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下喜悅的心情,在心裡跟自己說:即使他是真的,又能怎樣?她能拋棄她曾經最在乎的小軍,在他冰冷冷的長眠地下以後,她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嗎?她做不到!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希望。我心裡有一個人,不是海先生,但確實有一個人。那個人是無人能替代的,所以」
「為什麼昨晚要跟我說你很幸福,我抱著你,你不是很幸福嗎?」葉子墨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就像法官在盯著犯罪嫌疑人,讓她根本就很難迴避。
但她已經清醒。
她低下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因為我閉著眼,把你當成了他。」
「好大的膽子!要不是我受傷了,你說這樣的話,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他沉著臉看她,整個人透著一種王者之氣。
沒錯,王者,是不許別人如此藐視的。
夏一涵不驚不懼地回視著他。
「您沒受傷,興許會強占我的身體,但是我的心,永遠都是我愛的人的。不管您怎麼做,都沒辦法拿走。」
葉子墨目光深沉地審視她的小臉,隨即無所謂地笑了。
「人們越是強調的,就越是做不到的。夏一涵,你怕愛上我吧?」
她果然不是他的對手。
幸好沒等她回答什麼,付鳳儀來了。
一整天付鳳儀親自照料兒子,夏一涵則正好有機會不跟他接近,只做一些打下手的事情。
幾天時間,夏一涵恪守本分,能避則避,儘量不和葉子墨接觸。
自從那次對話以後,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有再親過她,連她的手都沒有再碰過一下。
一直到出院回到別墅,夏一涵再沒見過葉理事長。
有一次無意中聽到葉子墨和付鳳儀談起,他不想見葉理事長,不讓他來探病。他話說的很重,他要是來,他就不治了,就算不能生育,也不在乎了。
最後的結果是葉理事長妥協了,而付鳳儀時而會在他耳邊提提他父親。
夏一涵記得海志軒說過,父子總是父子,她只要守著,一定還可以見到葉理事長。
為了那個可能,她堅持要在葉家待下去。
因為她照顧葉子墨,付鳳儀倒也沒提出過要她走。
回到葉家別墅,管家等人表面上對夏一涵還是很客氣的,覺得她跟以前地位不一樣了。
宋婉婷每天必然到葉子墨面前報道,付鳳儀見她來往的殷勤,且她還在言談之間,對未來婆婆透露過,她不在乎葉子墨能不能治好。
付鳳儀為兒子考慮的多,怕他傷了那裡,女人又離開他,心情不好。宋婉婷既說不在意,付鳳儀對她更熱情了幾分。
所有人都感覺葉子墨放棄了夏一涵,他的目光偶爾轉到她身上,停留的時間也很短。
他對宋婉婷的態度,也是淡淡的,他見的最多的人,是他的男秘書,長的斯斯文文的林大輝。
整個葉家私下都在議論紛紛,說太子爺傷到命根子以後,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宋書豪出了事,宋婉婷更要保住葉子墨未婚妻的地位,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葉子墨依然恩愛。她謀劃著,想在葉家辦一場盛大的聚會澄清外界關於葉子墨拋棄了她的傳言。
「阿姨,您說行嗎?」她柔聲問付鳳儀。
「我覺得很好,也讓墨兒寬寬心。」
「子墨,你覺得呢?」
「按我母親的意思辦。」
就這樣,葉家即將迎來盛況空前的名媛公子聚會,讓夏一涵意想不到的是,她會在此見到一個,她永生都沒法忘記的人。
聚會臨近,整個葉家都忙碌起來。
不管別人怎麼忙,夏一涵始終是把葉子墨的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
她不離他身邊,對他的飲食起居,悉心照顧。
付鳳儀知道葉子墨還是喜歡她照顧他,默許著,並沒安排別人在葉子墨身邊。
回到葉宅一個星期,葉子墨的紗布拆掉,他能夠緩慢起身行動。
他和林大輝配合的很好,沒有任何人曾對他假傷產生過懷疑,他偶爾會因為碰到傷處表現出疼痛,所以夏一涵也始終覺得他真的受傷了。
葉子墨拆掉紗布以後,就吩咐夏一涵,以後可以不用天天照顧他,回到自己崗位上去工作。
「是,葉先生!」
即使沒人,她沒叫子墨,他也沒提反對意見。
夏一涵想,也許他還在生她的氣,也可能他看開了,覺得她並沒什麼特別之處,所以打算放過她。
她當然不知,這只是某些心機深沉的人慾擒故縱之計。
夏一涵被一種深深的失落情緒籠罩,每一天不管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好像世界都是灰色的。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心情。
沒有什麼事能讓她高興,也沒有什麼事能讓她難過。
偶爾宋婉婷投過來假笑中夾雜著嫉恨的目光,她甚至都沒有任何感覺。
這樣的滋味,是失戀嗎?
記得小軍過世後,她也是痛不欲生,但是那心情是黑色,是紅色,痛苦,卻和現在這樣的悶悶不樂不同。
白天的時候,即使管家不安排,她自己也會找很多工作來做。
到了晚上,腦海中總是會想起那個跟她本來就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這晚,她躺在床上,覺得心情更壓抑的厲害,便跟劉曉嬌說了一聲,起身出去散步。跟上次不一樣,她並沒有往特別幽暗的地方走。
她順著一條有路燈的路往前走,那條路的兩邊,種了很多紫丁香,此時花期已過,沒有濃郁的花香,只有綠葉清新的味道。
走著走著,她看到路邊上的木質休閒椅子上坐了一個人,腰背挺直,正在認真凝視著面前的樹葉。
她仔細一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心裡想放,又放不下的葉子墨。
從這裡到主宅,可是有好長一段路,他走到這裡不會累,不會痛嗎?r1
她心裡有些為他著急,幾步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急促地問他:「你怎麼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你的傷不要緊嗎?」
他緊抿著唇,目光淡漠地看向她的小臉。
「你這人,怎麼不說話啊,怎麼一個人到這裡來了?痛不痛啊?」
「你關心嗎?」他涼涼地問。
「我」
她自己說的,要他放開她,要他不要欺負她。
為什麼還要這麼急切,這麼關心他?
他想必是想自己出來散散心,和她一樣呢。要是他想有人陪,他的未婚妻當然會來。還有他的秘書,那麼多人,其實他是被人圍繞著的,他應該不孤單吧。
「如果是真的關心,我很歡迎。如果不是真的,就當沒看見我,走吧!」
葉子墨的語氣幾乎是有些狠厲,又好像透著些自我保護的無奈。
他就近在眼前,他就坐在那裡,她看到他,好像這麼多天來鬱郁難解的心情放了一點晴。不管她多不想承認,她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她想立即走開,但她的腳就像定住了一般,無法移動。
理智和情感在做著激烈的鬥爭,她很想很想靠近他。
他不是她能隨便靠近的人,飛蛾撲火的結果,也許不止是她死亡,連帶著小軍也永遠沒有辦法瞑目。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對他流露出任何的關心。
「我走了。」她輕聲說。
剛走兩步,她的手忽然被他迅速伸出的大手抓住。
只是手和手的碰觸,都讓她心裡起了很大的波瀾。
「過來,不要讓我拉傷傷口。」
他冷硬的命令,不容拒絕,她好像又看到那個她剛進葉家時的葉子墨。
她沒動,他手上用了些力,她真怕他扯到傷口,低低地說道:「您放開,我會過來的。」
他不放。
她只好順著他的手勁往他身邊走,走到他面前時,他忽然一帶,她重心不穩地跌坐到他大腿上。
「你的傷口?」她低下頭,往他大腿根部看去,他則把她抱的更緊。
「真把我忘了?不想我?」他在她耳畔嘶啞著聲音問。
他的氣息,他的話語,撩撥的她心瘋狂地跳。
她壓抑著那種想要抱住他,想要傾訴相思之意的衝動,堅持說道:「不想!」
他忽然咬住了她的耳垂,這該死的女人,就是招人恨。罰她,用了些力。
痛和酥麻並存,夏一涵的身體忍不住顫抖。
只咬了一下,他忽然又放開了她,冷冷地說道:「回去吧!」
他手臂一放,夏一涵立刻站起身,逃命似的,一口氣跑回工人房。
她再不接近他,一定不能接近他。再這麼下去,就不是他非要霸著她,欺負她,而成了她渴望被他霸著,被他欺負了。
「一涵,你怎麼了?」劉曉嬌問。
「沒怎麼,沒事,你休息吧。」
爬上床,剛才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現。
她總以為他不孤單,可是他在發現她之前,那種沉思的姿態,難道沒有透露出一種孤寂感嗎?
他的身邊,那麼多人圍繞,又有幾人是真心的?
他想訂婚,立即發生車禍。
想起車禍,夏一涵又一次想起那張字條,有人把字條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她枕頭上,這說明葉家還有鍾會長那邊的人。有這個人在,是不是葉子墨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