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爆炸摧毀了海法監獄的發電站和物資儲備倉庫,地下區域的大面積塌陷引起了烈度達到中級的地震,大當量tnt炸藥引燃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冰層上方,廢墟頂部的一大片天空呈現出暗紅色,像是被鮮血染紅了。
弗羅斯特·加圖索身上的電子鐐銬已經被解除,爆炸發生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事情發生了變化——而且是對自己有利的變化。
提前安排在歐內斯特家族的內應再次發揮了作用,然而那人只來得及吩咐獄卒為他和貝琳遠程解除電子鐐銬的爆炸裝置,就立刻被一個從走廊外竄過來的身影撲倒。
然後就只剩下血肉被撕扯的聲音,那個可憐的傢伙甚至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
鮮紅的液體,不斷噴濺在窗口的半透明玻璃上。
這是什麼東西?
弗羅斯特半是震驚半是憤怒的注視著被隔離在金屬大門後目光陰冷毫無感情的兇手,他已經認出了對方的來路——很常見的人形死侍,在加圖索家族的生物實驗室里,他見過類似的存在。
「斯塔克究竟在搞什麼?」
弗羅斯特從懷中掏出一柄特製的折刀,歐內斯特家族的人並未將之收走,或許是認為它並沒有什麼威脅,但他只是輕輕一揮,就斬斷了貝琳腳腕上的合金鐐銬。
「弗羅斯特叔叔,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安排的?」貝琳活動著發僵的腳腕,目光里露出疑惑之色。
「不是,難道是卡佩……」
弗羅斯特和貝琳被關押在一起,在斯塔克的安排下,與卡佩和其他人特意分開。
現在他也不清楚他們怎麼樣了,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或許與那個神秘的卡佩家族繼承者有關。
弗羅斯特皺著眉頭, 他自然看出, 現在海法監獄內的局勢似乎已經失控。
雖然他可以輕鬆地破開囚室出去,但注視著外面那些氣息亂竄的危險黑影,他開始懷疑這是否是個好主意。
「不管現在的情況如何,歐內斯特家族的人已經亂了, 甚至無法維持這裡的秩序, 而外面那些東西……也比我們想像的要危險,」貝琳注視著走廊上血肉模糊的屍體, 一字一句道, 「弗羅斯特叔叔,不管我們與歐內斯特家族的關係如何, 死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這些怪物已經不再是人類,反而殺死視線里的一切混血種。」
弗羅斯特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走廊外的混亂,低聲道:「那我們出去吧……」
他的眼裡似乎又閃爍起了身為加圖索家族『屠龍者』的驕傲:「貝琳, 別太緊張, 別說是這些該死的死侍, 就算是真正的次代種, 我也砍過!」
然而, 當他斬破合金大門邁出囚室後, 從四面八方, 卻有著遠超他心理預期數量的死侍圍過來。
「……」
弗羅斯特當著貝琳的面罵了句髒話:「斯塔克那個瘋狂的傢伙, 究竟對多少囚犯做了實驗, 這裡的死侍簡直就和比薩斜塔教堂里的柱子一樣多。」
拋開加圖索家族與歐內斯特家族糟糕的關係不談,弗羅斯特與斯塔克的私交其實非常不錯。
他們認識已經有接近二十年了。
雖然立場是敵對的, 但站在家族實質領導者的位置上,弗羅斯特其實能理解斯塔克的選擇。
他們都是在為自己的家族利益而奮鬥。
僅此而已。
只是, 眼前發生的一切,明顯已經超出了斯塔克的控制。
想到這裡, 弗羅斯特也不禁有些感慨,說不上自己的內心裡究竟是失望還是慶幸。
雖然用這些死囚做實驗材料的舉措似乎很不光彩, 但是, 難道加圖索家族就很乾淨嗎?
他很清楚,加圖索家族在世界各地建造的生物實驗室,要遠比歐內斯特家族多得多。
雖然他並不親自負責這些項目,但其中的犧牲的無辜者, 難道就更少嗎?
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那句東方的俗語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 大哥莫要笑話二哥, 都不怎麼樣……
但他的思緒很快被身後的女孩打斷了:「弗羅斯特叔叔,我負責這面,你負責那面,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貝琳睜開眼睛,她此刻已經甩掉囚服,砸開儲物箱,披上了那件自己穿來的煉金長袍, 金色的紋路開始閃爍, 迷離的淡金色光芒正從她的雙眼裡噴薄而出,就像是威尼斯夜晚的霓虹。
強壯的老人與冷漠銳利的少女, 兩人並肩而立,推開合金大門,共同面對那些同時撲上來的足以撕裂鋼板的利爪。
……
鄧普斯·歐內斯特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灌注了鉛一樣沉重。
他使用了自己從未完全釋放過的言靈, 即使是導師曾經多次提醒他最好不要透支自己的身體,因為這樣可能會導致某些不可逆的損害。
「果然和她一樣,都是遺傳啊……」
他將手中長劍橫掃,甩飛出劍刃上一截斷裂的乾瘦肢體。
那如黑色枯枝一樣的殘體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後被火焰灼燒,發出嘶嘶的聲音。
噗!
忽然一截接近透明的冰錐在空氣中浮現,刺穿了朝著他撲過來的死侍頭顱。
那傢伙差點扯掉他的胳膊。
他吃驚地回頭,發現格雷西扶著一瘸一拐的奧布里,竟然又返了回來。
「你……瘋了嗎?」
「我沒瘋!」面對他不可思議的眼神,格雷西的目光竟然有些躲閃,但很快就變得堅定:「我想了想,要是我就這麼丟下你獨自逃走,那還不如死在這些怪物手裡。」
她斬釘截鐵道:「別忘了, 我才是家族繼承人,比你更有資格為家族而死!」
鄧普斯怒道:「奧布里先生,你就不勸勸她?」
奧布里抬頭, 無奈地笑笑:「我哪裡勸得住她。格雷西想做的事, 沒人勸得住。」
都這個時候了, 竟然又有了兄妹拌嘴的感覺,鄧普斯目露絕望之色:「難得我想做一次英雄,你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四下里,嗜血的黑影緩緩包圍過來。
他的言靈釋放已經接近了極限。
黑色的火焰正在消失。
陰影聚攏而來。
它們就像是老道的獵人,注視著獵物絕望的掙扎,緩緩地蠶食他們的希望。
遠方,慘叫聲在繼續,火焰在蔓延。曾經熟悉的一切,都在消融。
鄧普斯喃喃道:「或許,就這樣死掉也不錯。」
格雷西也不多說什麼,邁步上前,站在鄧普斯身邊。
兄妹兩人站在一起,挺起虛弱的脊背,毫不畏懼地迎接即將到來的……
轟!
銀色的旋轉體從天而降。
堪比精確制導炸彈的鋒銳白刃旋轉著划過銀色的弧線,在半空中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三人驚訝地抬起頭,正巧看到一道身影從天邊而來,在空中划過優美的弧線。
身材挺拔的女孩站在腳下銀白色的『飛梭』上,一頭黑髮在風中亂舞。
在她身側,閃爍著銀光的利刃正緩緩旋轉,如同即將出鞘的利箭。
「是你!」
鄧普斯一眼就認出了當初這個在擂台賽上大放異彩的新生,他激動道:「太好了……」
千穗理又是一揮手,銀色的風暴再次席捲冰面,砸出了沖天而起的冰雪風暴,圍上來的死侍再次遭遇慘烈的打擊,如同鐮刀收割麥子一樣連片地倒下去,身體隨之四分五裂,黑血灑了一地,在冰面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銀色的飛梭降低高度,她輕盈地跳下,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景,目光里露出驚訝之色:「學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在路上的時候,她已經聽陸俊說過海法監獄的情況,也了解歐內斯特家族可能面臨的危機。
可她還是沒想到,眼下的場面竟然這麼亂。
簡直是……一語成讖。
鄧普斯咳嗽了兩聲,抹去嘴角的血跡:「說來話長,千穗理,你怎麼來了?難道……」
身邊的格雷西也目光閃動。
她雖然不認識這個千穗理,但聽到她的名字,也立刻想起陸俊似乎曾經多次提到過這個女孩。
千穗理點點頭:「萬幸,我們找到了路明非,現在陸俊已經回來了……在直升機上的時候,他看到局勢不對,就讓我先來看看這裡是什麼情況……」
聽到陸俊的名字,鄧普斯和格雷西的表情同時一變,釋然中帶著驚喜:「那他現在?」
千穗理看了眼另外一個方向:「我們分頭行動,他應該去機場和監牢區那邊了吧。」
「太好了……」
三人同時鬆了口氣。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他們的心裡竟然同時感覺到了安定。
不知不覺中,陸俊的名字本身,就能帶給他們安心的感覺。
這時格雷西的目光也沉靜下來,她注視著千穗理問:「你的言靈還能支撐多久?」
「我還有餘力。」
千穗理默默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格雷西,身材高挑,肌膚如雪,一雙深藍色的眼眸,再加上凌霜傲雪的氣質,雖然這個時候不該想這些,但……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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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西沒有多想:「那麻煩你了,我們也往機場那邊移動,儘快與陸俊他們匯合!」
千穗理點頭:「好!」
……
海法監獄,機場。
直升機懸停在半空中,俯瞰著下方的景象。
加西亞、亞特伍德和路明非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混亂的機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路明非撓撓頭:「現在是什麼情況?喪屍爆發了?這畫風轉變得還真快……」
亞特伍德喃喃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已經自由了?畢竟監獄都炸了,家都被偷了……要不,趁亂開溜?」
當著獄卒的面商量逃跑的事?這算是當面密謀嗎?
路明非看了身旁這個穿著囚服的壯漢一眼。
他的騷話怎麼說得比自己還溜?
不過,開玩笑歸開玩笑,既然亞特伍德是陸俊帶來的,而且還幫忙找到了自己,那就值得給予一定的信任。
更何況,眼下的情況,也不太適合內鬥。
來自歐內斯特家族的飛行員加西亞根本沒理會亞特伍德,憂心忡忡道:「我還是拉高一下吧,下面太危險了。」
機艙內,源稚生看了眼安然沉睡的繪梨衣,轉頭嚴肅道:「加西亞,她的情況現在不太好,我想再也經不起任何波折了,能否帶我們離開這裡?我想去最近的日本科考站,那裡有我們的人。」
加西亞面露猶豫之色,但想了想陸俊之前的話,也很快同意了:「好。」
他們留在這裡,不一定能幫上忙,反而可能會拖後腿,甚至把弱點暴露給敵人。
繪梨衣受了很重的傷,雖然暫時無礙,但也確實不能在這冰天雪地里耽擱太久。
路明非卻突然打斷道:「你們走之前,先把我放下去,我想,或許我也能幫上忙。」
他轉身從機艙後方的儲物箱內拿出一把黑色的狙擊槍,這是m82a1大口徑狙擊步槍,經過了專門改裝,提升了彈匣容量,原本是放在直升機的機艙內作為歐內斯特家族護衛們的備用槍械,現在剛好便宜了路明非。
直升機緩緩下降,路明非看了眼身後的機艙,紅髮女孩已經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像是童話里的睡美人。
他對繪梨衣輕輕點頭,在心裡說了聲再見,然後輕盈地跳下直升機,轉身揮揮手,然後毫不猶豫地向著遠離海法監獄、但地勢更高的一座冰川方向跑去。
既然繪梨衣已經脫離危險,那麼……這次,他不想再拖後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