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讀字閣 m.duzige.com
位於大殷朝南面的一座山谷,鮮花遍野,陽春三月剛長出來的綠草嫩芽延伸至了天邊。
這一年來每日上演的爭吵聲隨著朝陽升起又拉開了帷幕。
「你這臭丫頭又想跑!跑跑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子容易嘛,當年隨手收了個野生徒弟,竟然還跟我討了幾年的債!你這剛才恢復多久,就要跑!你那情郎就這麼好啊!」
女子不甘示弱,「什麼剛才恢復啊,我都恢復一年了,身子早好了!還有!那才不是什麼情郎,你的寶貝徒弟哪有那麼不正經,那是夫君,是拜了堂的夫君!老頭子不懂別瞎說!」
「管你是夫君還是情郎,你不能走!你得在這兒陪我!」
「算上我不能下床走動的那兩年,我都陪了您三年了!您要不就答應了吳嬸子吧,您倆還可以做個伴兒,那吳嬸子多好啊,每天給你做肉吃,你以為徒兒有錢就能買來這充滿愛意的一日三頓飯食嗎!」
師徒倆的大吼聲,在山谷里迴蕩,讓正在竹屋裡做飯的吳嬸子老臉一紅。
呸了一口,「這師徒倆,都不是正經人!」
這女子嘛,自然就是連自己都以為必死無疑結果被江水洪濤衝到師傅手裡,沒死成的葉青青。
這老頭子嘛,就是被怨種徒弟一日一封信件催來鶴城,結果還沒進城門就被閻王將人送到跟前,還不得不為其醫治的野生師父,江行。
竹屋內,師徒二人怒目而視,吳嬸子已經習慣了這場景,也不勸,端上最後一道菜後,才坐下。
葉青青瞬間變了笑臉,「辛苦吳嬸子了,快多吃些。」
然後把品相最好的一塊紅燒肉夾到了吳嬸子碗裡,江行當場就臉黑了。
吳嬸子笑了笑,把這塊肉又夾到某位黑臉的人碗裡,這才雨過天晴。
「幼稚。」葉青青嘟囔一句。
「嘁!」江行回以不屑。
吳嬸子樂呵呵地看著二人,只覺得這樣的生活有趣極了。
葉青青吃了飯,就回到屋裡收拾這些日子往來的書信,把銀票和必備的衣物打包整理好,準備見機就溜。
三年前,她掉入江流中,加上身中劇毒,江行用了畢生所學,才堪堪拖住閻王爺的腳步,但仍是讓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年。
當時身體極度虛弱,無法下床,直到一年前她才活動自如。
這才得知,原來這個世外桃源竟離鶴城不遠,只是藏在群山峻岭當中,要過天塹險關方可到達。
之後,她試圖聯繫了白蓉,卻是李小花用那蹩腳的字回了信。
她這才知道,原來白家早在兩年前就舉家回到了上京城,李小花如今早就能獨當一面,回信的時候還擔心她在外缺銀子,豪氣地塞了一張千兩的銀票在書信里。
同以前摳摳搜搜的性子判若兩人。
此後兩人幾次通信,葉青青才得知白蓉和李小花將她此前的生意照顧得極好。
獨食小火鍋不僅風靡整個西南十八城的貴人圈,連在上京城都火得一塌糊塗,那些個小吃零嘴兒,還有當年在綏遠鎮同邵剛的合作全都收了回來。
自成產業。
但卻沒有自開酒樓,而是滲透進了各種高檔酒樓貴人圈,不摻經營的風險,卻能坐收各家不成程度的提成。
或是獨家對貴人供應,或是吃酒樓的提成,這種經營方式在大殷朝乃是獨一份,不走常規路,卻賺得盆滿缽滿。
除了那兩位人盡皆知的大掌柜白蓉和李小花,誰都不知道背後真正的當家是誰。
每每想到這裡,葉青青心裡又是感激又是動容,她萬萬沒想到,在她以為自己都必死無疑的情況下,白蓉和李小花居然還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葉青青暗自鞠了一把感動的淚花,結果一抬頭,就撞上了窗戶外一張風韻猶存的老臉。
「!」
葉青青嚇得猛一後退,「師父,您老人家今年貴庚?」
一大把年齡了還還嚇人,老不正經!
江行輕咳一聲站了出來,「青青啊,為師方才想了想,女大不中留,如今你也十八了,也不該留了,只是要記得常回家看看,那個」
葉青青頓時警惕,「哪個?」
「為師覺得,那一千兩的銀票,或許,應該,能不能,給為師留下養個老」
葉青青一想到這些日子有多會花錢的江行,突然笑得很賊,「當然可以。」
江行心中一喜,當然,這是在還沒聽到下句話的前提下。
「我會交給吳嬸子,定將師父照顧得老當益壯。」
說罷就往吳嬸子的屋子而去。
因著馬上要離谷,整個山谷似乎都洋溢著葉青青歡快的氣息,可遠在上京的殷王府,卻是陰雲籠罩。
紫雲殿前,一衣衫不整的女子絕望地跪地求饒,額頭磕破,鮮紅的血跡斑駁了那張極其嬌美的容顏。
「殿下,奴婢知錯了,饒了奴婢吧,這都是太后的意思,咱們一行姐妹都是太后親自跟著畫像選的,奴婢不敢違抗啊,殿下饒命啊!」
劉旭頭疼著看著這一幕,都三年了,太后和陛下竟還不死心,想要用這種法子來掌控主子,簡直異想天開。
「殺。」
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冷酷,冰涼,仿若從陰森的幽冥地獄的最底層而來,獨獨用這一個字,不知裁決了多少了人的性命。
劉旭手起劍落,血滿還未來得及灑落玉階,就被人一卷草蓆裹走。
按理是要丟進城外亂葬崗,但這次,竟意外的還有其他吩咐。
「等等。」
劉旭抬手,下人頷首屏息停止,動作訓練有素,玉階上未沾上一滴血。
「丟到陛下龍床。」
劉旭一怔,立刻答道「是!」
出了府,王府的總管將劉旭一攔,「劉統領借一步說話。」
總管年邁,但精神尚可,自凌淵出宮自建府邸的那一刻起就待在王府里,此前乃是先皇身邊的親信,也是顧逍的養父。
劉旭側半身避開顧總管的行禮,面色恭敬,「顧總管不必多禮,有事請直說。」
顧威也不拐彎抹角,「陛下和太后又有旨意來了。」
自從三年前凌淵回府後,就徹底病了,鮮少出府,也不入朝堂。
可鯤鵬衛和朝中支持殷王的朝臣可沒少動作,手段凌厲果決,處理起太后殘存的勢力來,法子更是毒辣,暴戾殘忍的名聲傳遍了整個大殷朝。
御史大夫從之前的跪萬華門直接上升到了撞殷王府門的程度,可下一刻,這些御史大夫的屍體就回到了陛下的寢宮。
一時間,無人再敢拂這位閻王的逆鱗,明動變成了暗涌。
劉旭微微皺眉,「容我稟告殿下。」
轉身的一剎那,不禁嘆氣。
這次,不知殿下又要如何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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