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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鶴檻花:第21章 姚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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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婕妤雙手交疊放於胸前,彎膝低頭:「貴妃娘娘安。」

    來人沒穿披風,只著一套淡粉色的衣裙。上襖和馬面幾乎都是純色的,有一圈兔毛裝飾,雖然不華貴,但在這白茫茫一片的園子中卻像一朵粉梅,嬌嫩非常。

    而比衣服更打眼的,是穿衣服的人。柳眉顰顰,杏眼含波,皮膚賽雪白三分,透著一股青色。雖不是傾國傾城的艷麗之美,但也是清秀可人,微微透出的病弱之感,更惹人心生憐惜。

    「免禮。」

    梅瑾萱走近兩步,上下打量著姚婕妤。不是她少見多怪,而是真沒見過姚婕妤這麼打扮自己。

    姚婕妤平時不是白的就是青的,總之什麼素淨穿什麼,話也不多,也不爭寵,在皇帝面前更是恨不得溶於背景之中。怎麼,今天轉性了?

    姚婕妤見梅瑾萱不說話,心裡更加忐忑,細聲細語地問:「娘娘,這是在找什麼?」

    找什麼?當然是在找放她進來的人。

    梅瑾萱收回掃視四周的目光,笑道:「沒什麼。只是好奇,姚婕妤今日怎麼來我這裡了?」

    最後梅瑾萱還是沒有問出——你怎麼進來的,這種話。

    因為她看眼前的小美人快要抑制不住抖成篩子了。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實在不忍心再給她難堪,怕她當場暈在這裡。。

    這時,姍姍來遲的素晴看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姚婕妤,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她就是放姚婕妤進來的人。梅瑾萱吩咐過,承乾宮不見人,但是今天確實事出有因。

    姚婕妤像是感受到了身後無聲的催促,小心抬頭看了梅瑾萱一眼,目光又快速移走:「臣,臣,臣妾,是想.......」

    姚婕妤只說了四個字,就大喘了一口氣。那架勢,把梅瑾萱看得都膽顫——擔心她下一口氣喘不上來。

    梅瑾萱心裡也嘀咕:自己有這麼可怕嗎?她也不吃人啊。就算往日風評不好,可之前沒害過姚婕妤,怎麼就怕成這樣?

    可能是梅瑾萱的沉默帶給了姚婕妤更大的壓力,就見姚婕妤的眼神開始飄逸,尋思了半天,沒敢直接說明來意,只擠出一句:

    「娘...娘娘,臣妾是江南人士,自幼看著母親下廚,也習得一二。雖,雖不是什麼厲害的手藝,但自認做魚,頗得母親真傳。」

    姚婕妤目光越看越低,最後垂到梅瑾萱繡著海水江崖紋的裙腳上。

    「臣妾來之前,就在廚房,燉上了魚羹。不知娘娘可否賞臉,來玉竹閣,一...一起用膳。」

    梅瑾萱:?...???

    她的疑惑克制不住掛在臉上。

    梅瑾萱縷著這話的邏輯:來我的宮裡,邀請我,去她的住處吃飯?

    這步驟,是不是有點奇怪?

    但梅瑾萱疑惑歸疑惑,還是瞬間反應過來姚婕妤的用意。

    她,有事相求。

    可是梅瑾萱現在實在沒心情摻和後宮的那些紛擾,她當即拒絕。

    「不必了,多謝你美意。我宮中已經備了膳,姚婕妤請回吧。」

    梅瑾萱語氣溫和,但轉身地動作卻很果決,看起來不想再給姚婕妤半分勸說的機會。

    素晴大聲地嘆了口氣。

    她是真沒想到,這位婕妤可以這麼不爭氣。給了她機會,還抓不住。

    姚婕妤一下慌了。她只是想迂迴著請梅瑾萱先到玉竹閣,看到她的困境是真實的,她再順勢跪求。沒想到,梅瑾萱根本不給她機會。

    她無措地回頭看向素晴,但是素晴已經眼觀鼻鼻觀心,自覺仁至義盡。

    姚婕妤心臟停頓一瞬,她習慣性退縮,仿佛覺得人生已經了無希望。可是下一刻,想起還躺在床上的兒子,絕境之中,她又生出勇氣。

    於是再顧不上什麼「是否冒失」「會不會讓貴妃厭煩」的恐懼,姚婕妤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對著梅瑾萱的背影大聲呼喊:

    「貴妃娘娘!求貴妃娘娘救救裎安,救救三皇子!」

    梅瑾萱腳步頓住,回頭去看。

    姚婕妤已經把頭埋在手臂之間,不顧寒冷匍匐在雪裡,長跪不起。

    這是一個母親卑下又絕望的祈求。

    ......

    姚婕妤的事,說複雜其實簡單,說簡單但也複雜。

    秋天時三皇子濕漉漉地回來,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湖裡。後面三皇子感染風寒病了半個月,可是等三皇子重新去文華殿上課後,就變得越加沉默。最近更是手上、腿上總有淤青。姚婕妤每每問起,得到的答案都是路滑摔得。

    昨日,李裎安下學回來,眉骨上竟然破了一個大口子,流了半張臉的血。渾身衣物,從裡到外都被雪打濕,一路走回來又被凍成了石疙瘩。

    李裎安身體本就瘦弱,如此一遭,連夜發起了高燒。姚婕妤連夜去請太醫,可是值守的太醫卻都被賢妃的啟祥宮召了過去。姚婕妤就這麼心急如焚地熬了一夜,等到五更,終於有一位太醫來了玉竹閣,幫三皇子處理了臉上的傷口,開了退熱的藥。

    姚婕妤哪怕心裡肯定兒子是被人欺負了,但她自覺人微言輕,眼看三皇子沒有性命危險,也打算忍了。

    可是......

    「娘娘,自從賢妃執掌宮闈,臣妾的份例就越來越少。炭火,蔬菜,過年的布料衣物,都只有原先的半成,甚至這個月的月錢臣妾都沒領到。這些,臣妾都可以忍,臣妾不敢有怨言。可如今三皇子病重,玉竹閣真的拿不出更多的炭火了。臣妾把剩下的炭火都燒了,裎安還是凍得渾身寒戰。臣妾去找過司計司,但那些太監還是推三阻四,只拿了小半框碳來打發我。這樣下去,裎安真的會不行的,求求娘娘,救救他吧!」

    哎......

    梅瑾萱心裡嘆息。

    這皇宮是全天下最富貴的地方,皇族也是全天下最尊貴的血脈,可為什麼總有人過得連外面的商賈百姓都不如。

    梅瑾萱不知道該不該為這荒誕的事實發笑,但她知道,她心裡可憐他們。

    「你先起來。」

    梅瑾萱走過去扶姚婕妤,然後吩咐素晴:

    「把咱們宮裡的炭火都拿上,給玉竹閣送過去。還有,新做的錦被,養身的藥材。對了,再去叫齊居正,讓他去玉竹閣看看三皇子。」

    「是。」素晴應答,就要去辦,沒想到卻被姚婕妤的話阻止了腳步。


    「不!」

    姚婕妤拉住梅瑾萱的手,她不肯起來。

    「臣妾,臣妾不是來要這些東西的,臣妾是想請貴妃娘娘庇佑!」

    這話說得在場的人都愣了。

    姚婕妤痛哭出聲:「娘娘,裎安之前根本就不是失足掉進湖裡,他是被二皇子推下去的!就連昨天,也是被二皇子和他的伴讀,硬按在雪地里,才磕破了頭,生了病。」

    這些是她今早逼問跟在三皇子身邊的小太監才知道的。

    梅瑾萱皺起眉毛。

    姚婕妤:「她這是故意把我們往死里逼啊!就算這次裎安好了,那下一次呢?求求娘娘,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吧!」

    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姚婕妤口中的「她」指的是賢妃。

    梅瑾萱不覺得姚婕妤有膽子誣告賢妃,但讓她不能理解的是——賢妃不過剛剛得勢,就打壓欺辱其他皇子,她怎麼敢?

    賢妃當然不敢,她今日要能聽到姚婕妤口中的話,得真情實感地地大喊無辜。

    的確,姚婕妤的遭遇有她的推波助瀾,但絕不是她主使的。

    比如三皇子落水,她知道後是將事情按下,但也懲罰了二皇子。

    再比如司計司剋扣的事,不是她授意的,她只是在知曉後沒有第一時間整治。

    現在陛下膝下僅有兩子,三皇子又展現出些聰慧的天資,所以她對玉竹閣是有威嚇的意思。但她是想著,過一陣她再對姚婕妤施以援手,好將姚婕妤收攏。

    陛下還年輕,以後不知還會有多少子嗣,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且現在孩子們還小,姚婕妤母家不顯,實在不值得她鋌而走險,破壞好不容易積攢的好名聲。

    可賢妃計劃得再周密也想不到,她的好兒子竟然猛拽她的後腿。

    ......

    李裎季以前對李裎安這個弟弟並不在意,因為他一直都是最好的。

    不管是經史還是騎射,都在皇子和一眾伴讀中拔得頭籌,經常得到父皇的賞賜,也為他母親爭光。

    可從今年開始,李裎安在經史上開始展露天賦,不光先生們時常誇獎,還多次在小考中壓他一頭。

    一次他不在意,兩次他也能忍,但第三次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李裎季靜不下心發奮,又不敢向先生發火,於是便把矛頭指向了李裎安。

    他倒也沒有什麼太壞的心思,七歲的男孩本來就皮的緊,他和伴讀們之間也都打打鬧鬧動手動腳。

    所以,起初他把李裎安推下水,不過就是想警告一下他。那地方,他和朋友經常偷偷去玩,岸邊的水才到腰。

    哪想到,李裎安跟他們不一樣。不過是深秋的溫度,就病了小半個月。

    他雖然封了在場人所有人的嘴,但等李裎安請了好幾天病假之後,他身邊的細作害怕事情鬧大還是告訴了當時還是婕妤的賢妃。賢妃雖然一沒有道歉,二沒有賠償,反而親自下場威逼利誘捂緊了那些嘴巴,但還是把李裎季一頓臭罵,還打了手板。

    平日賢妃也嚴厲,卻是頭一次打孩子。

    李裎季就更恨上了李裎安,覺得是他矯情害得自己。

    於是,本來想著警告一次就完事的李裎季,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先是讓伴讀在李裎安路過的時候絆倒他,再是借著玩鬧的名頭,拿摻了石子的雪塊丟他。

    李裎安一次次的忍讓,沒有換來息事寧人,反而更加助長了李裎季的氣焰。

    於是就有了昨天,李裎季在又一次考試失利輸給李裎安後,帶著伴讀挾持李裎安到偏僻的園子裡,將李裎安的頭按進雪裡,逼著他趴在地上給自己認錯。

    李裎季沒想到,這一回李裎安竟然硬氣起來。

    他不光不肯認錯,還掀翻了壓著他的伴讀,和李裎季打了起來。

    當然,瘦弱的李裎安是打不過李裎季的,他被李裎季按在地上,騎在身上毆打。

    不過李裎季還有點分寸,只敢對著李裎安穿得厚實的地方下手。所以,當李裎安因為掙扎過頭,磕在雪裡藏著的石頭上,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李裎季也嚇了一跳。

    他和伴讀當即就跑了。

    回到啟祥宮,李裎季一直惶惶不安。他怕李裎安受傷的樣子被父皇發現,讓他落一個「殘害手足」的罪名,更怕被父皇不喜。

    帶著這樣的恐懼,再加上雪地里受了風,當晚李裎季也發起了高燒。

    所以昨晚上玉竹閣請不到太醫,真不是賢妃故意為難。

    她的確因為擔心兒子,仗著身份,把太醫院值守的太醫都請走了,但她絕不是姚婕妤想得那樣,故意要把三皇子拖死。

    可惜,賢妃沒有解釋的機會了。等到她從伴讀那裡知道自己兒子做的事,急匆匆帶著藥和補品趕到玉竹閣時,已經晚了。

    姚婕妤本人已經到了貴妃面前。

    ......

    梅瑾萱計劃先跟著姚婕妤回到玉竹閣,給三皇子送炭火,再去啟祥宮。沒想到,一進玉竹閣的門就看到十幾個宮女太監捧著各色補品禮物,擠在玉竹閣小小的院子裡。

    而賢妃正端坐於堂中主位上,氣定神閒地喝著茶。

    梅瑾萱示意姚婕妤先進去,姚婕妤雖然不懂但還是聽話地走進屋中。

    賢妃一看到姚婕妤立刻放下茶杯,親切地迎上來。

    「妹妹回來了。」

    然後不等姚婕妤說話,她就迅速說:「我是特意來跟妹妹道歉的,實在是不知昨夜安兒竟也病了。都怪我,因為季兒突然高熱昏厥,慌了神,就把太醫都請了過去,太醫說季兒的病又凶又急,故救治了一夜,今早才堪堪脫離危險。幸好,安兒無恙,不然我是萬死難辭其咎。」

    梅瑾萱在門外瞬間懂了賢妃此來目的。

    就跟她的說辭一樣——避重就輕。為自己無意中耽誤了三皇子的救治認錯,但絕口不提二皇子欺凌之事。

    梅瑾萱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

    這番作為,對於姚婕妤來說自然是難以招架,甜棗後面藏著巴掌,她只有乖乖認了的份。但在梅瑾萱面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於是,梅瑾萱也不再聽她們廢話,從門後出來,大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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