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壟溝,翻鬆的黑土,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芳香,那是農民最喜歡的味道。
小妹在家裡看著小侄兒,還會燒火做飯,&nbp;&nbp;在春耕的農忙季節,差不多家家都是全部上陣。
田地已經由軍隊派人用牛馬犁好,不好好耕種,首先就對不起家人。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農民也比誰都知道農時的重要,一點也不能耽擱。
六十畝田地,張膀覺得自家還能再多種,&nbp;&nbp;但官府上有規定,&nbp;&nbp;要按家中男丁和女人的數量來分田劃地。
男丁可申領四十畝,&nbp;&nbp;婦女就降到了二十畝,還有次丁男、次丁女的規定。總之,既要讓百姓有差不多足夠的田地,又要能夠充分耕作利用。
這還是在村上有公用耕牛的條件下,才採取的分配模式。軍隊上今年也會幫助開墾,畢竟不是熟地,要燒荒、犁地等工作。
「忙完這一陣兒,再把那幾塊小荒地種上菜。」張膀用袖子擦了把汗,笑著說道:「這些小活兒,就不用你挨累了。」
妻子也不爭搶,說道:「今年要是風調雨順,幾十畝地的收成足夠吃,明年貸款買頭牛,也有底氣。」
張膀用力點頭,村里公用的耕牛到底是不方便,只有買到手裡自家的,才心裡踏實。
二十畝土豆、三十畝玉米、十畝黑麥,&nbp;&nbp;張膀和妻子是經過反覆商量,才確定的種植數量。
土豆是保底的,產量高,其它作物收成不好的話,基本上也不會餓著。玉米是高杆作物,既能吃,又能當柴燒,還能餵牲口,利用率最高。
對於金州的農作物種植,官府已經沒有明確的強制要求。相信老百姓也都會算賬,不會往虧里干。
軍屯就要考慮到其它方面的需求,比如戰馬吃的料豆、苜蓿,以及將士們的伙食等方面。
「農閒的時候,我做軍鞋和軍襪,也能貼補家用。」妻子已經想好了今年的計劃,微笑著說道:「買的幾件舊衣,縫補修改一下,也盡夠穿了。」
戰場上建虜的衣服都被搜集,有布的,&nbp;&nbp;有毛皮的,&nbp;&nbp;髒污和破損的也沒捨得扔,&nbp;&nbp;洗乾淨後按質量優劣,都作價賣給了老百姓。
在古代,甚至是舊社會,穿死人的衣服都不算什麼。抗日戰爭,蘇德戰場,這樣的事情也同樣發生過。
這也是遼東地區的短板之一,不能種桑養蠶,不能種植棉花。在「衣」上面,基本上是依賴外購。
今年,郭大靖從山東引進了柞蠶,在金州進行試養。但要形成規模,卻不是一兩年能夠完成的。
至於毛紡業,也是同樣的道理,在綿羊達到一定數量的時候,才能夠建立起來。
目前的解決辦法就是外購棉花棉布,還有就是從直隸和山東收購舊衣。
在古代,有專門收售舊衣物的店鋪,再轉手賣給那些生活困難買不起新衣服的窮人從中得利。這種店鋪就是估衣鋪,又叫「估衣行」。
金州這邊自然不是為得利,而是只收不售,運至金州賣給百姓,解決他們的穿衣問題。
張膀妻子所說的舊衣,不管是什麼渠道來的,買到的價錢卻很令她滿意。節儉,對於剛剛安家落戶的他們來說,是最重要的。
一隊騎兵從大路上馳來,速度不快,邊走邊看邊聊,象是在遊山玩水、欣賞美景。
張膀和妻子離得大路不遠,趕忙躬身垂頭,以示尊重。
「忙你們的吧!」一個大嗓門響了起來,騎兵並未停留,奔馳而過。
東江軍的軍紀是越來越好,在金州初建的時候曾經大力整頓,並設了憲兵,逐漸形成了比較有效的監督機制。
軍民混雜,屢屢侵害百姓的軍隊,是得不到衷心的擁護和支持的。為了能起到震作用,對於違法亂紀的官兵,一直是實施著嚴厲的處罰。
望著遠去的騎兵,張膀和妻子相視一笑,又繼續勞作起來。
軍隊不侵害百姓,還保衛著他們的安全,收復土地供他們耕種,豈能不令人頓生敬意?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紙,撒下斑駁的影子。
郭大靖緩緩睜開了眼睛,該死的生物鐘,不是回家兩三天後就能改過來的。
藤野英就偎在他的身旁,摟抱著他的胳膊,睡得香甜。臉上似乎還帶著絲笑意,顯得愉悅而安心。
阿秀也是這個樣子,郭大靖想起了昨天和妻子的縱情親近。
小別勝新婚,數月時間不見,連阿秀也放開,用全身的熱情來表達妻子對丈夫的思念和盼望。
阿秀放得開,藤野英更是熱情如火。郭大靖腰不酸、腿不軟,確定是絕世猛男無疑。
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溫軟馨香的肉體,郭大靖雖然睡不著,可也不想起來。就這麼躺著,給他安寧、舒適、輕鬆愜意。
和毛文龍一樣,郭大靖也沒有搬家眷的想法。大連建設得越來越好,繁華程度是金州衛城不能比的。
軍人在前方,家屬在後方,這也算是軍紀。
儘管沒有明確規定,郭大靖這個級別的軍官帶家眷也不會有太大的非議,但從各方面考慮,他卻不會這麼做。
以後,這樣數月兩地分居的時候還要更多。金州、復州、蓋州……不斷地收復失地,不斷地向北推進,還能老要重新安家?
什麼時候能夠運籌帷幄、發號施令,有信得過的精兵強將打天下,什麼時候才能輕鬆下來。
郭大靖估算著,沒有個十年,恐怕是難以達到這個目標。沒辦法,自己就是這個勞苦命。誰讓他身處亂世,只能努力奮鬥拼搏呢!
好在,努力奮鬥有了成績,一切都在朝著實現理想的方向在前進。越是這樣,就越是有動力。
是的,郭大靖抿起嘴角,卻沒睜開眼睛。身旁的女人輕輕伸出小手,沿著他的胸膛悄悄下滑……
是個正常的男人就受不了,郭大靖輕哼了一聲,一把將藤野英摟了過來。
……………
神清氣爽的郭大靖吃過早飯便沒有出門,和阿秀一起在院中種了辣椒、柿子,又品了藤野英的茶道,和藤野正聊天。
午飯後,郭大靖又和孫六岩、王貴攀談了很長時間,知道他們都領了幾十畝田地,足夠一家人吃用。
還不到在樹下乘涼的季節,郭大靖也沒有騎馬,帶著阿秀、藤野英在附近轉了轉。
「變化挺大呀!」郭大靖由衷地發出感慨,數月時間,又多出了一些房屋宅院,甚至還有一個大市場。
由村到鎮,再到大城市,儘管不再會修築城牆,但跡象已經挺明顯。
「如果不是收復了北金州,有不少人家都遷居了,這裡已經是個大鎮子了。」藤野英說道:「還有港口那邊,變化也不小。」
郭大靖點了點頭,認為大連城鎮化的進程差不多要陷入停滯。主要是人口的分薄,基本上都從事農業,必須和土地的數量保持一個平衡。
而土地在遼東,卻是多得很。作為一種財富,正被充分地利用,也會吸引更多的人口。
至於發展成商貿港口,顯然還是不具備條件。
等到百姓都豐衣足食,有了積蓄,官府這邊才會放開統購統銷的模式,外來的商賈才會有贏利的機會。
阿秀話說得少,只是微笑著陪在丈夫身邊,顯得是那樣的滿足和快樂。這是她的性格,傳統而賢惠溫柔的那種。
「家裡有了新馬車。」阿秀說道:「坐起來很舒服,比原來的要好很多。」
郭大靖笑了笑,說道:「舒服就好,下雨下雪,或是冬天寒冷,還是坐馬車比較好。」
藤野英笑著說道:「毛夫人是最先買的,喜歡得很。沒事兒的時候,也經常坐車出來閒逛。」
她有什麼事兒,還不是天天都閒著。
郭大靖對毛沈氏沒什麼感覺,至於容貌,可能因為審美觀點不同罷,也不覺得有多漂亮。
隨意地走著,郭大靖看到田地已經耕種好,可還是能看到不少百姓在忙活。有時,他還會停下來攀談。
其實,不用詳細了解,只看精神狀態,郭大靖便能猜到大半,心裡有數。
對生活有希望有憧憬,並對將來有些信心的話,眼裡常常是有光的。而已經麻木,沒有了夢想,只剩下活一天算一天的頹廢,眼睛裡就失去了光芒。
黯淡的眼神,郭大靖是最早看到的,也見到了很多。那些和他一樣被建奴強行驅趕的遼民百姓,還有剛逃出建虜統治區的剃頭遼人。
轉頭看了看阿秀,大眼睛忽扇忽扇特別有神,發現丈夫盯著她,還有些迷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郭大靖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臉,比以前細嫩了不少。
阿秀很喜歡這樣,但卻翻了下眼睛表示嗔惱。她在外面還有些羞澀,臉上也浮起了紅暈。
藤野英在旁咯咯地笑了起來,她比阿秀開放,挽起郭大靖的胳膊,緊緊地貼著自己挺起的胸上。
遠處,阿巧跑了過來。她穿得挺多,象個毛熊似的,由遠而近。
「大人,夫人,二夫人。」阿巧氣還沒喘勻,便以飛快的動作給三人見禮。
藤野英隨意地抬了抬手,說道:「有事兒嗎?」
阿巧趕忙說道:「是毛夫人派人來問,兩天了,怎麼沒來商館,馬吊都打不成了。」
馬吊就是麻將,傳說是鄭和下西洋時,為了渡過枯躁的海上旅程而發明的娛樂消遣遊戲。
在明末清初時,馬吊牌已經比較盛行,由馬吊牌還派生出一種叫「紙牌」(也叫默和牌)的戲娛用具。
藤野英笑了笑,說道:「你回去告訴來人,就說我在家陪著夫君。大概,大概要再過兩天。」
林婉兒、鄭嫣兒,再加藤野英和毛沈氏,估計是比較固定的牌搭子。一下子湊不齊人,毛沈氏有些著急了。
阿巧領命而去,藤野英笑著說道:「毛夫人的馬吊打得不好,可偏偏愛玩兒,十天總要打五六場。」
郭大靖理所當然地問道:「有彩頭兒吧?小賭怡情嘛,光磨手指頭有啥意思?」
藤野英笑著顯擺道:「妾身運氣較好,十場能贏個七八場,每場也不超過百個銅錢的樣子。」
說是銅錢,其實也是紙票,是最小的貨幣單位。
一百來個銅錢,對於銀子都論萬的藤野英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就是陪著毛沈氏罷了。
毛沈氏也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裡,就是個又菜又愛玩兒的小女人。在皮島憋了好幾年,到了大連這個好地方,景好又有人陪著玩兒,可是放開了。
「等我弄副紙牌,三個人玩兒的。」郭大靖想起了鬥地主,不禁咧嘴笑了起來。
藤野英咯咯一笑,說道:「也好,省得她老纏人。還打算明天讓阿巧去陪她玩兒呢!」
「你要是不去,就讓阿巧替你。」郭大靖說道:「紙牌說起來容易,可製作的話,還需要些材料,不是一天就能做出來的。」
藤野英點了點頭,還緊挽著郭大靖的手臂,好象一松就會跑了似的。
郭大靖微微一笑,拉起阿秀的手,沿著冒出青草尖尖的土路,向前漫步而去。
說到娛樂消遣,郭大靖覺得給軍隊也要添幾種,讓那幫大老爺們發泄下多餘的精力,省得閒下來就是出去結伴喝酒。
體現技巧和體力的有羽毛球,比較激烈的對抗有足球、板球等,激烈對抗的可以打拳擊。
………………
同樣是假期,郭大靖完全是放鬆的狀態,不用干農活,不要修房屋,就是閒逛休閒,緩和自己的身心。
韓仲的休假卻是忙碌的,甚至可以說是勞累的,但心情卻是愉悅的,臉上整天都帶著笑。
因為是軍屬,家裡享受優待政策的三十畝田,淑珍算是丁女,韓山童只是半個丁男,田地是用村上的公用耕牛犁好,淑珍和韓山童只是播種等活兒。
韓仲回到家裡,田地已經耕種大半,他也沒休息,立刻就投入到忙碌的農活兒里。
地都種完,他和兒子又在自家的兩塊小地上種上了蔬菜。農活兒幹完,韓仲又修葺了房屋,讓家人不淋雨不受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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