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氏有什麼潑天大功勞嗎?
哪怕解朔自己都沒臉硬要說有。
那麼,解氏獲得卿位就是得到的最大獎賞,沒有獲得封地就顯得自然而然了。
因為能獲得卿位已經算是酬謝了解氏,國君拒絕起來也是理直氣壯。
其中的另外一些根由,懂的自然懂,懂了裝不懂也無所謂。
解朔尋求解氏壯大合情但不合理。
看的是他有沒有什麼手段,能使解氏得到壯大。
一般來說,晉國得到卿位的家族遠比其餘非卿位家族更容易得到壯大。
沒其它什麼虛的。
卿位家族有足夠的權柄以及名份,再來就是屬於頂級軍事貴族的話語權了。
簡單的說,成為卿位家族的一員,天然上就有統兵的權利。
將權利給抓在手中,獲得了指揮權也等於擁有了對戰利品的分配操作性質。
每一次多侵占一些,積少成多也比別人獲得更多。
是吧?
這個就是卿位家族的另一種優勢。
那麼就能夠解釋,為什麼一旦成為晉國的卿位家族,壯大的速度遠比非卿位家族更快了。
典型的例子就是智氏。
他們從荀氏出來也就是中等貴族的規模。
智罃出任「卿」還參與「邲之戰」大敗虧輸了一波。
後面,他因為是個「卿」的關係,花了十來年的時間不但將損失補回來,也大大壯大了智氏。
地盤的分配初步結束。
國君又展開了新的話題。
他提到的話題非常高端。
晉國該怎麼來重新獲取霸業?
提到重新取得霸業,老牌的「卿」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這是國君否定目前的晉國霸主地位,也是在埋怨上一套領導班子不給力啊!
實際上,晉厲公的這一朝並不是一無是處。
上一次在「鄢陵」打贏楚國,能說不是一次偉大的成就嗎?
只是,晉厲公這一朝的正局最為不穩也是事實。
老牌的「卿」被國君不帶髒字,罵得沒什麼脾氣。
當然了,看業績的話,晉厲公說什麼都跟晉景公比不了的。
光是晉景公一朝攻滅赤狄(翟國),又南征獲取汜(si)水周邊,為晉國擴土數千里,所得的實際好處,真的是太大了!
晉景公最大的污點是「邲之戰」的戰敗,直接讓楚軍飲馬大河,一致讓列國覺得遭到奇恥大辱,認為晉國失去了霸權。
不看名聲看實際得到的好處,就能知道姬獳為什麼能夠得到「景」這個諡號了。
國君並不是單純為了指桑罵槐,讓自己好好地爽一把。
他就是請眾「卿」不要再搞什麼么蛾子,好好為晉國恢復霸業而奮鬥。
眾「卿」就安安靜靜地看著國君裝逼。
對於他們來說,消化新得到的地盤才是正經事。
誰閒著這個時候再去搞什麼內亂啊?
晉國在未來的數年會是一種大團結的局面,發生傾軋也要等哪一家率先消化戰利品。
看誰先干出「守著碗裡的,盯著碗外的」,才會再次爆發新的衝突。
裝。
繼續裝。
也就是俺們現在心情好。
再來就是,之前才剛發生弒君,俺不樂意在風尖浪口懟國君。
要不,信不信掀桌子啊!
國君其實也知道是個什麼環境,才有選擇性地爽了一把。
君主的威信是怎麼建立起來的?
不就是一次又一次在群臣面前成功裝逼嘛!
分贓完畢。
又滿足了國君裝逼的行為。
幾個「卿」先後告辭。
國君需要等智罃寫好文書送過來,再由他來進行必要的「認證」手續,會議上的任命才會下發。
他現在能用的人手幾乎沒有。
算得上是近臣的人選,有一塊從「單」地過來的原叔,再來就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楊干,往下就是一幫公族了。
原叔就是單公姬朝的二兒子。
國君現在能大用特用的只有原叔。
想任用一母同袍親兄弟楊干和一幫公族,需要找到合適的機會。
關於任命?
國君就是讓原叔親手送到那些人的手中。
得到任命的人該是怎麼樣的歡喜雀躍,國君需要等他們來謝恩才能看到了。
「下軍將可需回封邑?」國君忙完,才問了呂武這麼一句。
其實,呂武不用無時無刻守在國君邊上,大可以回去自己的那個「殿」辦公或摸魚。
國君對呂武一直在身旁,感到了很強的安全感。
他卻也明白一點,知道呂武恐怕是迫不及待想要回自家封地處理相關事宜的。
而呂武滿腦子鬱悶要怎麼管理「原」地和「溫」地。
那是兩塊飛地。
陰氏不像另外那些家族,呂武沒有什麼兄弟,更沒有叔伯親戚,是一棵獨苗。
他的那些兒子才多大?
最大的呂陽也才七歲,無法實際幫忙管理封地。
飛地啊?
他最好的選擇是讓某個兒子過去當招牌,封地的實際管理交給家臣。
哪些家臣合適呢?
關於這個,他需要好好地思量一番。
怕不怕封地被家臣管著管著不屬於老呂家?
以上的憂慮在當前的時代是不需要產生的。
一切只因為社會環境不允許。
歸屬權方面不需要擔心。
封地的產出就需要悠著點了。
損公肥私是人的天性,任何時代都是存在的。
「溫」地在周王室邊上,距離「單」地非常近,其餘三面被范氏和智氏包起來。
「原」地則是在少水下游,與韓氏、范氏和智氏都有接壤。
當然,以上都是以前的老黃曆了。
晉國剛剛經過一次重新的洗牌,幾家歡喜幾家愁之下,很多土地的主人都出現變化。
各家增加了哪些新鄰居,需要等最終的塵埃落定。
呂武除了封地的事情需要死腦細胞來進行思考之外,與魏氏的關係也不得不進行深思。
之前,魏氏為了獲取卿位可以放棄很多東西。
現在,魏氏已經將卿位拿到手了。
曾經為了卿位可以放棄,拿到卿位會不會想著反攻清算?
陰氏在冶煉方面超過了魏氏,更是將魏氏的軍事器械市場幾乎全部瓦解。
這是怎麼都避免不了的衝突。
呂武沒有天真到以為救了魏琦一命,魏氏就理所當然地欠著陰氏,可以讓魏氏對自家經濟遭受沉重打擊而無動於衷。
魏氏拿到銷售權?
也要看看有多少家樂意去向魏氏採購。
向魏氏購買?
能直接找生產商,誰樂意被二道販子多剝削一層啊!
所以,不要看之前陰氏和魏氏好得像是能穿同一條褲子,雙方的實際矛盾其實大到破天!
這一次,魏氏儘管只是看著河西之地沒有參與平叛,還是獲得了一些新的封地。
只不過,國內的「舊」土沒魏氏的份。
他們得到的是河西之地那邊原屬於欒氏和郤氏的封地。
事實上,魏氏看顧河西之地就算是功勞。
沒人能夠否認這一點。
戍邊不是功勞?
誰都不會答應的!
國君看到呂武還在怔怔出神,重複問了一遍。
呂武轉頭看向國君,回憶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遲疑問道:「臣可回封地?」
你確定?
不需要俺的保護啦?
關於國君分配飛地這一點。
呂武怪不到國君頭上。
僅看地盤都是哪一塊,他甚至要對國君感恩戴德。
一切只因為「原」地和「溫」地的農耕環境十分優異,並且還基本上開發完善。
所以,不能因為「原」地和「溫」地不跟「陰」地、「呂」地、「霍」接壤,就覺得國君是在玩弄什麼手段。
相反,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呂武能夠拿到「原」地和「溫」地,認為國君是在特別照顧陰氏。
正是出於這一點,儘管呂武非常想回去「陰」地,甚至想去「原」地和「溫」地實際看一看。
他卻不能馬上歡喜地告辭,要表現出對國君的看護。
「無妨。」國君笑了笑,繼續說道:「尚有一『旅』陰氏之士。」
人可以走啊。
兵留下!
呂武遲疑了一下下,說道:「如此,一『旅』之權交付君上。」
不是要送士兵。
只是將暫時的指揮權交出去。
他頓了頓,又想了想,說道:「君上可募『士』,臣贈重甲百套,常『甲』盡可供也。」
沒安全感是吧?
招募自己的士兵唄。
裝備啥的,俺包了!
夠不夠意思?
感不感動?
國君苦笑出聲。
他就是不好意思明說,兜里沒錢,怎麼招募士兵啊!
至於說讓呂武送士兵什麼的。
呂武真的敢送,國君未必敢要。
一來是,不出於自己的手來調教信不過。
再來還有,沒有這樣的例子。
呂武其實是鼓勵國君去盤削公族。
能不能領會。
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清楚。
其他人麾下的公族怎麼樣,呂武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很「公正」,導致麾下效力的貴族都肥了一波,其中就包括那些公族。
智罃和士匄已經提醒過,壓制公族是晉國貴族的老傳統,以前呂武不知道就算了,以後絕對不能再讓公族得利。
呂武當然是虛心受教啦。
這一次,他暗示國君能找公族幫忙,一方面是想看一看公族對國君的態度,再來就是真的好心建議。
無論公族是不是跟國君一條心,都會讓國君以及其餘貴族看清楚公族是個什麼貨色。
要是公族盡心盡力?
國君就該知道能夠倚重。
其餘貴族對公族的打壓,則會變得更加猛烈。
如果公族不響應號召?
國君也就知道不能倚重公族。
其餘貴族對公族的打壓依就不會停。
反正無論怎麼樣,呂武都不會虧。
國君看著呂武離去的背影,想道:「尋公族求『士』嗎?或許是個好主意。」
他的的確確是想要看一看公族會怎麼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