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澤沒想到分別來的這麼快,回到客棧歇了一晚上。一大清早英鈺就來辭行。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夏日的清晨涼意習習,讓人感覺舒適,正是趕路的好時候。秦嘉澤心中雖有不舍,但也不會矯情到來一出十八里相送的場面。兩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業,彼此之間留足空間才是最好的。因而,秦嘉澤也只是這麼一問而已。
秦嘉澤在英鈺的下屬面前,從來不做什麼親密的舉動,此時也只是站的近了些,有些貪婪的細細用目光描繪這人的眉眼,記在心裡,「你提早離開必定有你的理由,早間涼爽可也多走一會兒,中午記得休息一會兒,免得中了暑熱。好好保重身體!海圖我會儘快畫好,給你送過去。」
英鈺聽著這人的絮叨叮囑,「嗯,好。」
噠噠的馬蹄聲漸漸消失,秦嘉澤轉身回道客棧,也將開始一天的忙碌。離別是重逢的開始。
白子芳戀戀不捨的把最後一條炸銀魚,塞進嘴裡,眯著眼陶醉的細細品味著鮮香的口感。白子芳拿著棉布巾擦乾淨手,扭頭對旁邊的秦嘉澤說道,「哎呀,這麼快就吃完啦。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吃到這麼好吃的銀魚?阿澤,你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
秦嘉澤細細的收好圖紙,放進特製的竹筒里,指尖輕點這竹筒,揚眉笑道,「我不再去書院了,回去之後馬上啟程去海城。你有什麼打算呢?」
「嘖嘖,就知道你忙著去會情人,可憐我還是孤家寡人。只好孤零零的繼續讀書去啦。」白子芳搖著頭,感慨著自己悲催的命運。
秦嘉澤聽完想著自己雖有諸多打算,但眼下還都只是空想而已。待到計劃有了眉目,再拉著小白一起也不遲。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時間車廂里靜默無語,只有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
馬車隨著節奏輕輕的搖晃,載著車上的兩個年輕人走向未知的前路。
「呼啦!」秦嘉澤掀開車簾,俯身跳下馬車,海城特有的氣息便迎面撲來。正值十月秋風送爽,夾著大海微腥味道的風也沒讓秦嘉澤覺得難受。秦嘉澤在這小小的草亭下車,前面不遠便是水師的駐紮之地,兩位舅公和弟弟們的宅子就在營地附近,尋常人不得接近。路口有兵丁設關卡,行人不能再往前了。
「哥哥,哥哥。」秦嘉澤還沒進了亭子,轉過身就聽到了自家弟弟嘰嘰喳喳的叫聲。
來人自然是秦家兩位小弟了。秦嘉然正是十二三歲坐不住的年紀,今天來接哥哥,人還沒接到,就耐不住性子,鑽進林子逮了幾隻兔子和山雞,給哥哥嘗鮮接風洗塵。
秦嘉然馬上掛著兩隻野雞,遠遠看到哥哥的馬車,就縱身下馬就興奮的沖了過來。
「哎吆,好了,好了。你快鬆開,臭小子力氣這麼大,竟然都這麼高了。」秦嘉澤給熊孩子抱得都喘不過氣來了。
「哥,我好想你啊!你看我還給你住了兔子和山雞,你快看啊!還有小弟特地給你準備的海鮮,嘿嘿,保准讓你吃個夠。對了,對了……哎吆,你別摸我頭!」秦嘉然悻悻地甩開自家哥哥的手,嘟囔著,「我都這麼大了……」
正說著秦嘉欣也趕著馬兒到了跟前,向來文靜的人,臉上也難得露出歡喜的表情,難掩激動的叫道,「哥哥,恭喜大哥中舉……」
兄弟三人短暫的交談之後,一起上馬往宅子行去。親人重逢永遠不缺的就是美食和美酒。兩位舅公雖然十分忙碌,也特意抽出時間來和侄孫團聚。
「哈哈,好小子。沒想到你書讀的不錯,這討心上人的本事也不錯啊!定陽王家的郡公爺,不管是京都還是海城,那是多少人家都巴望著啊!哈哈哈!」秦靖燁年過四十,依然風采灼熱,歲月流逝為他更添幾分魅力。此時開懷大笑便滿飲一杯酒,復凝眉說道,「就是京城周家的那裡……」
如果說秦靖燁的俊朗成熟引人側目,那沈燕然的氣質□□則是更加內斂醉人了。沈燕燕微眯著眼睛,用白玉杯輕抿著秦嘉澤孝敬的窖藏九年的葡萄酒,側目哂然一笑,低聲輕語,「周家不過爾爾,太后一旦不在,便是它傾覆之際。阿澤還年輕,只需等上幾年,自然就有結果了。當然小澤可得把人看牢了哦!」
面對兩位長輩的戲謔,秦嘉澤臉不紅氣不喘,唯有敬上滿酒一杯,「舅公,過幾天我想在四處走走,海城這裡民風開放,海外事物和書籍眾多,我想接著學番邦外語。順便……」
這話說完,兩位長輩領會了秦嘉澤的未盡之言,當下也不再調笑。沈燕然細心謹慎,「我讓人給你介紹一位精通外物的老手,陪你四處看看。至於這通譯嗎?自己去尋你的小情人去吧!他手下能人可不少……呵呵!」
軍營附近不算荒僻,附近也有村落,但畢竟挨著海邊,比不得城內繁華。秦嘉澤和弟弟們團聚幾日,便各自收拾東西準備繼續往海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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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其名是海平城,寓意海面平靜無災和無賊寇之意。前朝末年海上災難頻發,更兼賊寇肆虐,人們便把平字隱去,稱之為海城。這其中的嘲諷之意可想而知。
秦嘉澤一路從城門騎馬到了客棧,行人往來不乏外邦之人,四方貨物匯集,一副繁華之象,心中頓感自豪,這必然有自家愛人一份功勞啊!
秦嘉澤沒有直接上門去見心上人,這倒不是不想去。只是已經是傍晚了,不如先去城內秦家的宅子落腳,清理一番,明日精神帥氣的去見心上人。只是沒想到在酒樓一頓飯還沒吃完,心上人就神奇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秦嘉澤坐在用屏風隔開的角落,專注的吃著桌子上的美食。英鈺見到他的時候,秦嘉澤的筷子上還夾著一顆魚丸。聽著有腳步聲接近,不妨手抖了一下,魚丸順著桌子滾到地上,視線隨著魚丸,一雙繡著金線的靴子伴著一聲輕笑,在狹窄的隔間裡響了起來。
秦嘉澤驚喜的站了起來,驚訝道,「阿鈺,你怎麼來了?」說著上前去牽心上人的手,愛人都自己送到眼前了,這叫秦嘉澤怎麼能不主動一點呢?
英鈺臉上也掛著笑容,眉眼間有隱隱的疲憊,但這並不影響他此時心中的歡喜。兩人驚喜之後,緊挨著坐下。「我昨日收到軍營來人的消息,知道你今天出發往海城來,自然就讓人留心了。這不就讓我逮住一隻滑溜的魚兒。」
秦嘉澤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僅是為愛人對自己的關注,還有他此刻的放鬆的玩笑。要知道英鈺是個多麼嚴謹的人,難得有玩笑的時候。秦嘉澤情不自禁的俯身在英鈺耳邊,輕輕蹭了一下。聲音帶著欣喜和真情,在他耳邊說,「我很想你,所以我來了,來陪著你。」
英鈺還來不及驚訝秦嘉澤的親密舉動,便被這淳樸的情話染紅了耳朵。
「呵呵!」秦嘉澤眉眼帶笑,不敢再繼續下去,唯恐愛人惱羞成怒。「這家飯菜味道不錯,你吃過沒有?我讓夥計重新做些你愛吃的。」
「嗯,也好。你來點吧。」英鈺臉上有何情人重逢的喜悅,精神振奮,但身體的疲憊時無法遮掩的,放鬆下來更覺得疲倦。
秦嘉澤也看出英鈺面帶倦色,叫了幾個溫補清淡的菜色。等欣喜的情緒穩點下來,才問道,「是出什麼事情了嗎?看起來神色不好?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說一說。」
倒是沒有什麼隱秘之事,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只是怕你擔心罷了,英鈺心中想到,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昨日剿滅了一股海匪,後續有些麻煩而已。」
「什麼?剿匪,怎麼回事?你竟然親自去了?有沒有受傷?」秦嘉澤話都沒有聽完就跳了起來,拉起英鈺的手來,上下打量著他有沒有受傷。焦急的神態讓英鈺既甜蜜又無奈。
英鈺伸手拽著他坐下,示意秦嘉澤安靜下來,方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你聽我說完。我原本沒有親自去剿匪,只是臨時修改了去海上巡視的計劃,碰巧遇到而已。而且只是一小股而已,那些海匪原本是來岸上找人販子買孩子。原本他們成了漏網之魚,與岸上某些人勾結,裡應外合動作隱秘沒被巡海的兵士發現。
不成想他們見財眼紅,膽大包天的想搶劫遇到的兩艘海外商船,正巧被我遇上,自然是不能放過他們,說不得要送他們一程。順帶再挖一挖還有哪些人與他們勾結。」
說到這裡,英鈺露出又喜又怒的表情,喜的是勾結海匪之人可能被深挖出來,還能順道再抄一次海匪的老窩。
怒的是這幫人無法無天,手段狠毒卑鄙。近年來,朝廷肅清海寇,安撫沿岸百姓,尤其是秦靖燁剿匪順利,大半賊寇被肅清。
海寇後繼無力,又不想自身人口生力耗盡,便勾結岸上的人販子,買賣幼童和半大的孩子當做海匪來做後備,簡直令人髮指。
英鈺可以對殘忍的海匪下狠手,殺盡一個不留。卻對救回的這些從小被當做海匪教育的孩童們無法下手。真是既心痛又無可奈何,許多孩子是非觀念早已扭曲,甚至有些手上已經沾了血。既不能殺,又不知該如何留?一群官員真是頭痛不已,把事情報到英鈺這裡,英鈺也是難以決斷,愁悶不已。
秦嘉澤聽罷既憤怒於賊寇和人販子的狠毒和無恥,又惋惜這些孩子的命運。思考間,一個念頭划過心頭,只是還需細細考慮。再做決定,當下秦嘉澤卻有些建議對英鈺說……
那些半大沾血的孩子決不能放他們自由離開,不然以後很可能就成了社會不穩定因素,不定時的人肉炸彈。年幼不知事的有父母的自然努力尋找,沒有父母的也儘量為孩子尋一個去處。不大不小的,尋不到父母的自然又是一個法子解決了……