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瑩很是火大,儘管之前一直保持著淑女的形像,可再任這幾個清潔工說下去,她真就臉面無存了。
將自己的衣服收好,她衝著幾人說道:「你們看清楚點!這不是你們這樣的人能買得起的!」
「喲,太太,你家請的護工好大的脾氣。」幾名清潔工搖頭,對著陳思潔說道。
護、護工……!
朱紫瑩臉色一白。
這麼久了,她辛辛苦苦沒有怨言的守在這裡,照顧祝捷,她以為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與祝家關係匪淺,以為別人會說她情深,以為大家會覺得她好。
可是,現在才明白她在別人眼裡,不過是祝家請來的一個護工,怎麼會這樣?
朱紫瑩正要反駁,那些清潔工們已經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奚落她,那聲音遠遠的都能聽見,說她不過幫有錢人做事而已,拽什麼拽。
「阿姨,她們太欺負人了!」朱紫瑩拉了陳思潔的手臂叫屈。
如果是蘇微在這裡,陳思潔一定第一時間就上前去幫她吧?為什麼自己那麼拼命她看不到?
朱紫瑩很想腳一跺扭頭就走,可一想到就這麼放棄豈不是可惜了。嘟了嘴,她又坐了回去,一個人生著悶氣。
陳思潔的心思根本沒在這裡,她現在一心一意只有她的兒子,只要沒看到他好起來,什麼事她都提不起興趣,都與她無關。
只是朱紫瑩沒有看透。也或許,她的愛根本就沒自己想的那麼深。只不過喜歡了這麼多年,讓她放棄再挑選一個比祝捷更為出色的又找不出來。她不甘心而已。
此時不過晚上八點。蘇微穿著件帶帽的運動外套,刻意買了口罩戴上。將帽沿再往下拉了拉,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
距離有些遠,不過還好,她能清楚看到祝捷安靜的躺在那裡,就像平時睡著了的樣子。雖然昏迷著,可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氣質,還是那麼容易讓她沉迷。
像是有東西抵在喉嚨,蘇微努力壓了壓,才讓自己的淚沒有往下流。
她也知道這時候站在這裡容易被發現,可再晚一點連這窗簾也會關上了,每天刻意不去想他,可是早上醒來還是會發現枕邊濕濕的,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哭過。
心依然會痛,會傷心。
她出神地望著那裡。突然,感受到裡面的視線瞄向了這邊,蘇微趕緊一轉身,躲到了牆邊。
陳思潔看向窗戶邊——那裡什麼也沒有。可是,為什麼她剛剛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裡?而且還很熟悉的感覺?
朱紫瑩順著陳思潔望的方向往這邊也看了下,突然有些緊張的走過去將窗簾一拉,關上了。
「陳阿姨,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陳思潔搖搖頭,不可能的吧,一定是自己產生錯覺了。
她這時才發現,在自己的潛意識裡面,是希望蘇微來看她兒子一眼的。所以才會看錯吧。那個人已經那麼決然了,這麼久也沒見她出現過,怎麼可能來這裡呢!她真是想多了。
蘇微靠在牆邊閉了眼睛。剛剛差一點讓陳思潔看到她了,正要轉身走,突然一個想法跳進腦海。
朱紫瑩應該沒看到她,不然準會藉機罵她一頓。可為什麼她會慌張?
張小花在此之前說,她撞了胡宇的車是朱紫瑩幫忙化解的!也就是說,這兩人搭上了一條船!
胡宇為什麼要幫朱紫瑩?蘇微覺得不對,胡宇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絕不會僅僅想幫朱紫瑩而已。
雖然也說得通,也許他是要讓自己無路可走,即使祝捷醒來,即使醒來後他相信她,可有了朱紫瑩橫插一腳,他們之間就更難了。
但是,依蘇微對胡宇的了解,絕不僅僅在此。現在祝家一團糟,對朱紫瑩也在一步步放鬆警惕。
他們之間不會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吧?
這麼想著,蘇微的心就很不平靜了。依朱紫瑩那腦袋裡裝的智商,即使她是真心實意地愛著祝捷,可一旦胡宇要給她下套,一定百分百中招。她很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就出賣了祝家。
不行,不能再任她留在這裡。蘇微搖著頭,如果是這以前,她沒想過要趕朱紫瑩走,畢竟祝家現在很需要人來安慰,朱紫瑩人品怎樣無所謂,只要她是真心對祝捷好。
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哪怕有萬分之一對祝家不利的可能性,她都要絕對的根除!
蘇微嘆口氣,反正都失去那麼多了,再多一點也不會在乎的吧?她自我嘲笑著,現在唯一可以輕易將朱紫瑩趕走的只有一個人——吳青青。
祝捷出事到現在她都沒有出現,只有一個可能性,她人不在國內,不知道也沒有再過問過他的事。
現在,蘇微想要將這個她最可怕的對手、最強大的情敵親自請回來,她也不甘願。
可是,祝家人對她心生芥蒂,一定不信任她。朱紫瑩在這裡表現良好,又有胡宇為她出謀劃策,她只能處於暗中,這樣很難將她扳倒。
唯有吳青青,她是陳思潔喜歡的女孩子,得祝家人信任,也一心一意愛著祝捷,還有心機夠聰明。
轉身走到樓道間,蘇微拿出電話給冷強打過去,讓他想辦法聯繫上吳青青,並告訴她祝家現在的真實情況。
冷強在那邊沉默著。
吳青青是誰他不知道,但也隱約感覺出了這個人對蘇微的威脅,他是真心替蘇微心疼著,看得出來,她不僅還愛著祝捷,而且什麼事都替他和他的家人著想,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沒人看得到!
這樣,真的值嗎?
只是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默默答應了蘇微的要求就掛上了電話。
蘇微轉了身準備離開,手卻被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識的回擊,發現是上官蔚,正想跑就聽到後面的人說著:「你跑了我就大聲叫。」
蘇微頓住自己的腳步,叫什麼叫?她又沒非禮他!
不過這一叫肯定會影起其他人注意,到時候被陳思潔他們發現就麻煩了。自己又不能做任何解釋,豈不是為她火上澆油嘛!
恨恨地盯了上官蔚一眼,蘇微小聲說道:「你要做什麼?」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的才對吧?」上官蔚抱了胸,偏了偏自己的腦袋看著她。
這個女人真是奇怪,她到底與誰在履行什麼條件?要故意讓所有人都討厭她,以為她拋棄了祝捷。
「我生病了,看醫生而已。」蘇微答道。
「跟我來。」上官蔚不由分說的拉了她,一直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他讓蘇微安靜的等在那裡,然後自己優雅的靠在牆邊耍著帥,看到一個護士向這裡走來,便向她招了手,露出一個自認為良好的笑來,說道:「小姐,麻煩過來下。」
護士以為他有什麼事,便走了過來。沒想到卻被上官蔚一把推到牆邊,然後開始解別人的衣服。
「先、先生……」小護士的臉一紅,面前這個人好年輕、好帥啊。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可是,自己又不認識他,怎麼能和他……
就在她還在亂七八糟東想西想的時候,只覺得後頸一痛,是上官蔚的一個手刀劈了下來。小護士軟軟的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將護士所穿的衣服解了下來,往蘇微站著的方向一丟,然後把身上的人拖到角落放下,拍拍手,愉快地說道:「好了。」
好……好無恥!
蘇微在心裡感嘆,就見上官蔚像沒事人一樣的偷溜進了一間醫生辦公室,然後拿了別人掛在那裡的衣服套在身上,對還在發愣的她說道:「快啊!」
蘇微一咬牙,也將自己裝扮成醫院的護士,跟在了上官蔚後面一道進了病房。
在進門前,上官蔚說道:「只有幾分鐘,你自己把握機會了。」
蘇微沒理會他,埋了頭跟在他的身後,心跳得很快。
曾經很多次她都是在樓下望向這裡,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很好的安慰。現在才發現人心真的很難滿足,上官蔚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再也放不開了。
當她一步步離床邊更近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很是緊張,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她只得將頭埋得更低,以免被人認出來。
上官蔚的醫生角色扮演得很好,成功將病房裡面的其他人都引到了一邊,他亂七八糟的胡謅一通,初聽還頭頭是道的感覺,沒讓人懷疑他是假扮的醫生。
蘇微則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機會站在祝捷的病床邊。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
她蹲下身子,拉了他的手在手心輕輕劃著。
[醒過來,我等你!]
寫完之後,她又放他的手放回原處,為他蓋了蓋被子,站起來輕舒口氣。
看到了反而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傷心。因為她一直就相信他會好起來,報著這樣的信念,她一直在堅持,在等待,在期盼奇蹟。
很快,上官蔚就向她發出了指令——應該是離開這裡的時候了。他們多停留一分鐘,就多一份被發現的可能。
蘇微仍了低了頭,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唉,看你這麼不開心。不如請我喝酒去?」出了門,上官蔚便脫下自己身上的醫生服對她說道。
蘇微也將自己身上的護士服脫下扔在一邊,與他一道出了醫院。
「不去。」她回道。
於青山交待過她要注意身體的,她才不會拿自己的健康再開玩笑。而且她越來越發現上官蔚真的很無恥,居然這個時候還想敲詐她一筆,讓她請客。
他以為自己注意不到他話里的意思嗎?
「其實你這個女人吧,除了身材差了點,長相次了些,性格壞了點,智商堪憂了些,其他地方都還看得過去。」上官蔚掰了手指數她的缺點,又說道。
「……」
她真的有他說的那麼糟糕?一個人除了身材、相貌、性格和智商,她想不出還有哪裡可以令人讚美了。
「謝謝。」蘇微邁了步子,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上官蔚看她這樣笑了笑,沒有被她的冷漠打敗,又說道:「要不這樣,我知道你配不上我,可現在我也沒女朋友,你也沒男朋友。不如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準備一下,做我的女朋友怎樣?」
「……」
他一向這麼臉皮厚?蘇微也知道,上官蔚的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見她不答,上官蔚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會很榮幸,是不是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被砸暈了?」
「對不起,對你我還沒那個沒興趣。」蘇微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聽了這話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餵。你這個人怎麼變得一點也不好玩了?!」上官蔚報怨道,也大步上前追上她。以前祝捷好的時候還能和他開開玩笑,現在他出了事,她就整個人都變了。
「我本來就不好玩的。」蘇微頭也不回的答。
「不是!」上官蔚否定道。他還是喜歡原來那個她。飛揚跋扈的與他鬥著嘴吵著架、捉弄他。
蘇微停下了腳步,讓後面趕來的上官蔚一頭撞在了她的身上,他揉著額頭呼痛,「幹嘛突然停下來?」
「我真的變得很無趣了?」蘇微問道。
她以為自己堅強得沒有一點的破綻,原來全世界都能輕易看出她的偽裝。她是不是太失敗了點?
既然在別人面前說過要灑脫的斷了關係,那麼就沒必要再展現一個悲春傷秋的她在世人面前。
「豈止是無趣。跟換了個人似的。不過我也能理解。你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上官蔚繼續揉著自己被撞紅的額頭,說道。
蘇微笑了起來,重新邁開了步子向前走著:「走,請我吃飯去!」
從現在起,她要改變自己。以前什麼樣,現在就應該什麼樣。她不能讓祝捷醒來後,覺得她換了一個芯!
上官蔚露出一個笑,上前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見蘇微並沒有拒絕,他才終於想明白一件事。
為什麼面前這個既聰慧又漂亮的女人他卻怎麼也沒有愛的感覺,原來,在他心裡她根本就是一個男人!他把她當兄弟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