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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成系反派大小姐:第1章 舊事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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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才聽到你爸過世的消息,節哀啊。」

    盛夏的望海,哪怕是日垂天幕,黃昏漸起時分,海岸邊的海風都無比燥熱,在海里嬉戲打鬧的情侶和縱享天倫之樂的人們覺得涼快。可陳庭漢坐在離海幾十米的岸邊,鵝卵石小路旁的大排檔里,碳火升騰,水汽積鬱,悶得他額頭直淌汗水。

    他邊忙活手裡的烤串,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餐桌對面的女性,嘴裡也沒停,道:「好些年沒見,不了解情況,在這種時候沒頭沒腦地約你出來,你不要見怪啊。」

    大排檔顯然開了有些年頭,廚房和餐桌之間沒有隔斷,經年累月的油煙熏得牆體發黑,有些地方又被海風裹挾的水汽弄的潮濕又黏膩,人均一百多塊錢的小店,卻入座了一個從外貌打扮來看絕不屬於這裡的女性。

    女子輕輕短短地打了個呵欠,眼裡流漾著幾分慵懶的倦意。

    一席如墨的黑衣滿溢而出的是喪是孝,是淒冷意,裹的嚴實,卻也未遮住臉,天生的瓜子臉,俊俏深邃,肌白勝雪,妝容極淡薄,薄暮橙光下,僅能看清她的唇上抹了淡淡的潤色。

    雖然她的眼眸像幼貓小憩時的慵懶,卻難掩其下的銳利,雙足裹在黑襪里,不見肌底,旁人若是見到,只得猜測其的姣白軟嫩,而往上,這身服唯一裸露出來的小腿圓潤筆挺,竟是飽含著隱約可見的勁力。

    她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柔弱,也沒那麼矯情。來都來了,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也不含糊:「你看我,有顯得很傷心嗎?」

    相比她的滿身華貴,陳庭漢就顯得與這裡契合的多,塑料人字拖、廉價牛仔褲,有些不合身的寬大襯衫,明明是燥熱的時節,卻胡亂披著一件洗的發白的外套,抓著烤串,滿手油膩,胡吃海塞。

    其實這二人組進店的時候,就有旁邊桌的客人暗暗奇怪,這窮小子是給這姑娘灌了多少斤迷魂藥,才讓她同意和他搭夥進這兒吃飯。

    看陳庭漢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實在也不像靠臉吃飯的主。

    其他人當然看不見,也想不到這種邋遢偽裝下,陳庭漢是個什麼樣的人,有多麼清澈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道:「看著確實不像傷心欲絕,感覺你的嘴都要咧成一朵花兒了。」

    「那是當然了。」她翻了個嫵媚的白眼,身子前傾,稍稍靠近了些,在曖昧的距離用輕巧的聲音道:「因為王凱就是我殺的呀,殺人兇手在被害者的葬禮上,還得假情假意擠出幾滴眼淚,很累的,多虧你把我叫出來,老同學見面,讓我開心了不少。」

    突如其來的瘋狂發言讓陳庭漢渾身一震,明亮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注視著她。

    她的臉嬌柔似花含露,流露出妖艷卻腐化的危險氣息。

    似乎是受不了這樣無聊的僵持,她開口道:「我們多久沒見了?」

    陳庭漢認真思考了一下,道:「你大我一屆,從高三畢業算起,有十五年了。」

    她抿嘴一笑,道:「說什麼呢,你用一年時間飛快進步,隨我之後進了同一所大學嗎?還有這三年呢。就算我們都畢了業,後面幾年還偶爾會聚一聚,你都忘啦?」

    陳庭漢放下吃空的簽子,終於擦掉手上的油污,噙著莫名的笑意,道:「因為我不確定高中畢業以後見到的你,還是不是王衿伶。

    如果認真算,上次見應該是三年前,三年加三個月零五天。」

    王衿伶嗔怒又夾雜著些欣喜,道:「記得這麼清楚,這五年打電話你又不接,接了又不說話,說話就是沒空,你是不是討厭我啊?」

    「怎麼會呢,還記得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你都是世界的中心,誰都是圍著你轉的,我這不是看你忙嘛,還有點自卑,追你的人那麼多,哪裡輪得到我。」陳庭漢靦腆的笑著,道。

    王衿伶挪動椅子,坐的更近了一些,如若柔荑的手探了過來,撩開陳庭漢雜草一樣的頭髮,肆意揉捏著耳垂,道:「和你認識到現在,不過是十五六年,才三十好幾的年紀,皮膚皺了,頭髮白了,不知道跟誰慪氣,只有眼神跟以前一樣,一點沒有變……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在我身邊的蒼蠅那麼多,有誰是我親自打電話去追,去問的?」

    陳庭漢把椅子往後挪,躲出了一點距離,道:「受寵若驚了,我到這歲數,還是個無業游民,哪有那膽子哦。」

    要不怎麼說,王衿伶是世界的中心,這其中意味,許多是玩笑似的奉承,但誰都不得不承認,她絕對會吸引他人的目光,引走注意。

    她對陳庭漢強硬出擊,表現親密,都還可以理解,說不定這邋遢的漢子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他竟然躲開了,還表現出敬而遠之的冷淡,這讓店裡關注這邊的一些男同胞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來取而代之。

    只有王衿伶知道,她剛剛撫摸過的耳垂有些溫度,如果掀開這頭雜草似的頭髮,應該能看到那軟肉通紅。


    她揶揄地道:「熱的話,不如把外套脫了?」

    陳庭漢搖了搖頭,並沒有動作,出於某種謹慎的習慣,王衿伶掃了一眼他的外套,並沒發現什麼,暗道多心,他在學生時代就是雷打不動的一件外套,要麼披著,要麼綁在腰間。

    可惜了,還不是時候......她微微一笑,道:「看你過得不好,我也不開心,你完全可以開口,想要什麼,工作?或者更直接的,錢、車、房,只要你開口,在望海市內,我都可以給你。」

    陳庭漢嗤了一口氣,失笑搖頭。

    「你不相信?」王衿伶一挑眉,道。

    「我信,王衿伶在望海,連海底的珍珠都可以取來,天上的月亮說不定也能隨手摘下來,對這點,我是深信不疑的。」陳庭漢笑著道:「你想讓誰升天,誰就能當天庭里的神仙,想讓誰死,誰就得下十八層地獄,包括你自己的爹,也是如此的。」

    王衿伶看著他,意味極深的一聲長嘆後,道:「出去走走吧。」

    「好。」

    盛夏時節,又是學生們的假期,是這片海灘的旅遊旺季,免不得人來人往,在一片清涼之中,哪怕忽略王衿伶的樣貌,只看她這身孝服,都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陳庭漢不想看她,雖走在鵝卵石小路上,目光已經投向遠處的沙灘。

    陳庭漢道:「你父親王凱過世的第一時間,我立馬就知道了,據說他死於心肌梗塞。

    據我所知,王凱是個很惜命的人,家財萬貫,每年做三次全身體檢,身體健康的令人噁心,完美印證了什麼叫禍害遺千年,他這種人怎麼會突然心梗,難道是老天突然開眼了?所以我立馬想到了你。」

    王衿伶失笑,搖頭道:「這麼多年不見,我以為時間終於磨平了你的倔驢脾氣,你來找我,是要重歸於好,還是我一廂情願了。可你自己都說王凱是個禍害,你還要因他追查我?」

    「他是個禍害,不值一提,重要的是你,親手弒父的你又是怎麼樣的?」陳庭漢道。

    王衿伶摘下薄薄的黑手套,邊走邊道:「你對我的看法沒錯,所以我也不瞞你,王凱確實身體健康,但再健康的人都有弱點,每個人都有弱點,你也一樣,十五年,到現在你淪落到這般田地,如果你還覺得自己能玩,那我們就繼續,看看你會不會是下一個王凱,或者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我不想這麼直白地威脅你,但十五年,我也稍微有點膩了,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不想繼續,那之前的承諾依然有效,錢、房……」

    王衿伶頓了一下,眼角泛起晶瑩,眼神有光,道:「甚至女人。」

    陳庭漢沒有接話,忽然道:「以前我以為,人生是我自己的,這輩子不管怎麼活,老死、累死、病死都是我自己的事,窮也是窮我自己。其實我們家本來挺有錢的,結果那幾年以後,生意不好做,然後我爸媽病了,窮病、勞累病,發展成癌,先我爸,後是我媽,而且晚期了我才知道。

    我們是個大家族,早年有親戚患病,看他們被病折磨的不成人樣,我家兩個老的都說,萬一以後他們自己也得了,就乾脆去死,免得死的沒尊嚴,又拖累子女,可人哪有不怕死的……家裡開始賣房,賣車,能賣的都賣了,我自己沒錢,就拖累我妹,把親家也拖的苦不堪言。」

    「我自己沒覺得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人只是想活著,有什麼錯,說出口不怕你笑話,當時我真的想來求你幫幫我,你想要我跪我就跪,想要我死我就死。」

    王衿伶慍怒地道:「那你就該來,只要你開口,我就會給,我也不要你跪,只要你站在我這邊。」

    陳庭漢神色平靜,似乎在描述的悲劇是別人家的,他道:「這就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我要麼不忠,要麼不孝,兩難吶,我只能努力騙自己,說二老都已經晚期了,再怎麼有錢也治不好,我能做的,只有放下手裡的所有事,最後陪陪家人。

    二老走後,就知道了王凱的死訊,其實我根本就沒證據證明王凱是怎麼死的,只是一個猜測,你直接告訴我了也好,我實在想不明白,什麼樣的人連自己的爹都能殺。」

    王衿伶笑道:「你是最好的偵探,不妨自己去查。」

    「神探也查不到別人的家裡事啊。」陳庭漢搖頭道:「而且堂堂王衿伶一心想瞞的事,誰能查到?我真的很好奇,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你這樣的人,希望你能為我解惑。」

    兩人走著,不知不覺已走進海灘附近的停車場,成排的椰子樹不高又不矮,剛好遮住悽厲的月光,寂靜又無人。

    王衿伶垂睫斂眸,諷刺著道:「你想聽到什麼,一個悲劇的原生家庭,一個不慎走上錯路的善良女孩,一段回頭是岸的救贖故事?不,不勞您費心了。

    你只有兩種方式能阻止我,要麼把我送進監獄,要麼一槍殺了我,現在的我比較難殺,那你就回到過去,殺那個還在讀書的白痴小姑娘。

    回到過去有一定難度,那不知這十五年來,你有沒有搜集到足夠的證據,送我入獄?」

    陳庭漢忽然笑了起來,笑的非常開心,手探進腰間,倏地掏出一把……槍。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王衿伶的額頭,冰冷無比,這一剎那她仿佛聞到了不祥的鐵鏽味,瞳孔為之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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