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處長,您哪兒不舒服?」聽田欣這麼說,秦醫生這才有些尷尬的向魏明問道。
秦醫生有些尷尬,魏明更尷尬,之前田欣已經給他介紹了林源,說林源是醫生,但是他卻看林源年輕,有些信不過,因此才故意抱著女兒,希望林源等一會兒離去,不曾想林源還沒走,童林卻帶著秦自強來了。
秦自強的名頭魏明還是聽說過的,燕京福林堂的名醫,譚新權譚老的學生,算是燕京很有名氣的中醫大夫。
譚新權是和王成先謝志坤一樣的杏林聖手,大國手,今年也已經七十多歲高齡,燕京的福林堂正是譚新權開二十年前開的醫館,只不過如今譚新權年紀大了,不太適應燕京的氣候,七八年前已經回江南省老家去了,燕京的福林堂也交給了自己的幾個學生,秦自強正是譚新權很器重的學生,是眼下福林堂幾位坐堂醫生之一。
秦自強的名氣雖然比不得小景岳黨少波,但是水平絕對不比翟松明差,再加上又是譚新權的學生,可信度自然要比林源高得多。
魏明的這個病症已經持續了兩個月多了,這兩個多月魏明也看過不少醫生,中醫西醫都看過了,也就是沒有找關澤林和謝志坤那樣的大國手罷了,也正是因為看了不少醫生都沒看好,因此魏明才有些信不過林源,剛才壓根就不打算讓林源看。
魏明的心思林源看出來了,田欣自然也看出來了,這一次讓宋小萌帶著林源前來,也正是田欣的意思,魏明不知道林源的本事,田欣卻知道,前幾天謝志坤住院,那麼多專家會診,竟然是林源力挽狂瀾,由此可見林源的水平。
而且田欣和宋小萌的關係算是不錯,她也知道宋小萌和林源的關係,既然請著林源來了,要是不讓林源看,就這麼讓林源走了,她以後見了宋小萌豈不是尷尬,因此才讓秦自強當著林源的面給魏明檢查,這樣即便是有什麼疏漏,林源也能補充,秦自強看的好自然更好,林源也就不用出手了,秦自強看不好林源要是看的好,豈不是凸顯了林源的水平。
要是秦自強也沒把握,林源同樣沒把握,林源在邊上聽著,自然不用開口,到時候也能避免尷尬。
「咳咳,是這樣的。」
魏明雖然尷尬,但是田欣已經開口,秦自強也已經問了他也不好再打馬虎眼,輕咳兩聲道:「我的毛病就是口渴,每天晚上都口渴,只要躺下來就想喝水。」
「口渴?」秦自強一愣,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喝過水呢,還口渴?」
「晚上必須喝很多水,不喝睡不著覺,而且喝多了上廁所樂多,晚上一喝水就馬上想上廁所,這個毛病折騰的我晚上根本睡不好。」魏明道。
「那是喜歡喝熱水還是涼水?」秦自強問道。
「溫水,稍微熱一點,喝了舒服。」魏明道。
「白天呢,白天是不是也口渴?」秦自強再次問道。
「白天還好,就是晚上很厲害,這個問題已經折騰了我兩月了,簡直就是煎熬。」魏明道。
「您張一張嘴,我看看您的舌苔。」秦自強道。
魏明張開嘴,林源也同時看去,之間魏明的舌質有點偏淡,舌苔白膩,並不像缺水的樣子,反而水分很充足的樣子。
「這個應該是脾虛濕邪偏勝啊。」秦自強沉吟了一下緩緩的下了結論。
「林源,什麼事脾虛濕邪偏勝?」邊上的宋小萌輕聲向林源問道。
「脾虛濕邪偏勝也就是說體內的水分太多了。」林源沉吟了一下,用宋小萌聽得懂的話解釋道。
林源和宋小萌雖然是低聲,但是邊上幾人卻都聽得見,魏明聞言一愣,驚訝的道:「怎麼可能,我明明是口渴,怎麼會是水分太多呢,秦醫生,這個脾虛濕邪偏勝是不是體內水分過多?」
「也可以這麼理解。」秦自強點了點頭,笑著看向邊上的林源問道:「小兄弟也懂中醫?」
「懂一些。」林源點了點頭。
「不應該啊,要是體內水分過多,怎麼會口渴?」魏明還是有些不理解,水多了怎麼會口渴,這簡直就想不通嘛。
「當然有可能。」
秦自強笑著解釋道:「正是由於水分多了,淤積在體內,尤其是脾胃部分,造成了體內正常的水分無法運輸到人體的全身包括頭部,缺乏水分的滋潤,自然就會覺得口渴,尤其是病態的口渴,口渴並不代表你一定缺水,也有可能是水分在體內無法很好的吸收輸送。」
「林源是不是這樣?」宋小萌又向林源問道。
「秦醫生說的道理是對的,水太多也不見得不是缺水,這就好比澇災,大水泛藍,但是侵泡在水裡的秧苗有時候卻是旱死的,這就是因為水太多,導致水流無法流通,只有接近水層的薄薄一層土地是濕潤的,再往下其實卻很乾。」林源點頭道。
這個道理其實就和茶壺倒水一樣,大家都知道茶壺壺蓋上面有一個小孔,那個小孔其實就是風口,是讓空氣流通的,學過物理的人都知道,水之所以能夠流出來,正是因為空氣壓強,要是堵住壺蓋上面的小孔,茶壺裡面成了真空,沒有壓強,那麼水是倒不出來的。
這個水多乾旱也是一樣,上面全是水,封住了土壤中的氣孔,要是土壤不是很鬆軟,水就很難滲下去。
這個道理秦自強解釋的很到位,但是魏明的情況卻絕對不是濕邪偏盛。
聽了林源的解釋,魏明和田欣都恍然大悟,秦自強更是笑著道:「小兄弟解釋的不錯,這樣我開個方子,魏處長先服用兩天,看看效果。」
「麻煩秦醫生了。」魏明急忙道,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希望,這一陣他看了不少醫生,但是能夠像秦自強這樣看出他病因的卻幾乎沒有。
眼看著秦自強就要開方,林源急忙笑著道:「秦醫生,不急,我想問魏大哥幾個問題。」
秦自強一愣,不知道林源什麼意思,不過看在之前田欣介紹林源不是外人的份上,他也沒有生氣,笑著道:「小兄弟儘管問。」
「魏大哥,不知道您的大便如何?」林源問道。
「不太好。」魏明道。
「您詳細說說,是拉稀還是次數多?」林源問道。
「有點拉稀,而且是每天早上,我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根本忍不住,有時候一個早上總要去兩三次。」魏明道。
聽到這裡,秦自強突然臉色一變,禁不住一拍額頭,心中只惋惜,疏忽了,疏忽了,這根本不是什麼濕邪偏盛,要是濕邪偏盛根本不會拉稀,他剛才被表象蒙蔽了。
想到這裡,秦自強不由得看向邊上的林源,眼神很是複雜,有著感激,也有著......有著羞愧。
感激自然是因為林源及時發問,要不然他可就誤診了,羞愧是這個問題一個小年輕都這個仔細,他一個老中醫竟然這麼馬虎,真是......
「拉稀?」林源此時卻是眼睛一亮,再次問道:「是一直這樣還是。」
「倒也不是一直這樣,受點涼嚴重一些,天氣要是暖和或者不出門情況就好一些。」魏明道。
「我知道了。」林源呵呵一笑,看向秦自強道:「秦醫生,我問完了,您開方吧,我也是好奇多問幾句。」
秦自強尷尬的一笑,這個時候卻不好開方了,事情到了現在,這個病症自然不算是他看好的,雖然林源看上去並沒有居功的意思,但是作為譚新權的學生,秦自強也沒有那麼沒品,和林源這個小年輕搶功勞。
而且林源很顯然是給他面子,免得他出醜,林源一個小年輕尚且如此,難道他秦自強就這麼厚臉皮承受了?
雖然不好直接承受,但是秦自強卻也不好當眾說自己誤診了,笑著道:「我看小兄弟水平不差,要不這個方子還是小兄弟開吧。」
「那我就冒昧了,等會兒秦醫生指正一下。」林源倒也沒有客氣,笑著道。
秦自強把自己之前拿的紙筆遞給林源,林源提筆寫了一個方子,然後交給秦自強道:「秦醫生,您給把把關。」
秦自強接過藥方,看了一眼,首先就被林源的字吸引,中醫人開方大多都喜歡用毛筆,秦自強也不例外,他剛才遞給林源的正是毛筆,卻沒想到林源的毛筆字寫的竟然這麼好。
「好字啊。」童林就坐在林源邊上,他不懂中醫,但是卻很喜歡書法,正好也看到了林源寫的字,不由得贊道。
「小兄弟這字確實不錯,已經有了大家之風,了不得啊。」秦自強贊道,說這話,他又驚異一聲:「咦,這是二神丸加減?」
「秦醫生,這個方子有什麼不對?」魏明問道,年紀輕輕,魏明能成為實職正處自然不是傻子,剛才林源和秦自強兩人的對話雖然沒有說明,但是他也判斷出來了,應該是秦自強之前的診斷有誤,反而是被他輕視的林源好像看出了他的病因。
此時看到秦自強拿著藥方發出驚訝的聲音,他這才不由的問道。
秦自強拿著藥方眉頭緊皺,卻沒有回答魏明的問題,而是輕聲自語道:「口渴為何不滋陰潤燥,反而補陽氣,是不是有點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