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武儒聆聽大宗指點,微微晃動的信心又回來了,體內紛亂如麻的殺氣擰成一股,斷成兩節的霸王槍不僅重鑄回來,竟然散發出一絲浩然正氣。
陰山令曾經見識過頭腦清醒、肌肉暴走的「冷靜狂化」,卻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儒生,接近大儒的良才美質,擁有如此純粹的殺意。
「分明就是想造反!」
賈璋再無猶豫,筆飽濃墨,滴墨如朱的筆鋒悍然落在生宣紙上,一筆往前揮出。
裁紙似的墨氣噴薄而出,公堂左右兩側承重柱上,僅僅擦過一絲餘威,竟然出現深入柱心的斬痕,噴出稀碎的木屑刨花。
不管什麼戰爭聖獸、插翅白虎,無論多少浩然正氣、離陽真氣,瞬息間仿佛被成百上千道無形刀罡透體而過。
呼吸之間,以上這一切統統爆碎破裂,就連武儒小宗本身,也猶如夢幻泡影般炸開。
轉眼過後,這人手無寸鐵的出現在陰山縣衙門門口,頭戴的戒淫花恍惚之間凋零,灑落無數花瓣碎片。
陰山令看到,他整個人都失神恍惚了,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巫教替身人偶,蚊香教太元司辰,還有一點左道斬三屍的法門,有意思,真有意思!」
如此逆天反道的法術,斷然不會沒有代價,賈璋看了一眼此人,發現武儒小宗體內修煉《離陽真經》的真氣涓滴俱無,恐怕是作為替命的代價支付了。
「儒生嘛!就該皓首窮經,學得一身潤筆執政的好本事,貨與帝王家,打打殺殺的江湖風雲,不適合你!」
陰山令曲指一彈,就把毫無武功,沒有護體真氣的武儒小宗震退,往後飛出很長一段距離。
狠狠的撞在一面牆壁上,才堪堪停了下來,由於力道用盡,反震傷害還不怎麼大,僅僅是岔過氣去,被武道大宗隔牆輸送一道真氣,緩解了不少。
不過,死過一次的代價過於高昂了,以至於這位武儒小宗體內的武道根基都不存在了,不管藏在暗中的大宗師如何輸送同源的離陽真氣,就是一點也留不住。
武儒小宗現如今的身體,簡直就像到處都是縫隙,不停漏水的魚簍,不管灌進去多少真氣,都會在轉眼過後流逝的乾乾淨淨。
裴家供養這麼多年的武儒,取巧踏入宗師境界的高手,竟然連陰山令三招兩式都擋不住。
哪怕賈璋暴露出不過是真罡境的修為,殺敵本事不過是借鬼神之力,結合所謂的《七殺帖》而成的神鬼七殺。
可是,武道大宗已經破膽,比起被裴家家主呵斥唾罵,他還是不敢直面高深莫測的陰山令。
心知自己不出手還好,無論勝敗自己都討不了好處,武道大宗想到了借刀殺人的好主意。
沒過多久,裴家的百花廳里,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明說要一位大儒級的人物,能明心見性,自性具足,可以開口呵斥鬼神,鎮住陰山令背後借力的怪力亂神之輩,就最好。
裴家家主忍不住破口大罵:「大儒!大儒?這等人物我們幾家怎麼可能會有,開宗立派的人物,給個面子就很了不得了,請一位大儒出手,鎮壓陰山令身後的鬼神,莫非是瘋了吧!」
說實話,到了這個地步,誰都知道在場的世家家主們,嚴重誤判了陰山令,此子不!此人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畢竟,賈璋賈寶玉能夠在,是蛟蟒都得盤著、是餓虎都得蹲著的京城,博取到頭號紈絝的名頭,竟然還沒有被人搞死,足夠令人戒懼了。
「現如今,就看遠道而來的敇勒族遺民了,這幫控弦之士,人人披甲,裡面還藏著黑山鬼國中書省侍中賈文合究竟是合?還是和?」
傳信的宮家二家主皺起眉頭,攤手、聳肩,故作輕鬆道:「無論是肅侯賈文和,還是弋陽縣侯賈文合,都不是區區一隻半步武聖人都不是的楚放浪能夠應付得了!」
裴家家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如若來者乃肅侯賈文和,這位三國毒士不出手還好,一出手必定是絕殺!」
「沒準,肅侯體內藏著黑山鬼國國主,那位法身重逾千鈞的黑山老妖!」
裴家家主的假設,頗得在座各家家主的認可,或許他們手頭上有如此牌面,也會如此安排。
「至於,弋陽縣侯賈文合,不過是冥土福地百里侯,手底下了不起有幾隻客卿鬼仙,遵命行事的鬼神。頂天了,也就折騰一下楚放浪」
楚放浪可不是一般人,身為大旗門刀客,在千里陰山常來常往,進出自如,要不是為了一件聖墳重寶,狠狠的得罪了黑山鬼國的國主,至今還能吃上一份水谷陰糧的正經俸祿。
「楚放浪可不簡單!破而後立,將《嫁衣神功》修煉到更上一層樓的境界,按照陰山令往來的江湖高手說話,那就是不破明王,在世如來!」
「怎麼說?」
「力氣大到能將大象扔過河對岸,渾身罡氣硬的神兵利器都難以破開!」
「哈!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如此說來,豈不是天下無敵?」
「距離天下無敵還早著呢!就連滴血重生,千變萬化的武道人仙,也就是百年前陰山鬼國之亂,羅剎教少教主剎暗天,不也被人圍攻打殺了,當場隕落消亡?天下無敵?哪有那麼容易!」
此時,楚放浪領著兩百披甲執尖的精銳,京城賈府的武裝家丁,橫穿陰山縣縣治灃渡城中大道,直接抵達外城城郭建造工地。
柴幫的人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瞧著陰山縣第一高手領著壯班皂役,一個個人高馬大,信心膽氣隨即不可遏制的勃發出來,就連呼呼呵呵給自己助威的號子聲都粗壯了不少。
遠道而來的的確是一撥野狐嶺附近放牧的部族,說是敇勒族的遺民也沒差。
原本還想借著內附的機會,試探一下中原帝國的關外小縣到底有多少顏色,沒想到還沒靠近,對面就湧現出了幾百騎,以及附庸追隨的步軍無算。
「算了吧!打是打不過的,不如真的內附投靠族裡的薩滿說了,今年冬天會有黑風、白災,不躲進山里或者帝國的城裡,就會死很多牛羊,死掉很多族人!」
就在領頭的百戶察覺不對勁,準備隨時認慫下跪,獻上一條膝蓋時,藏在人群里的黑山鬼國中書省侍中出手了。
「南人以鐵鑄犁,耕耘田地,北人化犁為劍,收割南人首級如打草」
一瞬間,原本戰意鬥志消停下去的百戶,眼睛浮現無數血絲,厚厚的,泛出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