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行為已經超出底線了。
最關鍵的是,這種行為會給家裡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因為有了這樣的名聲後,朝堂上恐怕都沒有你的立身之地了。一旦家道中落,很多人想東山再起都沒辦法。
當所有人在提起你們家的時候,都沒有一個好的評價,社會主流的輿論也容不下你們家。
這對王崇古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想到這裡,王之楨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心疼。
看了一眼坐在冰天雪地里的爺爺,看到他因為寒冷而有些發紅的鼻子,王之楨遲疑的問道:「爺爺,要不咱們進去吧?」
聞言,王崇古嘆了一口氣,隨後搖了搖頭說道:「今天太陽還不錯,讓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吧。」
王崇古的心情非常焦慮,也很遲疑。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緒在他的心裡醞釀著。
他一方面擔心家裡後人接下來要怎麼辦,一方面憤怒於他們做的那些事。整個人的狀態看上去非常非常不好。
聞言,王之楨也只能繼續陪在爺爺身邊,不好再開口勸說什麼。
王用汲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祖孫二人,搖了搖頭也沒有走過來。
這一幕他看到不是一次了,前幾次他也會過去,現在他已經不過去了。
勸說又勸說不了,幫忙又沒辦法幫忙,總不能讓自己尋思玩法吧?
王用汲轉頭去看看董大寶做的怎麼樣了。
董大寶笑著說道:「差不多了。」
聞言,王用汲鬆了一口氣,直接說道:「王家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了,剩下就要回去了。」
「楊家那邊不也要完事了嗎?」董大寶問道。
「是啊。」王用汲非常感慨的說道:「這次蒲州的事都快完事了。」
楊家那邊也比王家這邊快很多,因為做起事來沒有什麼顧慮,他們下手又快又狠。畢竟楊家已經沒有楊博了。
王用汲還是要顧及一下王崇古的,王家現在願意配合,總不能再鬧大了。如果把人鬧死了的話,事就真的變得麻煩了。
現在終於完事了,王用汲和董大寶兩人也能鬆一口氣了。
遲疑了片刻,董大寶抬起頭問道:「張家呢?」
如果說蒲州還有什麼事是王用汲沒有做完的,那就只有一個張家了。
當然了,除了張家之外,還有馬家。
王用汲想了想之後說道:「這件事要等打完仗之後再說了。」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天色,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也想要辦,可是接下來西北有一場大戰,我們怕出岔子,只能先把精力集中到戰場上。」
說到這裡,王用汲有些遺憾,不過隨後就笑著說道:「你也不必太擔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把它完完整整的辦完,絕對不會讓什麼人跑出去的,你放心。」
董大寶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執意問下去。到這一步,恐怕就真的只能到這一步了。
「那我們寫摺子吧。」董大寶笑著說道。
王用汲也沒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到這個時候差不多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要看朝廷怎麼處置。
其他的很多事都可以轉交給沈子木,沈子木會和內務府那邊對接把局勢穩定下來,重新恢復商業和各種物資的供應。
這種事內務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簡直就是駕輕就熟。
畢竟比起王用汲他們,內務府還是在地方上更有實力。他們勾連了很多的商人,現在的各種渠道遍布全國各地,在每一個地方都會有有實力的人和他們合作,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後續的事情交給內務府的效果很好,這也是經過事實證明過的。
西北這邊案子還在查,但是隨著逐漸的塵埃落定,氣氛便也鬆快了下來。
不過軍方這邊卻氣氛很凝重,所有人都在準備西北大戰。
自從馬芳回西北,還帶著人馬回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仗肯定要開打了。
巡撫衙門中。
一張巨大的地圖掛在牆上。
馬芳站在地圖的前面,手中握著一根杆子,臉色嚴肅的看著這份地圖。
馬芳在西北打了這麼多的仗,但這種仗還是第一次。以前都是草原上打過來,自己這邊主動防禦;出草原打也不會像現在這次這麼麻煩,這次是守株待兔。
關鍵問題是你不知道這些兔子會從哪裡來。如果這隻兔子不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如果這隻兔子從你沒有算到的地方跑進來,那就麻煩了。
所以整條防線要布置的有韌性,不能讓人家突破,還能首尾相互及時支援。
當然了,馬芳不是微操大師,他要親臨戰陣。即便真的有什麼事,他也可以及時帶著人馬親自支援,不會出現自以為是的一字長蛇陣之類的。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鬧騰了起來,人聲嘈嘈,打斷了馬芳的思緒。
馬芳的眉頭一皺,有些遲疑的抬頭,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自從他來到這裡之後,這裡其實還沒有出過什麼事,平日裡可以說是非常的安靜。
馬芳把這裡劃成了作戰指揮室之後,周圍的人根本就不會來打擾他。即便有什麼事來找他,也都是特別的小心。
這次這麼吵鬧,看來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了!
馬芳放下了手中的棍子,邁步就向外走了出去。
來到門口,馬芳看了一眼親兵,問道:「前面鬧騰什麼?」
「好像是來了信使。」親衛遲疑著說道。
聞言,馬芳的臉色就嚴肅了起來。
無論什麼時候,信使都代表著有重大的事。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事情恐怕更大了。
「你們看好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我去看看。」馬芳直接說道。
親衛連忙面容嚴肅的答應道:「是,大人。」
見狀,馬芳便邁步向前面走了出去。
走到前面,馬芳就看到前面似乎已經安穩了下來。
沈子木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裡。
在他的旁邊,劉守有的人也全都到了。
包括剛剛回來的王用汲和董大寶,幾個人全都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裡。
見到馬芳走來,王用汲苦笑著說道:「正想派人去找大帥,沒想到大帥就過來了。」
「出什麼事了嗎?」馬芳面容嚴肅的說道,握著拳想找人拼命。
顯然,在馬芳看來是有人要造反了,他已經準備好去平叛了。
見狀,王用汲擺了擺手,連忙說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王用汲安撫了馬芳之後,這才解釋道:「剛剛接到消息,三娘子派了人過來,要求咱們護送她的使者進京。順義王死了。」
「你說什麼?」聞言,馬芳不敢置信的追問道。
「順義王死了。」王用汲只能再一次說道。
馬芳頓時就有一些發愣。
順義王這個封號是大明給的,如果按照韃靼人的稱呼話,他應該叫做俺答汗。
馬芳聽到俺答汗死了,心情很複雜。
很小的時候,馬芳就被繼母虐待,十歲的時候便逃離了自己的家,被南侵的韃靼騎兵擄掠,替俺答汗放養馬匹。
馬芳自幼開始「曲木為弓」,精練騎射武藝,每發皆中。
至青年時,一次隨俺答汗狩獵,忽然突出一隻斑斕猛虎現身,直撲阿勒坦。
眾人登時驚慌逃避,唯獨馬芳面不改色,彎弓搭箭,當場擊斃猛虎。
俺答汗對馬芳讚賞不已,贈予他「良弓矢,善馬」,還命他「侍左右」。
只不過一直以來,馬芳的心都在大明。乘跟隨俺答汗至臨近大明邊鎮的大同外圍狩獵之機,趁夜盜馬逃出,連夜投奔至大同軍營。
後來,馬芳在大同從軍南征北戰幾十年,跟俺答汗打了幾十年。
原本馬芳還準備這一次要和俺答汗好好的打一仗,誰能想到現在居然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俺答汗居然死了!
良久之後,馬芳嘆了一口氣問道:「三娘子派了信使來,她有什麼事要和朝廷說嗎?」
王用汲搖了搖頭說道:「人家不和咱們說。」
聽了這話,馬芳就沉默了下來。
對方不和你說,你也不能強迫對方。畢竟這些消息是準備告訴朝廷、告訴皇帝的。
馬芳神情有些落寞。
一邊的王用汲站著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位上了年紀的大將軍。
一路上,王用汲跟著馬芳一起走過來,心裏面很清楚馬芳對於這一戰有多麼重視,可以說馬芳將這一仗當做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站來準備。
現在他的對手死了,這一仗恐怕打不起來了。
草原上爭權奪利的事太多了。原本是需要來到大明這裡結論的,現在他們自己內部就會亂起來,爭奪汗位的事恐怕也會提上日程,根本就不會和大明打仗。
馬芳的心愿恐怕是要落空了。
良久之後,馬芳沉著臉說道:「我回去準備了,這件事你們看著辦。」
說完,他就邁步向外走了出去。
雖然他馬芳的腳步很堅定,但是王用汲感覺這一刻馬芳似乎老了。
顯然,他的心裡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