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皇子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外衣,坐在王府後院的涼亭里,一邊喝茶一邊翻著一本雜記。
「七哥。」英鈺腳步匆匆的走到涼亭,跟涼亭坐著的七皇子打招呼道。英鈺身上穿著月白的素衣,臉龐消瘦,眼下還有著青黑。人看著很疲憊,眼睛卻堅定明亮。
七皇子英睿聽到喊聲,轉過身來,說道,「小鈺,過來坐。你看你累成這個樣子,喝杯茶休息一會兒。照顧英傑得到身體重要,你自己的身體也不能熬壞了。英傑睡著了?」說著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茶,遞給堂弟英鈺。
「謝謝七哥,弟弟睡下了,燒也退了。」英鈺整端著茶杯,喝了半杯,感覺舒服不少。
「太醫說了,英傑的身體只是底子差點,只要好好照顧,慢慢可以養好,比尋常的孩子也不差。你不要太擔心了,反倒是你該好好考慮你的事情了。」英睿合上手裡的雜記,對英鈺勸道。
英鈺對自己的事情不大在意,反倒對弟弟的身體時刻掛在心上。聞言臉上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太醫早先就和父君說過,他身上的毒沒有影響英傑。英傑只是在父君懷胎的時候,沒有養好身體,又是早產所以底子差。王府不缺好東西,一定能養好英傑的身子。」提起父君英鈺的神情,頓時哀傷起來。
英睿這時也只是望著亭子外的花叢,默默的出神。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定陽王和王君,都是因為被大秦自己人下毒而死。而非單純的舊傷復發和因為生產傷了根本呢。下毒的人自然早已被千刀萬剮了,可和這人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人,連當今聖上一時也無法殺死呢。不過,也不用太久,無論是英鈺還是皇帝都容不下周家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好了,不提那些了。小鈺,沉住氣。周家所做的事情,就算死上去千次百次也不為過。周家敢走私鐵器給鐵勒,謀害王叔和王君,父皇不會放過周家的。可周家做的太乾淨了,明面上沒有一點兒證據,多可怕啊!父皇容不下周家了,就算是太后也救不了自己的娘家。
你別怪父皇,周家根基太深了,不是父王立時就能殺光了的。否則朝野動盪……大秦現在已是千瘡百孔,經不起一點風浪了。而且太后,身體也沒有幾年了。父皇也希望在太后走後,再扳倒周家。世家,已經活的太久了……」
英鈺沉默許久,才開口道,「七哥,我知道,皇伯父的打算我也知道。父王一生都在為大秦的安定,征戰四方,誰又知道他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打仗呢?
父王和皇伯父約定好的,讓大秦四海昇平,海晏河清!父王一生也是全心全意去做的,他也做到了。我不會辜負父王的期望,但是周家必須倒,周奉新必須死。我,可以等!」
英睿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英鈺,最後也只能長嘆一聲,然後說道,「你的婚事,你是怎麼想的?太后的指婚,你不用在意,父皇也不會願意的。我只問你自己的心意,你和楚涼如何了?」
「自始至終,沒有開始,何來結束?我們倆個沒有可能,他不會放下楚家,我有英傑和定陽王府。誰也不會讓步,誰也不肯退步,那何必不必再提!太后的指婚,我沒放在心上。我不願意,誰又能拿我怎麼樣?」英鈺面容平靜,望著天上的殘月說道。
英睿看著堂弟平靜的臉,也只能在心裡嘆氣,這倆人十分般配,俱是才貌雙全之人。只可惜拖累太多,有緣無分!
英睿又說道,「那你有什麼打算?你已經十七歲了,太后的指婚你我都知道,是不成的<="l">。可只要有這個名分在,旁人就不敢有這個意思。這樣拖下去,到時候你可就耽誤了!」
「十年,至少十年,英傑才能擔起定陽王府的擔子。哪個有出息,有野心的人,甘願耗十年在我身上。不如隨緣!」英鈺倒是看得開,淡定的說道。
「你啊!明日就是王叔和王君入陵,滿七七之日。明天祭拜之後,我也必須啟程回京城了。父皇允你回定陽,是希望你和永寧伯一起,建立水師。蕩平海寇,重開海上貿易。
父皇是想讓你掌軍權,一是對你最放心,王叔的根基都在北疆,對封地的掌控鬆散,不會對朝廷構成威脅;二是讓你開大秦哥兒做官掌權的先河。
我這些兄弟都漸漸大了,父皇老了,前頭幾位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所以父皇更希望,你這個不涉及皇位,親緣單薄的宗親掌管海上的錢路,而不是諸位皇子和與他們相關的人。
再者,從大秦開國,到六王之亂,還有南嶽、鐵勒,再加上天災。大秦的人口銳減,再加上生育率低下,大片的田地荒蕪無人耕種。大秦太缺人了,而不比爺們兒差的哥兒,卻都被關在後院裡。
父皇想把這些人從後院裡放出來,讓他們也撐起一片天。
這有多難,你明白嗎?你是皇族,天生地位高貴,就算世人非議,也不能把你怎樣。所以父皇想從你開始,想必你也是願意的。可是你的婚事會有更多波折,你知道嗎?」
英睿這番話,語重心長,出自真心。點出了朝中的局勢和英鈺將要面對的困難。英睿的父君和定陽王君是好友,英睿也有一個與英鈺同年的哥兒弟弟,年少夭折。所以英睿和他父君是京城除了皇帝之外,對英鈺兄弟最好和最真心的人了。
「謝謝七哥,這些我都知道,皇伯父與我談過。皇伯父是個英明的皇帝,問我願不願意,我自然是願意的。
我不想一輩子關在院子裡,和一干人爭來斗去。更不想定陽府的威名沒落,也不想一輩子才華無處施展。所以這是個最好的機會。我會牢牢抓住。」
七哥,待我謝過劉侍君,這幾年多虧他照拂。七哥,也要多小心啊。前面幾位皇子,不出幾年就是水火之勢。
劉侍君背後無權,七哥的處境會稍好一些,可走上那個位子的路,從來都不少皇族子弟的鮮血和屍骨。萬望七哥珍重小心!」英鈺也認真的對這個堂哥說道。
英睿聽完,知道這個平日看似冷清,少言寡語的堂弟。今日這番話完全出自肺腑,其中許多都是不能在人前所言的話。心下感動,將倆人的杯子斟滿,說道「好,以茶代酒。你我兄弟,天各一方,彼此珍重!」
英鈺聞言一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第二日,定陽王和王君的七七祭禮,按時舉行。第二天七皇子英睿,就辭行離開定陽。
正清殿,大秦皇帝的日常居所。一身黑底金絲龍袍的嘉裕帝,合上一本奏摺。對身旁的人說道,「鄭海,你說朕對鈺兒,是不是太狠了。他還是個孩子,卻要擔起這樣重的擔子。朕,也捨不得啊!可朕沒有其他放心可用的人啊!」
鄭賢,侍奉嘉裕帝四十年的內侍官,是個哥兒。大秦皇宮的實權人物。此刻,他聽完皇帝似是問詢的話,低頭為皇帝換上一碗藥茶<="l">。
這才回道,「回陛下,鈺殿下是願意的。若是下臣再年輕三十歲,也願意去為陛下這個先鋒。能讓天下的哥兒堂堂正正的邁出家門,做一番事業,是下臣畢生夙願。
何況鈺殿下也有此意,而殿下才幹、地位、決心,一樣不缺。缺的只是一個機會。陛下,您給了鈺殿下這個機會。」
嘉裕帝又問道,「朕知道。可王弟和他的王君,更願意鈺兒一生簡單平安的度過吧。」
鄭賢沒有回答皇帝的話,因為他知道嘉裕帝不需要他的回答……
房間裡沉默許久皇帝才說道,「今日是王帝入陵的七七祭日。鄭賢,陪朕去英烈殿吧。」
嘉裕帝眼裡似有淚光閃爍,他扶著椅子靠背站了起來,迎著外頭的日光走了出去。陽光照著他鬢角的白髮,和不再挺直的脊背。
小六,你走得太快了!哥哥,跟不上了……
「駕,駕。小馬快跑,哥哥你來追我啊!哈哈。」秦嘉然騎著棗紅的小馬,一邊向前急奔還不忘招惹後頭的哥哥。
「秦嘉然,你給我慢點兒,聽到沒有。你還敢甩鞭子,想挨揍是不是,快點停下來……」秦嘉澤在後頭沒形象的扯著嗓子大喊,心想就知道會這樣。
這個鬧騰的弟弟,一刻也不讓人省心。秦嘉澤哀嘆著自己此刻的形象的崩坍,平日裡努力保持的溫和有禮表象,遇到這個弟弟就屢屢破功。小混蛋,才八歲就敢跑馬,早知道就不該這麼容易帶他出來。秦嘉澤認命的摸摸身下的馬兒,策馬追上去。
「哥,哥。哎哎,我知道錯了,別擰我耳朵。我不敢啦,我再也不敢啦!」耳朵被哥哥捏在手裡的秦嘉然,這會兒嘴上特別順溜的開口認錯,臉上卻不見得有多害怕,可見平日裡這種情形上演了,不止一次倆次的了。
秦嘉澤聽著弟弟嘴上溜溜兒的認錯,可見是沒往心裡去,還一副我認錯我有理的模樣。心裡早繃不住笑起來,只是面上卻忍著笑。
繼續教訓這個不長記性的傢伙,「你錯了,你也知道錯了,嗯?你說說這個月都第幾回了,認錯你倒是積極,這會兒裝乖巧,待會兒一頓飯就翻篇了,把我的話扔到天邊兒去了。
你給我站好了,自己用兩條腿走回去,不准騎馬。晚上回家之後,再給我寫十片大字,寫不完,我就把你的木刀木劍,全都塞灶膛里去,一把火燒個乾淨。」
秦嘉然一聽哥哥要動自己的寶貝刀劍,頓時著急起來。回身抱住哥哥的腰,仰著一張俊俏的小臉,眨巴著大眼,就向哥哥發動撒嬌攻勢。
「哥,哥,哥。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我晚上一定好好看書,好好寫字。哥,我的親哥啊!你就饒了我無辜又可憐的刀劍吧,啊?」
這個小賴皮鬼,一挨罰就撒嬌耍賴!秦嘉澤抓住抱著自己腰的小細胳膊,哭笑不得!仰天長嘆道,自己這輩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熊孩子弟弟呢!
「咯咯,咯咯咯!哥哥,這兩個哥哥好有意思啊!」一臉乖巧的英傑,羨慕的看著遠處的倆兄弟的動靜,抬頭對著自家哥哥說道。
坐在馬上的俊秀的少年,伸手摸摸身前乖巧瘦弱的弟弟,目光也看向遠處,打鬧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