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鋒記得清清楚楚,他和那薊州統兵都督劉燕然之間,只能算是合作關係。
劉燕然將薊州武庫開放給他,讓他可以磨刀增長實力,而他這邊也算是暫時補上薊州軍械總管王高承的空缺,來為薊州的備戰工作提供一份助力——而這個補上,只能算是暫時的,他沒有答應劉燕然的招攬,這個活計充其量只能算是外包。
可他這邊是這麼想的,那劉燕然,卻是另一番想法。
「也就是說,劉都督用他的名義,向朝廷舉薦了我?」
來到官署之後的杜乘鋒,在得知了事情的一切緣由之後,不禁啞然。
合著這劉都督壓根就沒放棄過招攬他的想法,而是打著先上車後補票的主意。
先讓他這邊把活幹起來,同時往朝廷發舉薦信,按照他對劉燕然的了解,等不到舉薦信回復,劉燕然這邊怕不是就要開始跟北邊打起來了——到時候來個邊疆危急,事急從權,大陳朝堂上也就只能捏著鼻子把這舉薦信給認了。
而杜乘鋒自己這邊,到時候真戰事起來,臨危受命,自然也找不到什麼推脫的理由,只能跟著劉都督一條道走到黑。
嗯,想法很豐滿,起碼在杜乘鋒看來,這個操作還真有可能把他給套住。
唯一的問題就是,劉燕然死的太早了。
按照時間來算,怕不是舉薦信剛發出去沒多久,這劉燕然就因為天天熬夜實力下降,被那紇奚青給一刀砍死了。
而這招攬計劃,自然也折戟沉沙。
又或者說,只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你們要不還是另請高明吧。」
杜乘鋒登時就想跑路,他可不願意承下劉燕然這個人情——先不說他本就不想跟精神病有多少聯繫,單說薊州軍械總管這個職位,他就不太想接。
就,雖然他不了解什麼權謀之術,也不懂什麼縱橫卑闔,但就算只看薊州那邊的兩個貨,他也能品出點東西來。
一個劉燕然,精神多少沾點問題。一個王高承,直接就是個混子。能想出把這麼兩個玩意安在邊疆,這大陳朝堂還好得了嗎?
「我還有事,先不聊了,家裡灶上還燒著水呢。」
「哎哎哎!大人您先別忙著走啊!再者說您這初來乍到,哪來的家?」
眼見得杜乘鋒這邊要走,一群小吏連忙拉住他,一通好說歹說,硬是不讓他走。
「沒必要掛印辭官啊!這軍械總管待遇多好!不止每個月都有俸祿可以拿,就連這兗州城內也有您專門的住處」
「嗯?還分房?」
杜乘鋒登時就不困了。
而在這些小吏們解釋之後,杜乘鋒便也知道了,兗州這邊的軍械總管待遇著實不錯,不止每個月都有俸祿拿,更是能在城裡白得一套兩進的院子——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的便是這兩進的院落。別說住他一個人了,就算住進去一大家子也是綽綽有餘。
有工資,也有了個不錯的住處,這麼看這個工作好像也還行?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還能磨刀。
薊北的經歷已經讓杜乘鋒明白了,比起錢財之類的身外之物,自身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反過來的話,就會像那楊家人一樣,空有萬貫家財,最後還是不得不背井離鄉,甚至差點死在戰亂里。
而對於杜乘鋒來說,提升實力的最快方式,自然就是磨刀了。
雖然殺人也算是另一種快速提升實力的辦法,但那條路線終究不算穩妥。如果殺戮過多,他自身的狀態也會受到影響,逐漸失去理智,化為紇奚青那樣的非人怪物。更何況真就這麼殺下去的話,很可能會引出更麻煩的東西來。
畢竟他可是還記得,這個世界上可是有身高三米,甚至能空手接住煞氣兵刃的恐怖怪物。
「更何況,在紇奚青之前,就沒人發現過,殺人就能變強這個辦法嗎?」
杜乘鋒暗自搖頭,這種只要殺幾個人,然後在煞氣侵擾之下堅定意志,就能被體會到的事情,沒理由會成為紇奚青的專屬秘密。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很多人都知道殺人就能變強,那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一條路子,他卻沒聽說過有多少人去做呢?
難道只是因為不喜歡嗎?
「嗯」
由於信息太少,杜乘鋒猜不出結果,但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危險的方向。
相比之下,通過磨刀來提升實力,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了。
「所以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們。」
在確定了這個活計挺適合自己之後,杜乘鋒說出了自己最後的疑惑。
「我一個薊州軍械總管,為什麼兗州這邊會給我分房?」
「這」
幾個小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無言。
直到杜乘鋒攥起拳頭,準備打過去的時候,這些小吏才把實情說了出來。
原來在他來之前,兗州這邊也有一個軍械總管,可就在前不久,薊鎮城破的消息傳過來了,這軍械總管便很乾脆的掛印辭官,直接跑路不幹了。
「本來捕掠人那邊也有研磨匠師,準備讓他來頂一下,但是他跑得更快」
「啊?」
杜乘鋒半天說不出話。
好傢夥,兩個能幹活的都跑了可還行,難怪給他的待遇這麼好,合著是準備拿他來頂缸的?
不過這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換成別人,這兩份工作可能就意味著天大的壓力,但對於他來說,這卻是讓磨刀的機會從一份變成兩份。
能夠增長自己的實力,他為什麼要拒絕?
「那太好了!」
小吏們不禁對著杜乘鋒連連拱手。
「那就先從武庫軍械破損的事情開始查起吧!」
「你先等會?」
杜乘鋒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也是我的工作範疇?」
在問了這些小吏之後,杜乘鋒才知道,這還真是他這個軍械總管的工作範疇。又或者說,是他的前任留下的,最為麻煩的爛攤子——簡單來說,因為兗州軍械總管跑路太早,這兗州武庫之中也開始出現了些許異變,只不過和薊州那邊不同,兗州武庫這邊卻並非是因為什麼戰旗作祟。
在兗州的武庫之中,時不時就會有整間庫房的兵刃都變成破爛的廢鐵,而那些兵刃上的煞氣,也會隨之消失。
根據小吏們的描述,那些破爛兵刃上殘留的痕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了一樣。
「這」
杜乘鋒半天說不出話。
難怪薊州那邊都快打出腦漿了,隔壁兗州卻一點動靜沒有,合著不一定是不想出兵,而是武庫直接爛了。
並且這兗州城裡的事情,還不不止這些。
「大人您要在城裡住的話,晚上最好還是別出門。」
有小吏湊了過來,壓低聲音。
「城裡最近鬧妖怪,已經有十幾個人被吃了,那妖怪吃肉都不吐骨頭的,那麼大一個活人,啃得只剩一個腦袋」
「還有妖怪?」
杜乘鋒莫名的想起了紇奚青,以及對方那血肉怪鳥的姿態。
他突然能理解,為什麼薊州那邊腦漿都已經打出來,兗州這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只因為這兗州城能活到現在,恐怕都已經能算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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