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醫院,心外科。
洛寒從手術室出來,摘下臉上的口罩,深深呼出一口氣,林熙雯和華天不知道嘰嘰咕咕聊著什麼,兩人都很興奮的樣子。
洛寒也去湊熱鬧,解開手術服準備換衣服去辦公室,此時唐靳言跟了上來。
「醫院的台柱子也不能不要命吧?這是你回國後的第幾台手術了?」唐靳言摘下口罩,溫潤清朗的面容微微帶笑,就連他的眼底都是濃濃的溫柔。
洛寒不經意間看到他的眼睛,心一閃,「我偷懶了一個多月,應該補回來的,倒是你,我聽說本台柱子不再的時候,你練成了分身術,一個人同時監管好幾個手術室,這麼厲害的功夫,能不能傳授我一下?」
唐靳言哈哈一笑,那張原本清雅絕倫的臉被他笑的陽光明媚,他極少這樣笑,不笑則已,一笑傾城,林熙雯的眼睛迷戀的轉過來,差點又要泥足深陷。
「不傳授,不過我可以換個方式。請你喝咖啡,如何?」唐靳言將手術服脫下,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衣,領口翻開有淺藍色的條紋,給太過於蒼白的顏色增添了幾分明艷。
很配他的氣質。
一個月不見,唐靳言被愛情滋潤的不錯。
「可以啊,唐醫生請喝咖啡,就算沖顏值也要去。」洛寒也脫了手術服,她身上穿著方格的長袖襯衣,淺淺的暖黃色,配一條黑色的鉛筆褲,身材高挑修長。
「沖你的顏值,我應該請你喝一個月咖啡。」
「一個月?至少一年吧!」
「哈哈,洛寒,你現在連謙虛兩個字怎麼寫都不會了吧?」
「嗯?什麼是謙虛?」
「你啊哈哈!」
林熙雯和華天厚著臉皮蹭熱鬧,「唐醫生,你請楚醫生喝咖啡,不請我們嗎?剛才的手術我們也幫忙了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唐靳言很好脾氣的點點頭應了下來,「好,一起請。」
林熙雯八卦兮兮問道,「唐醫生,你工資是不是很高?月薪六位數吧?」
唐靳言咳了咳,顧左右而言他,「林醫生喜歡什麼咖啡?美式?拿鐵?」
「哎呦喲,唐醫生辣麼有錢,美式拿鐵逼格太低了,我要喝貓屎咖啡!」
經林熙雯這麼一問,洛寒也很好奇,剛認識唐靳言的時候她就詫異過,以唐靳言的醫術,年薪百萬肯定不在話下,可當年他才入行幾年而已,竟然在京都有一套市值幾千萬的頂層公寓,而且他的奔馳是頂配改良版,家中的裝修、擺設、收藏品都價值不菲。
唐靳言出身一定不錯吧?為何沒聽他提及過呢?
唐靳言很爽快的答應了,「好。」
幾個人熱熱鬧鬧的商量去哪兒吃下午茶,洛寒的電話響了。
很意外的一通電話,宋青玄打來的。
洛寒慢走了幾步,跟他們拉開幾米的距離,「老師,有何貴幹啊?」
宋青玄在抽菸,嘴巴里發出吱吱的聲音,「小洛洛,老頭子有件事想告訴你。」
洛寒想起來不久前鄭秀雅提到的案件,心下有了大概的思路,「好,你說吧。」
「老頭子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你不許不理我。」
「嗯?老師做了什麼事?」洛寒狐疑了,案件發展跟她有關係嗎?
宋青玄沉默片刻,好像挺為難的,最後乾脆豁出去了,「小洛洛啊老頭子這回把你婆婆送進監獄了啊,你知道不?」
「什麼?!」
洛寒突然將聲音提高了兩個八度,清亮好看的眼睛瞪得渾圓,她一聲驚呼引來的前面幾人集體回頭,剛才的熱鬧驟然寂靜。
「我就知道你這個反應哎哎哎,我不是故意的,鄭丫頭找到我,小妮子嘴皮子厲害的很,把我繞進去了,總之洛洛,買兇殺人的是你婆婆」
宋青玄簡明扼要把事情解釋一遍,最後說,「龍梟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我不告訴他就是怕他腹背受敵,你是個聰明孩子,想想辦法幫他一把。」
洛寒高挑的身材直挺挺的楞在當場,手指握緊電話許久沒有下一步動作,清冷的目光成了一道虛線,良久都沒發出一個音節。
「小洛洛?你別嚇唬老頭子,小丫頭?說話啊。」宋青玄急了,隔著天南地北詞不達意的亂叫。
洛寒腦門嗡嗡響,身子一顫靠著牆壁站直,剛才的眩暈牽扯了大腦皮層,半個腦神經都木訥了。
買兇殺人,殺人不可饒恕的罪名之一,一旦立案便很難有翻身的餘地。
「我在聽」洛寒手掌撐住額頭,臉色早已煞白如紙。
「小洛洛,你得幫龍梟。」
「我想辦法處理。」
幫,她肯定會幫,袁淑芬在節骨眼上鬧出人命官司,牽一髮動的是整個龍家。
如果處理不當,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傾覆整個龍家。
洛寒全明白了,袁淑芬請她喝咖啡,說的莫名其妙的話,送給她戒指,原來她是在安排後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袁淑芬的突然轉變竟是因為算準了自己要落網。
好聰明的女人,好愚蠢的女人。
「我知道怎麼做了,你也不希望她坐牢,是不是?」
「嗯。」坦白說,不希望。
「我懂了。」
洛寒掛斷了電話,她用幾秒鐘時間把神情調整好,「唐醫生,你們去喝咖啡,我有事先走一步。」
「啊?這就走了?唐醫生還說請咱們唱歌呢!」林熙雯遺憾的喊道。
「下次吧!」
洛寒開車直接去了警局,她千想萬想,怎麼都想不到殺人案最後會扯到袁淑芬,聽完宋青玄的解釋,洛寒大腦被一記驚雷轟隆擊中,好在她理智清晰沒有暈,但事情太突然了,殺的她措手不及。
宋青玄說的沒錯,如今龍梟剛穩住b的股市,如果被人知道他母親是殺人兇手,龍梟的人生基本上完了,b的命運也會搖搖欲墜。
她必須把事情捂住!
玲瓏心思百轉千回,洛寒強迫自己冷靜、清醒,瑪德,無法冷靜,更無法清醒!
車子抵達警局,洛寒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找到了鄭秀雅。
看到來者是洛寒,鄭秀雅很吃驚,「我以為龍梟會過來,沒想到你來了。」
洛寒蒼白無力的笑了笑,「我婆婆什麼時候被你逮捕的?」
鄭秀雅靠著沙發,無奈又心寒的用雙手抹了把臉,「你們喝咖啡的時候,我就在後面,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你了,你婆婆承認了,是她僱傭殺手暗殺了李元,李元是她當年的老朋友之一,你婆婆對殺人供認不諱。」
洛寒雙手抵著太陽穴,頭深深的埋在胸前,她口乾舌燥,心跳的飛快,「鄭警官,能給我一杯水嗎?」
「當然當然可以。」
鄭秀雅給洛寒倒了一杯水,白色的紙杯搖晃著清澈的涼白開,倒映出一雙發紅的美眸。
「你還好嗎?楚醫生,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洛寒搖搖頭,「不用,給我一分鐘就好。」
鄭秀雅拍拍她的後背,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你別難過別難過。」
「那個從你婆婆落網到現在,還沒有通知龍家的人,她再三請求讓我們隱瞞,並且自己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哎,老太太也挺不容易的。」
心好痛,洛寒捧著紙杯,卻沒能把水送到嘴裡,「我能見她嗎?」
「按照規定,現在她只能見自己的律師,但是你婆婆拒絕申訴,並且堅持讓我們秘密執行宣判,她把自己逼到絕路了,我真沒想到她對自己這麼狠。」
洛寒一口氣呼的斷斷續續,「她不是狠,是無路可走有沒有什麼辦法保釋?或者緩刑?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鄭秀雅眼角抽了抽,「你想買通執法人員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一試,鄭警官,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告訴我怎麼能瞞住整個案件,我一定要把她帶出去,賄賂也好,後門也罷,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替她洗白。」
洛寒放下紙杯,終究沒有喝一口。
「不可能的,殺人必須坐牢,輕則十年以下,重則幾十年甚至終生。「
「沒有回寰的餘地?」
「沒有。」
沒有?所以軟的不行,得來硬的。
洛寒錯了錯手指,「如果我必須救她呢?」
鄭秀雅嘴巴一張,好半天罵了一個字,「靠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不會乖乖配合法律公正,我的楚大醫生,殺人不是殺雞宰羊,你懂嗎?」
「我懂,但殺人分為很多種,自衛,被迫,挾持,精神錯亂,動機不同結果不同,法律不外人情,我婆婆已經五十七歲了,誰能保證她沒有一點健康問題?」
鄭秀雅:「你」
洛寒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我請求給我婆婆做全身檢查,犯人如果有重大疾病,可以申請保外就醫。」
鄭秀雅:「」
「我是醫生,我很清楚每個年齡段可能會潛伏的隱疾,你又怎麼分辨得出她現在是清醒還是神志早就迷失?」
鄭秀雅:「我說楚醫生,你婆婆自己已經認罪了,你」
「醉酒的人往往聲稱自己沒醉,殺人的往往喊冤枉最大聲,相反,承認殺人就是殺人嗎?你是否拿得出人證物證?兇手是誰?作案工具是什麼?殺人動機又是什麼?」
鄭秀雅:「」
靠!!!
不怕女人不講理,就怕女人太講理,不怕女人太講理,就怕女人沒理居然能說的條條在理!
她簡直胡攪蠻纏,她卻無力反駁。
跪了!
洛寒越說頭腦越清醒,她突然意識到,事情並沒有想像的糟糕,法律紅線不可觸碰,但法律也有游離邊緣,誰能真的分出子丑寅卯?
「我想問問鄭警官,殺人罪名成立的前提是什麼?兇手具有刑事責任能力,故意犯罪,非法剝奪他人生命,而所謂買兇殺人,是否是兇手嫁禍江東?抑或者是死者曾危害我婆婆在前?如今死無對證就把責任全部推卸給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也是法律的一部分嗎?」
鄭秀雅:「!!」
洛寒喝了一口開水潤喉,氣息越發順暢了,「最後一點,鄭警官別忘了,袁淑芬女士,是龍梟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