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左益心這樣的前輩,林源從心裡是恭敬無比的。不僅僅是敬重對方的醫術,更敬重的是老前輩的為人。
左益心見到林源就無可奈何笑道:「小林,我平生是最討厭做說客的,可這一回,卻是老老實實要當一回說客啊。」
林源笑道:「左老這話可就嚴重了,人在社會當中,難免會有太多的人情糾葛,人生在世,求人辦事是不可避免的,求了人當然要有被人求的覺悟。」
「呵呵,慚愧啊,小林,如果單單是經濟利益的話,恐怕我還不會拉下老臉開口。可聽說這次的杏林會會關係到國家層面的規範化,廳里領導輪番遊說我,說我們川西的中醫展,總不能落在別的地區之後吧?所以,我上你這裡來看看情況,拿領導的話來說,叫做學習。」
林源差點笑出來,左益心在川西中醫界那可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是省保健委的專家,也曾擔任過衛生廳的官職,退休後享受的是正廳級待遇。
不過左益心跟別的官員比起來,多了幾分中醫人所特有的耿直,而少了幾分圓滑。按照左老的這種性格,其實在官場上是不好混的。
但因為左益心的醫術擺在那兒,一直到退休,也沒有什麼大事情。
川西衛生廳,是左益心原來的單位,他想必沒法拉下臉推掉原單位的老同事的規勸才會過來當說客。
「小林,聽說這次的杏林會,季部長密切關注,有這回事麼?」
「左老,是有這回事。國家對於中醫的重視,已經上升到了很高的程度,季部長不久前主持的會議,就是準備把中醫進行規劃范管理推廣。但是,您也知道,中醫是個人為診斷治療基礎的治療方式,涉及到人的判斷的地方太多了,規範化,談何容易啊?」
「是啊,西醫靠設備,中醫靠人的判斷,針對設備檢查的東西,能做出合理有效的管理,而對人的判斷,想要規範管理,是非常困難的。」
「左老,我跟南雲周傳亭周老探討過,其實中醫目前所面臨的問題,恰恰不是市場的問題,而是我們中醫人本身在市場環境之下,丟棄了中醫人應該恪守的醫德原則。所以我和周老認為,中醫回歸傳統,或許是規範化必走的一步。」
左益心聞言吸了一口冷氣,看得出來,他對這個提法是深有感觸的。
「小林,接著說,你是怎麼想的?」左益心有些激動,他本來是過來當說客的,但說起中醫的問題,他馬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話題上了。
「周老十分開明,把自己周記製藥廠從採購到製藥的全過程都貢獻出來了。這個過程,實際上就是按照傳統嚴格製藥的一個過程。周記製藥廠的產品供不應求,有周家獨門秘方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就是周記製藥廠的產業有效果,價格貴,但卻是有很大的市場。」
「咳,小林,這話是說到點上了。有些時候,並不是我們的中醫不行,更不是我們的中藥不行,而是把行醫製藥當成了賺錢的工具,無論是診斷治療,還是製藥,老輩流傳下來的嚴謹的工藝和需要時間凝練的手藝都給丟棄了。你說得對,不是中醫不行了,而是人不行了。」
「所以,我準備從中醫回歸傳統入手,只要能做出被大眾認可的有效藥,良心藥,中醫藥被人們認可,就能夠收到巨大的利益回報。周記製藥廠就是例子,如果我們全國,有上百家,上千家甚至是上萬家這樣的中醫製藥廠,何愁中醫藥不被大眾認可呢?」
左益心有些激動,拍手道:「對,就應該是這樣的推廣!我們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了無數寶貴的精神財富,從具體治病的方劑膏藥藥丸,到養生保健的各類藥方,種類繁多,針對不同氣候,不同人群,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啊。」
林源被左益心影響,也有些激動:「是啊,光是見諸於記載的,就是卷帙如海,還有很多的民間秘方,更是不可勝數。中醫藥的最大優勢,就是來源於自然界,符合人們回歸自然的心理,中醫有這麼多的寶貝,我們要是不能揚光大,簡直就是無能。」
「不錯,小林,我們的中醫藥,記載是一方面,動手操作又是另外一個環節的問題,把冰冷的記載變成有實際效用的成藥,確實是需要傳統的工藝流程。老祖宗潛心鑽研,經過了無數次的試驗和臨床,總結出了行之有效的手法,但我們卻是棄之如敝履。」
說到這裡,林源和左益心都忍不住嘆息,目前的中醫藥市場,別說是按照複雜的傳統工藝操作了,就是其中應該用到的原料,都會參假,能有記載中的療效,那才是見了鬼了。
左益心長出一口氣道:「小林,我支持你,中醫回歸傳統,確實是推廣弘揚中醫必不可少的一步。你以周傳亭周老為例子,也確實是踩到點上了。小林,咱們何不讓更多的中醫人參與進來,要知道,很多的中醫人,也是從事中醫藥生產的。」
「左老,我就是這個意思。周老的成藥,利潤實際上是非常高的。我就是想用這個例子證明,咱們中醫人同樣也可以獲得高回報的。君子得財,取之有道。做出好藥,讓中醫人富起來,讓大眾領略到中醫的神奇效果,這實際上是一個多贏的局面。」
「這已經不僅僅是規範的作用了,用巨大的收益來引導,遠比什麼說服教育要強上百倍!」
說到這裡,左益心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地上來來回回踱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他激動的心情稍稍平復。
兩人正聊得高興,於文良忽然在外面敲門。
於文良被安排專門照顧林源,差不多快成了林源的私人秘書了。
「林會長,接到一位客人,這位自稱是黨少波,想要見您。」
「小景岳?這傢伙也來了。」左益心知道黨少波現在在紀王縣綬參草研究基地當負責人,沒想到他會來。
林源說道:「快請。」
於文良答應一聲,出去請黨少波了。
「哈哈,小景岳,聽說你是仕途得意啊,怎麼有閒工夫到南陽來湊熱鬧了?」左益心打趣道。
「原來是左老啊,失禮了。呵呵,左老,您笑話我可是不應該啊,您這麼大的年紀都來了,我不來豈不是沒把左老放在眼裡了?」
「小黨,別告訴我你也是來當說客的啊。」
黨少波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說道:「還真讓左老說著了,這回家師要趕過來,秦省的衛生廳官員把家師給煩的不行,便讓我跟林源說說,師父話了,我這個徒弟能說什麼呢?左老,別告訴我您沒有受到川西衛生廳的囑咐啊。」
三人大笑,於文良很識趣給三人奉上茶水,退了出去。
正待說話,章廉飛前門而入,對林源說道:「師父,爺爺準備晚上請您,您能不能過去一下?」
因為章元清來到南陽,所以林源讓章廉飛過去迎接。章元清就讓章廉飛過來,看看林源有沒有時間,想請吃飯。
林源想了一下說道:「告訴章老,今晚沒有時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要拘泥俗理了。」
章廉飛答應一聲,出去給章元清打個電話說明情況,然後進來站在了林源的身後。
黨少波笑道:「林源,什麼時候收的徒弟?」
「哦,就是上次在南陽力促姜明輝和章家聯營的時候,受收這個徒弟。廉飛,來,見過兩位前輩。」
章家在杏林界中,也是翹楚般的存在,跟黨少波左益心這些人多少是認識的。不過,因為林源和黨少波兩人交情很好,這就等於是林源向自己的好友介紹自己的徒弟,意義是不一樣的。
以後在社會上相遇,黨少波和左益心未必就會賣章家的面子,但林源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這也是章元清當時為什麼要章廉飛百在林源門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禮畢,左益心問道:「少波,聽你的意思,王老也要過來?」
黨少波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林源給師父打電話,他老人家聽說激動得不行,還專門通知我要過來,說是這麼重要的見證時刻,他只要能爬得動,就一定要來。」
左益心笑道:「小林,看來你的面子真夠大的。不知道你還請了哪些業界翹楚,想必不會就我們幾個老傢伙吧?」
「左老,這可不是我的面子大,而是業界同行都中醫的執著。謝志坤謝老,田淵博田老,南白北章東王候這些知名的大家,全部都答應過來了。」
「呵呵,這個陣容,可足夠龐大了。有這麼多行業精英齊聚,想必會有很好的結果的。」
林源聽了,微微搖頭道:「左老,未必啊。我前些日子跟王家結下點怨,我聽說王家這回過來,可是想著給我找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