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外秋雨潺潺,掩去了山間的寂靜,屋內只有眾人手上幹活的輕微的響動。更襯的兩人之間無言的靜默,在四周的動靜里有些突兀。
秦嘉澤移開視線,轉過頭繼續手上的活計,也避開了那動作溫柔的手。是這氣氛太容易讓人心躁動吧,剛才一瞬間仿佛是錯覺,怎麼會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呢?是那一拂手的溫柔,令人誤會吧!秦嘉澤沉默著把這股奇怪的情緒,扔到了腦後。
英鈺鎮定的收回手,輕輕捻動手指,忽的清冷的臉上,浮出一抹醉人的輕笑來。這笑容是如冬夜月光輕籠著樹上積雪時的溫柔,似是霎時間春花開遍的燦爛,帶著似有若無的風情。
若要要讓旁人看到,定會有人為之沉迷傾倒,可眼下這風姿忙碌的眾人卻無緣一見。轉瞬之間,英鈺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心下有了決斷。
其實實在怨不得秦嘉澤這個「老男人」遲鈍,上輩子他都沒機會談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高中一頭扎進題海里,沒時間風花雪月。大學的時候沒遇到合適的人,眼看著周圍的男男女女,一場你儂我儂的愛情之後,依然免不了分手散場在畢業那天。
等到在社會上一番摸爬打滾之後,秦嘉澤已經修煉成堅定的不婚主義者了。家人同事安排的一次次相親,也理智的走個過場一一拒絕了<="r">。這個能把單身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條,日子過得舒心愜意的男人,對感情敏感卻不肯輕易打破自己的堅守。
秦嘉澤把罐子架在火堆上,拿樹枝撥弄著柴枝,讓火燒的更旺一些。忽然背後冷風夾著雨點,吹進屋子裡來,帶來一陣寒意。
「阿澤,有沒有熱水?快點來點熱水,還有吃的!」原來是白子芳終於頂著大雨回來了,人一進來就喊著要吃的喝的。
秦嘉澤看著把蓑衣仍在一邊,擰著濕透衣角的白子芳,輕聲問道,「小白,快過來烤烤火,把衣服烤乾,免得再受寒。你感覺好點了嗎?乾糧正在烤熱,等薑湯煮好,你在吃點東西,暖暖肚子。英鈺,你也快過來吧,挨著火堆還暖和一點兒,這山上可真冷!」
白子芳身上冷的直打顫,不用秦嘉澤招呼,三步兩步竄到了火堆旁,「啊,真暖和!」白子芳舒服的發出一聲感嘆,吸吸鼻子說道,「聞著姜味兒,辣乎乎的可真好。阿澤,你說這山上山下,溫度怎麼差這麼多,再加上一場雨,真是冷的要命!」
英鈺挨近火堆,也覺得身上暖暖的,聞言說道,「山越高氣溫就越冷,北疆的高山上,積雪終年不化,夏天倒是適合避暑,涼爽的很,冬天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秦嘉澤拿過一雙侍衛削好的木筷,攪動著水罐里的湯水,聽完這倆人的話。默默想著,難道我還要給你們普及一下,海拔與氣溫氣候的地理知識,還是算了吧。「好了,薑湯好了,來一人一碗,暖暖身子。」
秦嘉澤接過楊葉遞過來洗好的陶碗,拿樹葉墊著把薑湯倒到碗裡。那個叫宋十二的少年給的瓦罐不大不小,比成人拳頭稍大的陶碗,七分滿能盛五六碗,還是不夠啊。
雲放見狀,立刻說道,「秦少爺,你和郡公,還有白少爺先喝吧,我和侍從們您不必擔心,我們自己顧著自己就行了。」主子親手做的吃食,做下屬的可不敢隨意去吃。
秦嘉澤也知道,作為屬下萬萬沒有跟主子,搶吃食的道理,也不強求,便說道,「雲大人,這附近的野山姜,應該是獵戶挖了種在房子周圍的,外頭應該還有,你讓護衛穿上蓑衣,出去看看,多挖些回來。你們也煮點湯喝吧。這天越來越冷,晚上會更冷,可別受冷,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雲放聽完這話,憑自己在宮內閱人無數,見多了達官貴人,人前人後兩張皮。就知道這位秦少爺,是真的對下屬很好。待他們這些低人一等的下人,是真的的態度溫和,真心關心他們的身體。
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感動,嘴上便真切的回道,「謝謝秦少爺的關心,在下知道了。」不過身體卻沒有行動,另外兩名侍衛沒有命令,也不敢離開。
就算在這山野破屋之內,英鈺也不失他良好的儀態,姿勢優雅的慢慢的喝著熱湯。就如同在華屋中品嘗美食一般。聽到這裡,英鈺也出言道,「去吧,你們也要注意身體。」
雲放這才再次謝過,應道,「是殿下,我這就讓他們去。」
秦嘉澤看著一名護衛,披上蓑衣鑽進了雨幕之中。雲放和另外一名護衛,也不敢靠近火堆,只是不遠不近的守在門口附近,保持護衛的姿態。
秦嘉澤喝完手裡的薑湯,才對著英鈺說起,「令行禁止。英鈺你這上峰做的很好啊。」
秦嘉澤還是不習慣說主人,下人什麼的,這幾個護衛都很忠心聽話,但他卻不想這麼說。這樣想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矯情,明明已經做慣了主子,不是嗎?秦嘉澤心裡自嘲道<="r">。
英鈺放下陶碗,望著身邊的青年,感到他並不是很開心,便認真的看著他,輕聲說道,「嗯,你為什麼不開心?」
英鈺專注的目光,讓秦嘉澤有些不習慣。他更不知道,英鈺為何如此敏感,自己一時情緒的變化,怎能讓這人發現。秦嘉澤輕笑一聲道,「沒有,只是下雨天,總愛多思亂想,情緒不高罷了,無礙的。」
真的,秦嘉澤不喜歡下雨天,很不喜歡。上輩子父母都是在下雨天下葬的,綿綿的細雨籠罩著天地,像細細的絲網,勒的人心鈍鈍的痛。甚至就連秦嘉澤自己,也是在下雨天出車禍掛掉的。所以每逢下雨天,秦嘉澤的就覺得不痛快,感覺心煩意亂或是惆悵滿懷,更喜歡一個人獨自待著,偶爾在心底咀嚼著漸漸模糊的記憶。
英鈺看出這笑容帶著澀意,便沒有再問,只是望著外面的雨幕,眼瞼微動,不知在想什麼。
白子芳坐在兩人對面,看著這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氣氛融洽,頓時覺得自己仿佛多餘一般。只得默默向後退了退,端起兩碗薑湯,塞給楊葉一碗,倆人靠著取暖。
這場雨下的很久,直到天黑透了,雨點才慢慢小了。
秦嘉澤兩輩子第一次吃到了,野外烤山雞和兔子,雖然缺了作料,但憑著純天然的肉質,和香料鮮姜去腥,還有初次吃到的新鮮勁兒,感覺味道還是很不錯的。烤肉配著野菜湯,還有眾人原本準備的吃食,一頓豐盛的晚餐就結束了。
天黑下來,山間溫度更低了,好在準備的乾柴足夠。眾人又分出一個火堆,雲放和兩個護衛,還有楊葉,湊在一起烤火。秦嘉澤這三個做主子的,挨著裡面的火堆。
雖然白子芳很想和小葉子一塊兒過去擠擠,但是那邊人已經不少了,只得無奈的留在這邊,看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沉默,好嚇人啊!
陶罐又被吊起在火堆的架子上,晚飯前的拆除的骨頭,秦嘉澤留了一部分,扔進罐子裡慢慢熬著,再加上幾塊生薑,幾株香草,濃濃的香味就散發出來。等到睡前喝上一碗,正好可以暖暖活活的睡覺了。另一頭的鐵鍋里也燉著一鍋,這寒冷的夜裡,滿屋子都是鮮香的暖意。
「小白,你身體沒事了吧?睡前再吃一顆藥丸,記得用墊子蓋著肚子。」秦嘉澤把火挑的更旺一些,才對白子芳說道。
白子芳點點頭道,「感覺沒事了,一會兒你可不能再不讓我喝湯了啊。讓我聞了這麽久肉味兒,連一點兒肉末兒都沒吃著。啊,真是太可憐了我。」白子芳抽抽鼻子,聞著罐子裡傳來的香氣,真是太饞了!
「呵呵,你剛鬧肚子,還敢吃葷腥。好了,一會兒喝一碗再睡。」秦嘉澤搖搖頭說道,「可真是把你饞壞了啊,不過大家吃肉,你只能幹看著,啃燒餅確實挺可憐的,哈哈!」
「切,不要說了啊!你還是朋友嗎?」白子芳撇撇嘴,卻不敢多說,誰讓好友身邊還坐著一位尊貴的郡公呢!
這一下午過去,英鈺又沒刻意隱瞞,白子芳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而且這位郡公和好友的關係,顯然比自己還要親密。白子芳說話動作就不由自主的收斂了很多。
英鈺不是個多話的人,況且身邊人太多,許多話不合適說,便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
夜漸漸深了,英鈺、雲放和其中一個護衛是哥兒,三人便在最裡頭的休息,英鈺一個人睡在床上<="l">。雲放和那個護衛便在床邊厚厚的雜草墊子上湊合一下。
至於剩下的那個護衛在最外頭負責守夜,秦嘉澤三人遠離床邊的草墊上睡覺。
白子芳睡之前還悄悄說,跟哥兒同處一室還真是不習慣,總覺得不合規矩,叫嚷著睡不著。誰知不過一刻鐘,這傢伙就呼呼的睡熟了,楊葉挨著他也迷糊著睡著了。
秦嘉澤躺了一會兒,身體雖然覺得疲乏,卻絲毫沒有睡意。身下地上隨用火堆烘烤過,但還是感覺泛著潮氣,躺久了覺得身上潮乎乎的,索性起來守一會兒夜。
「秦少爺,你怎麼不睡?」守夜的護衛看著坐到一旁的秦嘉澤輕聲問道。
秦嘉澤拿起竹筒往罐子裡續了些水,才回答說,「我睡不著,索性起來替你守一會兒,這裡我來,你去歇著吧?下半夜我叫你起來,上半夜我熬得住。」
那護衛躊躇片刻道,「您還是去休息吧,小人習慣了,下半夜會換人的。」
這可真是,秦嘉澤無奈的拿出一點氣勢,命令道,「你去休息吧,郡公那裡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是,那就多謝秦少爺了!您累了便可隨時叫我起來就好,小人去休息了。」說著拱手行禮,退到一旁休息了。
木柴燃燒著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雨已經停了。夜靜山空,因為大雨連蟲鳴都消失了,寂靜的有些可怕。秦嘉澤倒了一碗熱湯,捧在手裡暖暖身子,望著跳躍的火光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身後有響動傳來。不等秦嘉澤回頭,身旁的位置上有人做了下來。
「不睡嗎?」英鈺撿起幾根枯枝,扔進火堆里。
「你怎麼醒了,睡不著?是冷還是?」秦嘉澤看到他起來,關切的問道。又拿起一個乾淨的陶碗,倒了一碗熱湯遞過去,「喝口熱的,暖暖身子。在外頭奔波太累了,你要多注意身體!」
英鈺接過陶碗,捧在手裡,「嗯」了一聲,「雨後的深山,真是寂靜無聲,仿佛無人之境。」
「怎麼是無人呢?我們不是都在這裡嗎?」秦嘉澤說道。「『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這一場雨過去,就真的要秋風起,萬物沉寂了。」
「你今日總愛發呆,是心中有難言之事嗎?」英鈺不接他的話,反而問起他今日的心情。
屋子裡沒有燭火,只有兩個火堆發出的亮光,映著兩人的臉龐。秦嘉澤注視著眼前的青年,漂亮的眼睛裡似有火光跳躍,明亮卻沉靜,深處有不知明的情緒翻騰。
英鈺自小氣質清冷,雖然容貌俊美,但在此時的神情卻分外柔和。秦嘉澤不知是被這氣氛感染還是怎的,忽然笑起來道,「啊,我想起一個好笑的……嗯,怎麼說呢?呵呵。」
秦嘉澤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那個著名的橋段,晚上一起看星星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此時除了沒有星星和月亮,其他的情形多麼相似。秦嘉澤想說卻無從說起,那些話再此時說起,太讓人誤會了。
「你笑什麼?不要一個人偷笑,一起說來聽聽。」也許是氣氛正濃,英鈺也褪去,平日的清冷,放鬆下來,和秦嘉澤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