一兩個作死的玩家,仗著他們實力強大,想要混入觸鬚之中,但他們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他一度有種自己成了大波ss的感覺。
透過無盡延展的視野,他看見許多玩家呈包圍狀朝他這邊趕來,他們其中有人擁有飛行道具,正揮舞著身後的翅膀靠近石堡。
他轉頭,看向躺在觸鬚之間的山田町一。
這個觸鬚怪物會對人的精神狀態造成影響,他影狀態精神點數高才能維持清醒,而山田町一已經昏了過去。
封長等人已經逃走,觸鬚延展的速度並不快,想跑還是能跑掉。
他聽見了一陣翅翼揮舞之聲,那是玩家在天際的聲音:
「——是這裡吧,我看見石堡了。」
「對,我們靠近去看看,注意不要碰到這些觸鬚,否則可能會被吞噬。」
「找個機會破壞掉這個石堡,也許會有大量戰場貢獻值。動作要快。」
他們交談著靠近。
蘇明安在層層黑暗中,伸出了手。
「啪!」
如同驅趕蚊子一般,一根漆黑的觸鬚猛地拔高而起,「啪」地一聲甩在一個玩家身上,將其拍出了千米遠。
玩家們見此,身上白光連閃,立刻開啟了各自的保命技能。
又有幾根觸鬚拍了上來,這些觸鬚攻擊的力道驚人,拍過來時有股海嘯般的衝擊力,玩家們的躲避空間瞬間被壓縮。
「啪!」「啪!」「啪!」
三聲清脆聲響起,三個在天空中飛行的玩家被猛地拍入了地面,他們嚇得狼狽逃跑,再沒人敢在天空中飛行。
這幫玩家的攻勢雷聲大雨點小,在得知觸鬚的攻擊力後,許多摩拳擦掌的玩家們立刻慫了。
「第一玩家呢?他人呢?」有人出聲發問。
明明尋常這種時候,就該某些人登場了。
「你們看,水島川空先來了」有觀察力敏銳的玩家抬起頭。
他們看到,一道熾白的火焰,從天際閃過。
水島川空和典司兩道身影,正立於天際之上。觸鬚拍擊過去,卻立刻被如白線般的火焰一斬而過,伴隨著流星般的白焰之雨,大片大片的黑暗觸鬚被燃燒融化。
如同神明般黑髮飄揚的少女,握緊了手上的審判之劍,典司站在她的身旁,他們一人一劍,曾燒死無數被放逐者的審判之焰此時更顯鮮亮,像是耀光一瞬間照亮了黑暗。
水島川空盯著下方的污泥,發現這些觸鬚開始蠕動著收縮,漆黑的物質也開始流淌回去。
她知道,操控這個污泥怪物的主人要出現了,它應該就是穹地背景里最邪惡的邪神——它是一切災禍的來源。
「——邪神!」她聲音洪亮,如同正義的宣判:「——今天就是你的滅亡之日!」
她擁有第四位次的引導者典司,他們曾一劍斬去整片山頭,在第二位次、第三位次引導者下落不明時,他們就是穹地人眼裡的光。
無數四散奔逃的人們,抬起了頭,眼懷感激。
此時,那屹立於天上,如同神明般的身影,就是他們此時的希望。
水島川空伸出手,飄搖著白焰的劍尖直指石堡。她立於無數人的視線中,黑髮飄揚,宛如天降拯救穹地的英雄。
在被無數人,包括穹地人、玩家、上億觀眾注視著的這一刻,她突然有種被聚光燈籠罩之感,她一瞬間想起了那個人曾經胡扯的燈塔理論。
他們都須得仰起頭,注視她。
他們都須得讚頌她,如同歌頌英雄般仰望她。
而她代表著正義與拯救。
這是一種多麼美好的體驗。
她盯著下方涌動的污泥,看著它們收縮流動,看著它們波動著讓出了一個小道,看見一個身影從污泥中緩緩而出。
她認出了對方。
「蘇明安你這次的身份是邪神?」她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轟隆隆——」無數觸鬚拔地而起,如同黑暗叢林,將她的身影完全吞沒。
在這一刻,蘇明安淨化之路的任務進度,終於推到了周身10000碼的範圍。
「叮咚!」
【你已完成任務:淨化之路】
【獲得獎勵:技能晉級石*1】
蘇明安收回手。
天空之上,水島川空已經捏碎了保命道具逃離。
玩家之中目前最強大的引導者都奈何不了觸鬚怪物,這場戰場之役,看似就要無疾而終。
這個淨化的任務,貌似過於簡單
「唰!」
他的身軀,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的手裡還握著剛剛到手的技能晉級石,而一滴鮮紅的血濺到了他的指尖之上。
他順著慣性向前微傾,身後伸出一隻手將他的身子攬住,以讓那柄尖銳的武器得以繼續向前深入。
一把綴著藍玫瑰的透紅手杖,穿透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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