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我給你帶了——呃……」
靈色莞爾一笑,不在意的揚了揚眉頭,「帶了什麼?」
站在門口的實習生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大中午,陽光正燦爛的時候,他卻猛地打了個冷顫。這樣的顧總監……見都沒見過。還是他們的顧總監嗎?那個一笑帶著點靦腆跟親切的顧總監。
抖了抖眼皮,實習生努力的無視掉了他們總監身邊的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但是頭髮散亂,哭化了妝,臉頰還高高腫起來的女人。
輕輕的說道:「總監。我幫你買了一杯咖啡。」
靈色輕輕一笑,又是那個很放縱下屬的顧總監,「謝謝你了。我把錢給你吧?」
「不用!」實習生將咖啡放在她辦公室的茶几上,嗖的一下又跳了出去,「十幾塊錢,不至於!那總監我就出去工作了!」
說完,轉身就離開,還不忘了將靈色辦公室的房門合上。
「走。」靈色左手將辦公桌上的面巾紙盒拿起,右手抓著姚筱晗的手臂,平靜的說道:「讓你快點說完你不聽。要是讓葉承樞知道你來找我了,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會毀了葉承樞計劃的人,他從來都不會放過。她不是剛嫁給他的時候,現在的她已經很清楚葉承樞的手段與本性了。別看那人總是優優雅雅的模樣,似乎逢人三分笑,那是表象。真正的葉承樞,就是一頭嗜血的猛獸。
還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他來九間堂找她提出試婚99天的時候,那時候她就說過,該露出的獠牙,葉承樞不會手軟。
「去,去哪兒?」姚筱晗被靈色愣愣的拉著走出了辦公室。
「找個地方能讓你冷靜下來。」
從辦公室走出,外邊已經坐了不少的員工。因為還不到上班的時間,他們都只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看到靈色都齊齊沖她點頭打招呼。靈色一一笑著回應,而她身後的姚筱晗則低著頭,似乎有點不敢見人。
「總監,您這是去哪兒……?」虹姐跟李經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一抬頭,就看到靈色面無表情的模樣,稍微有點吃驚。
「我朋友心情不好,我出去陪她聊聊。」靈色腳下不停,拉著姚筱晗便出去了。
虹姐眨了眨眼睛,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李經理,「老李,總監啥時候有了這麼一個朋友?我咋不知道!」
李經理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的斂去了情緒。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個女人,是姚筱晗。與葉特助糾纏了十多年的初戀情人。江南省最炙手可熱的金牌大律。
正牌老婆,前任初戀。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
李經理呵呵的笑著,「總監的朋友,你不知道太正常了。行了,快點回去,不然那群賊猴子又得摸魚了。」
「我就八卦一下唄,又沒啥。」虹姐撇撇嘴,「總監那朋友是挨打了吧,臉頰腫的那麼高哦!」
之後,李經理就沒回答了。只是笑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打文件死磕。
打架?正牌老婆跟前任初戀湊在一起,你死我活都是正常!
拉著姚筱晗進了樓梯間之後,靈色將手中的面巾紙盒塞了過去,「把眼淚擦擦,找個地方先讓你冷靜下來。我公司的人不會亂講話,只要你等一下不要又情緒失控,葉承樞不會知道你來找過我。」
「顧靈色,你這是在可憐我嗎?」
「不,我只是不想讓你被葉承樞責備罷了。」
「那你還是可憐我。」
「你需要我可憐嗎?」靈色笑著反問,「你才是得到葉承樞真心的女人,該是你來同情我吧?占據著他妻子的位置,卻僅僅是被他利用。該被可憐的人是我好不好。」
無奈的嗤笑一聲,靈色不再開口了,跟姚筱晗一前一後的在樓梯間默默的走著。
兩個人的角色發生了轉變。
來時,是姚筱晗趾高氣揚,靈色步步後退。
走時,是靈色冷靜到理智,姚筱晗且怯懦。
相比於脾氣暴躁的人來說,那種平常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人特別好的人一旦生氣起來,那才比較可怕。
比如,顧靈色。
純良小白兔變成了牙齒鋒利爪子鋒利的豹子,好點的情況,就是剛才那個給靈色送咖啡的實習生,只是被嚇了一跳,覺得有點驚訝。壞點的情況,就是姚筱晗了。被靈色的氣壓壓制的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了。
眼角掃了掃跟在自己身後且怯懦懦的姚筱晗,靈色勾了勾嘴角,表情並未改變。
呵,看來那幾巴掌的效果不錯。
雖然被姚律師這麼一鬧,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因為事情來的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有情緒。只能讓自己剝離感情的情緒,只用理智先穩住情緒。
她心中的種種疑問,都已經全部解開。為何他明明與姚律師糾纏不清,卻一直不肯提出離婚。為何他明明有上萬種辦法,可以輕鬆的將肖奈一擊即潰,卻任由肖奈陰謀算計不斷,卻吝嗇給予那最後一擊。為何他會留她在身邊,為何姚律師會崩潰。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疑問,她已經全部都被解開了。
原因就一個,就是姚律師剛才說的。葉承樞有他的計劃與野心。他要控制肖奈的生死,來『敲詐』迪曼集團。而他怎麼控制肖奈的生死?很簡單,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讓肖奈嫉妒,發瘋,最後失去理智。
本就不是葉承樞對手的肖奈,若是連最後的理智也失去了,那他的結局是什麼?顯而易見的。肖奈為魚肉,葉承樞於刀俎。
任人宰割。
葉承樞要的,從來都不是打敗肖奈。他要的,是控制肖奈的生死。他點頭,肖奈苟活於世。他搖頭,肖奈人頭落地。
不愧是葉特助,把人命如此當兒戲。所有人,都是他用銀絲控制的道具木偶。
靈色忽然很想大笑出聲。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的位置這麼重要哦。她對葉承樞原來還這麼有用處呢。
從卜美亞的辦公大樓走出,靈色徑自轉身進了辦公大樓旁邊的咖啡廳里。姚筱晗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靈色隨便的挑了張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姚筱晗丟下一句,『抱歉,我去下洗手間』然後從包包里取出化妝袋就去了洗手間,
靈色笑笑,也沒回應。
剛才失態成那樣,姚律師也的確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平復一下心情。再不濟,她也得整理一下她那一頭亂髮,還有她哭花的妝容呢。
現在的姚律師,像只女鬼。可一點都配不上『大美人』的稱號。
「您好,喝點什麼?」服務生走進,職業性的笑著。
「熱可可。」靈色一手扶著側臉,平靜的看著窗外的行人,「謝謝。」
「很抱歉,我們這裡沒有熱可可。」
靈色表情不變,摸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摸出了兩張。
「有沒有?」她笑臉盈盈的問道。
服務生迅速的將錢裝進自己的口袋,猛地點頭,「有的。您稍等。」說完,將圍裙解開,轉身就出去了。
「難怪權子墨喜歡用錢羞辱別人呢。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果然不假。」靈色意味不明的笑笑,平靜的看著窗外的行人。
褐色的眸子,很平靜,如同一汪死潭,平靜的沒有生氣。
這些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的身上都有什麼的故事呢?
她以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拖著一臉不耐煩的權子墨,兩個人一抱著一杯熱可可,坐在九間堂庭院的花園裡的躺椅上,什麼也不做,就是這麼看著天空。
若是有飛機飛過的話,閃爍著淡淡的紅光,靈色總是特別開心的。
她會手舞足蹈的跟早已昏昏欲睡的權子墨特別興奮的幻想著,飛機上客人們的故事。她會編織很多很多的故事給飛機上的乘客,都是溫馨的,幸福的故事。
大部分的時候,權子墨會睡得跟頭死豬一樣。靈色也不介意,繼續自己興奮的幻想著。看著夜空,她過一會兒也就淺淺的睡著了。
第二天再睜眼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九間堂柔軟的大床上。
忽然,靈色有一種衝動。她想回九間堂,再躺在庭院裡的躺椅上,看一看天空,喝一杯熱可可。
九間堂。光是想一想,就會讓她心頭溫暖的想哭的地方。
她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要回去。以前還直覺得九間堂的古香古色很讓她厭惡,純中式風的庭院式別墅,不是她喜歡的風格,卻是權子墨喜歡的風格。
別看那人輕佻的很,可骨子裡,權子墨也有特別保守的一面。看他喜歡中式風的庭院式別墅就能看出來了。這時候,權子墨幹什麼呢?他一定是在京城,跟他的妻子、兒子,還有權老爺子,正一家人其樂融融的開心著,幸福著吧?
真好呢。他們兩人里,總算還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至少,他們兩個人里,總算還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吶顧靈色,我這麼幸福,我把我的運氣分一半給你唄。然後你就別哭了。以後我有的,都會分一半給你。所以,你別哭了。你一哭,我腦子都快炸了。」
「權子墨。」輕輕的,帶著虔誠的念出那個名字,靈色眨了眨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
「說好的你擁有的都會分一半給我。那你把你的幸福,也分給我一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